苏格兰场神秘署,于关键时刻全力运作着。
占卜科和情报科的探员在勘测室围成一圈,操着水晶球和测量尺在全伦敦的地图之上勾勒圈点。
异种应对科负责蹲旁边吃瓜看戏。
科算研发部正复盘核对新一轮人工梦游的数据信息。
特处科等候着警长的指示。
魔药化验科为今晚的行动预备着各种伤药。
侦缉科蓄势待发。
“邓斯特,‘A1’的使用许可。”
“我会批准的。”
“若情况有变,明天伦敦会下雨,气象观测站那边你提前打好招呼。”
“那就希望明天不会下雨吧。凯恩探员若要跟着去的话,决定权在你,我相信你会把他们一个不差地带回来。”
警长与老探长面立而视。
“自然,不管怎样,他们现在是我的人。”
“一路顺风。”
听见惯例性的送别语后,罗伯特心满意足地正好奔尼帽转身离去。
一年一年来,只有这句话永远没变。
凯恩与查尔斯刚结束了莫名其妙的对话走出阅读室,互相脸上都只剩下用力过猛的尴尬。
一只蓬头垢面的亚历克斯刷新在门口。
“……你怎么又来了?”
“听说你第一次出任务就要接罗伯特的活,这让本部长非常担心你的安全呐,没了你当小白……哦不,没了你当潜水员会是科算研发部痛彻心扉的损失,这个小玩意给你——上路多些保障。”
“你刚才是不是差点说漏嘴了什么?”
凯恩狐疑的目光在他不知怀着什么意图的脸上打转,但多份保障总是好的,他也就接受了亚历克斯的好意。
查尔斯却不知为何,瞅着亚历克斯的目光十分警觉。
张开手心,是一个白色的小方块,晃了晃,空心的,却没有丝毫开口。
“这是什么?”
“我根据灰潮性质赶工出来的容纳盒,一定程度上可以吸收灰潮情绪带来的影响。虽然这只是试验品,不过应该还是有效果的,被动触发式,带身上就行。”
凯恩与查尔斯对视一眼,点点头,踏下台阶。
“一路顺风。”亚历克斯站在顶端,双手揣在白大褂里。
“谢了。”
一刻钟的时间已至,三人集结在单向封印门口,罗伯特瞥了眼不请自来的凯恩,没有多说什么,推开铁门。
“位置已经确认好了,目的地为〖圣安东尼寄宿学校〗。”
不出意外的答案。
“走,结束这桩案子。”
“——是。”异口同声的答复。
大概是为了照顾疲惫的两人,罗伯特放弃了展示他优秀的车技,稳稳当当地驶上通向郊外的快速公路。
凯恩的恢复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便再无疲色,唯独藏不住心事的脸现出紧张。
查尔斯依旧保持沉默,城市的灯光在他死灰般的瞳孔中静静燃烧,一遍遍摩挲着玻璃笔的右手始终不肯在车窗边放下。
老爷车以每小时30英里的时速远离了城市的灯光,驶向前途未卜的夜。
随着仅有发动机隆隆运转的寂静降临,星空渺渺,前车探灯和上弦月的光亮拂拭着大地。
“凯恩,你现在还可以辞职跑路,这种事情本不应该由你来掺合。”
副驾驶的查尔斯似也嗅到了朋友的紧张,不肯放弃地又说了一遍。
“我已经在车上了,就算你赶我走也来不及了。”
“紧张是好事,恐惧也是好事。”
罗伯特打着方向盘沉稳地开口道。
“这些情绪听上去负面,却能在危急时刻发挥关键作用,反着说,没有它们反而不行。”
“为什么?”
“第一次上战场的,没有哪个直接能当上称职的士兵,几乎全是从屁滚尿流中爬出来的。”
罗伯特好笑地分享一些心得。
“能端起枪打仗的,没有哪个不是被逼着赶鸭子上架的。”
“炮弹连天,把你战友的肠子炸飞出来,灰白的脑浆溅到你脸上,你死死握住枪杆子躲在战壕中不敢出来,连头都不敢探,因为你怕死——你也许有过幸福的生活,你也许有相恋的爱人驻足等候你回去,你也许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你也许本有着大好前程。”
“但战场上,这些什么狗屁都不是。”
“直到你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哭嚎倒下,敌人的战线愈发推进,你才反应过来——”
“不战斗就无法生存。”
“于是你站起来,恐惧逼迫着你反抗,知晓恐惧、感受战栗、向死而生,才配称作合格的军人。”
凯恩若有所思地眺望着窗外的黑暗。
“我明白了。”
晚10点整,提前关好前车灯的老爷车停在距学校废旧大门一公里处的树下,经验丰富的探长招呼两人轻声下车。
“最后检查一遍装备,接下来我们步行过去。”
凯恩与查尔斯相继表示没有问题,三人沿着僻静的乡间小路朝学校正门走出。
“查尔斯,没有别的路可以进去吗?”
“据我所知没有,这破地方完全被五米高的围墙包围,虽然已经废弃了很久,但说不准围墙边上还有未触发的机关。白天的话还好,晚上什么都看不见。”
最后,还是决定从正门进入。
黑暗中视线受阻,三人愈发靠近,那学校中若隐若现的阴森感便愈发显著,铁门两侧被拦腰截断两棵榕树更增添了几分异样感。
“这门……换新了?”
查尔斯迟疑道。
“以前的那扇有道可以通人的口子,应该是有人换过了。”
“不论怎样我们要过去,听好了,我把两边的缝隙抽成真空,你们一人一边推开它,这样就不会发出声响。”
“了解。”
罗伯特抬掌抚向铁门,周遭的空气逃逸般地一散,二人便觉这门的性质似是有些变化,默契地一齐往两侧推开,泥泞的石子路便向三人打着招呼。
“还真是一点没变。”
查尔斯擦擦手上的铁锈,幽深的目光似与月光下教堂的阴影对望。
“进去吧。”
罗伯特率先迈步,二人也紧随其后。
……
“来了。”
“谁?”
“两个跟‘教授’预料的一样,罗伯特、查尔斯,另一个……我与他有一面之缘。”
“我,只与强者较量,剩下的,你和你,自己解决。”
言毕,矮小男子的身形消匿于黑暗的角落中。
“呵呵,七年过去,也该为这个故事打上句号了。”
仅燃一支蜡烛的地下房间中,卢卡斯望着铺满墙面的照片,告别地挥挥手,似要把这副影象也如照相般刻入脑海。
“呼。”
他轻轻吹灭了最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