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问题。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无休止的在这座血腥的角斗场里厮杀,其他时候都是在黑暗的地牢里渡过。地牢由坚固的金属打造,里面阴暗潮湿,时不时还传来某些野兽的叫声。关押在其他牢里的个体要么奇形怪状,要么狰狞恐怖,而他是从外表上看唯一一个像人类的。
黑色且脏兮兮的长发遮盖了他的脸庞,只露出那双空洞无主的眼睛,暗示着他似乎遭遇过什么严重的创伤。他的手脚都被沉重的锁链捆绑,身上更是布满创伤。
“我是谁?”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记得自己是被“母亲”从培养槽里养大,然后带到这里参加一场又一场激烈的生死斗。死亡每天都伴随他,幸运的是他都扛过来了。
“我到底是谁?”
“你是深渊的孩子……”
宛如来自恐惧深处的呼啸从他的耳旁响起。这声音凄凄荡荡,一头佝偻崎岖的犬形怪物鬼魅地缠绕他,放出令人起鸡皮疹子的邪音道:“走吧,跟我回去吧……回到深渊中去,回到伟大母亲的怀抱中去吧……”
如此可怖的一幕,他经常见到,早已司空见惯。犬形怪物又说道:“不要犹豫,不要拒绝……我们是一体的,我能感受到你的渴望,你渴望一片温暖之地……去吧,去吧,去吧……快去吧……只要你去往深渊,伟大母亲会给予你真正的温暖……”
漆黑的物质在他的周围环绕,犬形怪物不停地在劝说他。这时地牢的门打开,漆黑物质消失,渗人的声音也跟着停止。病恹恹的大白褂女人端来一些食物摆到他面前,此人正是他的“母亲”。
“该吃饭了,我亲爱的孩子。”
女人解开他的锁链。端来的食物看着就不像是人吃的,他天天吃这些,早已练就了非一般的味蕾,大口大口地吃着这些难咽的食物。从端来的食物就能看出女人并非是一位“好母亲”,她不过是将他当做角斗场上的一个挣钱机器。
开盘下注赌胜负,是角斗场常有的事。以为他老是能在角斗场赢,所以女人利用他赚取了大把的钱财。她很兴奋,不枉自己千辛万苦融合出这么棒的实验器材,靠着他挣够了自己所需的实验经费。
“在等等,我女儿。等我挣够实验经费,我便来救你!”
女人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带着他走出地牢,来到一座高声四起的场地。四周的座位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个体。他们有的长得似人似兽,有的身体覆盖了一层金属外甲,有的甚至不是人样。多种非常的观众作用在这座角斗场,观看擂台上的双方用最原始的方式搏斗。
“下面的比赛,由七十三号枯骨对阵八十八号鬼牙。”主持人说道。
台下观众欢呼雀跃,纷纷高喊:“鬼牙,鬼牙,鬼牙……”
“枯骨、枯骨、枯骨……”
鬼牙是他在这座角斗场打下来的名号,他的对手枯骨则是一个骨瘦如柴的怪物。这个怪物看上去像个人,手指却非常的尖细。在他踏入擂台的那一刻,枯骨把他当做猎物盯上。
“比赛,开始!”
主持人一声令下。枯骨率先出动,挥舞它那尖细的手指朝他刺过去。他侧身躲开,乘机抓住它的手臂来了一记过肩摔。这一摔没什么用,枯骨重新站起来,向他胡乱猛刺。他一边躲一边寻找机会,在找到合适的机会后往枯骨的腹部就是一拳。咚的一声,枯骨就飞到了擂台边的墙上,嵌进墙体里。看见这个结果,原先部分支持枯骨的观众转而唾骂起来。因为他们把钱都压给了枯骨赢,现在枯骨处于下风,怕不是这钱得赔个精光。而很多押注她的人欢呼一片,高兴到手舞足蹈。
“嘎……”
枯骨撕叫一声,从墙上挣脱,以更快的速度刺向他。漆黑的物质再度浮现,覆盖在他的手上。他举起拳头,与枯骨的细尖的手指硬碰硬。
咔——
枯骨的手指在击中他的铁拳后碎裂。少年再出一拳,把枯骨的另一只手给废掉。枯骨哇哇大叫,少年乘胜追击,抱着枯骨的头颅连续膝踢,一下,两下,三下……枯骨的头颅被踢得扭曲,接着少年用力一扭,头颅直接旋转一百八十度,枯骨当即而亡。常年的拼杀,让他明白必须得这么做,否则若是手下留情,死的早晚得是自己。
“我宣布,本次比赛,鬼牙胜!”
观众席又一阵高呼,整个竞技场呐喊“鬼牙”的名号。他收回漆黑的物质,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对这种高呼的包围下早已麻木,未产生任何喜悦感。
“干得不错,我的孩子。”
回到牢房,女人带来食物看望他,“好好休息,接下来的比赛继续加油。”
比赛一场接着一场,他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女人倒是挣得盆满钵满。他很累,很想休息,但是没有女人说了,只要再打一场,今天就能结束。这最后一场的敌人,被关押在一座大型货柜箱里,由超大起重机吊运到擂台上。货柜箱打开,从里面钻出来一只更加的怪异的东西。它的脑袋如一个尖锥的鸟头,鸟喙分成六边,喙里还吐着一个蛇信子。它的眼睛以不对称形式长在了身体上,左胸一个、右腹一个、背肩一个。它有一对手臂,手臂是长长的脖颈,手掌是缩小版的头颅。下半身全部是粗大的蛇尾巴。
“该死,他们怎么把魖魔给放出来!”
在魖魔登场时,女人心情很糟糕。她不担心魖魔对他的结果怎样,反正他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厉害的实验品,死了她还能再做出来一个。她担心的是魖魔跟他体内的那黑色物质属于同源,万一出现状况,可能整座角斗场就要遭殃。
“呲呲……”
魆魔吐着蛇信子,在竞技场内乱跑。首先吸引它的并不是擂台上的他,是旁边的这些观众。他们太吵闹了,惹得魆魔张开它的六瓣喙扑向观众席。对此,竞技场早已安排好防护措施。巨大的防护罩覆盖了整个擂台,使魆魔扑了个空。
“呲呲……”
魆魔一直在撞击防护罩,正好给了他机会。黑色的物质涌出,覆盖他的双拳上。他高高跳起,抡起拳头砸在魆魔最大的脑袋上。可是魆魔只是叫了一声,没有受到什么很大的伤害。要知道刚才的那一击他用了七成力,这股力道足以将厚重的钢板击穿,却未能对魆魔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魆魔疼了一下,将目标调转至他。他被魆魔追逐,一路向前奔跑。跑着跑着就跑到擂台墙边,这下无路可逃。他拼尽全力,使出十成的力道,狠狠地砸向魆魔。这一次,魆魔受到了伤害,躯体凹陷一块,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克兰斯丁博格特……”
从魖魔那里,传来不属于常理的话音,好似发现什么对向他,他也感应到魖魔是想跟他说什么。二者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搞得台上的观众大骂到底打不打。女人黑着脸,心想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于是匆忙逃离角斗场。
“再见,我的孩子……”女人咧嘴一笑。
“尊敬的克兰斯丁博格特,您为何会沦落于此……”
漆黑的物种凝化成似犬的怪物,逐渐淹没了属于他的意识。魖魔那不属于常理的声音又说道:“我懂了,为了您不再被囚禁,我愿奉献自己……”
魖魔化成一滩黑泥,融入进他的身体里。有了魖魔的加持,似犬的怪物开始实质化,变成一头巨大无比的六足狼犬。狼犬的头颅被一块挡板遮住了额头包括眼睛的位置,在挡板正中央上刻有一只大眼睛和一根竖起的尖锐利角。它的鼻子呼出滚滚的黑烟,嘴里布满獠牙且吐出有倒刺的黑色蛇信子,六只足上的大腿各有一只眼睛。
当狼犬现身,所有观众都立即乱成一锅粥,四散逃离现场。狼犬嚎叫一声,大量的漆黑物质从它的下方如潮水一样喷涌,即便有防护罩的保护,没过多久防护罩就被撑破,一股脑地涌向观众席。那些来不及逃跑的观众在触碰到漆黑物质的时,碰触到的部分立刻被吞噬,然后整个人瞬间没了。角斗场充斥着痛苦的嚎叫,没有谁来救他们,也没有谁敢来救他们。在吞没完周围的生命体后,狼犬离开角斗场,朝不知名的方向奔去。一直到达海边,狼犬的身体一步步溃散到只剩下他。
“去吧,母亲就在那头。”
他听信了魔音,缓缓驶入大海。在不知过了多久的随波逐流,大海把他送到了一座海岸上。这时一位老流浪汉在海边捡垃圾,正好撞见趴在海边上,没有任何动静的他。老流浪汉检查一下还有呼吸,便背着他,把他带入一座繁荣昌盛的城市里。而故事的开始,便要从这里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