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不知道,其实这个世界是有滤镜的。
从青到赤,从赤到金,从金到蓝,再到青......周而复始,正如四季——也恰是四季。这些滤镜的变化往往在两季衔接期的一天出现,世界会悄然变化......而这变化又以秋冬之为最。
......某一天,你会发现世界披上冰色的霞,不用怀疑,赞叹吧,正是如此。这冰色的格调总是为人所关注,冷清亦或平静都是人们关注的对象,但除此之外人们还有更多要欣赏的东西。例如意境或意义?那些似乎才是世界中为更多生命所关注的,也是人们总在赞美——或惆怅的。
——冬火季到了。
冬火,或说冬火季,就是冬天。之所以叫她冬火季的原因有很多,但择几个主要的想法讲,就是好听,还有就是阴阳。但冬天也确实干燥,白色荒漠上,唯有一团冬火才能化开坚冰,流溢那一抹透亮。于是,冬火一名便也在心中固定了。以此冬火,在严寒中获取一抹他人不曾有之诗意,自得——再化作心中热流。
但冬天毕竟是冬天,天下还是冰与雪的舞台,有时走去森林,没膝的积雪和枯干总是让人感叹这柔和的威能。砍下几段枯木,躲开落雪,这冰雪之下的树枝仍然枯槁,完全可以用作燃料。
最近旅行到了北边,继续走则是一条大河,水性太强,在这严冬居然也没能冻结,只好在林旁的小径支了营。
林间的小径在冬天似乎是荒废的,雪花上除了来时的足迹外没有任何斑痕。我小心地踩着来时的路,尽力不让雪灌入靴内。
这附近的村庄在冬天少有人烟,大雪封山,人们似乎都向别处去了,今晚只能在空地上过夜了。
......
回到营地时,我看见一只红色的火鸟正卧在篝火旁的巨石上。金红尾翎,白眉虚迤。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仍然伏在石上,似乎是在与路西法说话。
“咳嗯!”
我清咳几声,不轻不重,足以引起注意,不至于震落雪花,也不至于引起不必要的注视。
......但那火鸟似乎仍然没有注意到我。眼见天色渐晚,我只好继续做我的事,同时尽力避免做出声音吓到她。
温暖、干燥,这就是我接近时的感受,那落在石头上的鸟仿佛是一团火焰,散发着光与热——直到她惊叫一声用火焰袭击我怀中的木柴前。
“哇啊!”
那温柔的火焰在一瞬间化作高天的烈日,骤然腾空,焚世的烈焰震动。我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在骤然间炸开,爆发出高温——木柴算是完了,但我在路西法的保护下毫发未伤。
但这骇人的火焰在下一秒就被收回,烈日重新化作火苗,从天空飘落到了我的胳膊上。
“奥哦!小姑娘你吓到我了!”
这大鸟一前一后的反差有些令人头晕,虽然被烧毁的木柴实在恼人,但我一时间把握不好她的情绪,只好先开口。
“对不起,我以为你听见了。”
“刚才?刚才我在和这火炉说话!哦,没关系!没关系!”
这火鸟还在用这古怪的腔调讲话,我想这大概不是她故意为之。
不过...火炉?
“这火炉太有趣了!我还从没见过会说话的火炉!”这火鸟还在叫,边叫,她还在空中转圈,把我围在中间。
于是,“火炉”渐渐凝固,点点火星从中浮现,在空中聚成一团火焰,这是我的长使——路西法。
此刻,她那从火焰凝聚的双眸中充满了温和的无奈。
“事实上,我也从没见过会说话的鸟——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嗯哼?”
“噢!”火鸟的强调竟然恢复了正常,我想这大概是她又用到了她最喜欢的语气词,“你不是会说话的火炉,你是会说话的恶魔!”
纠结于会不会说话的火鸟开始绕着路西法飞了一圈又一圈,似乎是在观察她,但我不认为一团火焰有什么好看的。
“我还从没见过恶魔!”
说到这里,火鸟在空中盘旋的身躯开始燃烧,绯红的火焰攀上尾翎,最终燃至全身,身躯逐渐化为灰烬,剥落......当她站立在自己遗躯所组成的栖枝上上时,她已化作一只不到一尺长的小鸟,一身羽毛极其瑰丽,尤其是尾翎,五彩光芒闪烁,像火焰的颜色。
“凤凰......”这下,我和路西法都震惊了——这长白山上还有凤凰?
“错,是姬玄!”自称为姬玄的凤凰站在了我的发簪上,让我感到一阵温热。
“彩凤,那就不是建国后了,建国后只有白凤。”直到现在路西法还在尝试用自己的经验解释或科普这一切。
“也就是说,你有七十多岁了?”
没有理会路西法,我不敢置信地将她从头上捧下,看她在我的手中起舞,虽然对她的智商存在一定的怀疑,但我必须承认她的舞姿确实赏心悦目。
“准确地来说,她刚完成羽化,现在只有不到一分钟,”路西法在一旁幽幽地解释,“你不能将她列入图鉴...这大概率不符合章程——”
“也就是说——”心中的蠢蠢欲动熄灭,我想到了不太美好的事情。
“嗯,”路西法肯定了我的猜想“你错过了一种六星图录,按意识来算,还是五千年起步......”
“好吧......真遗憾。”
“不过......”路西法用一种诡秘的语气说道,但是没了下文。
额定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年了,我们没有一年的的时间来等她“符合章程”
但同样的,这不代表这次美丽的不期而遇没有收获。
时间流逝,悬日西坠,树林的阴阳拉长直到淹没世界。凤凰的轮回之舞终于落下帷幕,在座的两位观众静静鼓掌,她们还有很多故事要问。
“对了,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在我们面前羽化呢?”
“因为你很有趣呀!”
“哦...好吧,还有一点请求......”
“我会帮忙的!”
......
这一晚我与路西法大概是进入雪国后睡的最晚的一觉,我们与姬玄交流了很多关于凤凰的习性、存在、栖息一类问题,解决了一些有疑问的历史。除此之外,我们有幸得到了姬玄的允许,拿走了她的遗躯,加上那些保密级的资料,倒也能在【书】上留下一个使者级的印记——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刚刚羽化还是关系太浅的原因,那个印记看起来有些黯淡,但好在能交流,便也不去多么在意了。
第二天醒来时,居然是在林间的空地上醒来的,姬玄已不见踪影,林边也没有营地的痕迹,好在留下的印记仍然存在,才让我们安心了许多——那指向火山的印记绝非虚幻。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营地,凤凰,长白山......”
“你不是蝶,但她确实是庄生,而我们确实在她羽化的梦中做了一次客人。”
“哦...那她......”
“你不会想知道的。”
路西法打断了我的问题。
“你就当她在涅槃着玩吧。”
“......”
昨晚的温度奇低,仅仅是一夜过去,昨日还翻滚着浪花的河流就已被完全冻结,那镜一般的明面和雾凇一般反射着着七彩的幻梦。
跨过河流,我们便继续向东去了,从那里再转向北,路会好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