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乌云密布。
一名面相凶狠的男人坐在灯光昏暗的小屋里,等待着他的客人赴约。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敲门声准时到来。
男人一个眼神,身旁的小弟立刻会意,前去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打扮怪异的人,他穿着一席利落的黑色兜帽长袍,帽檐处能看到些许银色的发梢,背后则是一把复杂而华丽的巨弩。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人的脸上缠满了绷带,就连绷带间唯一露出的眼睛部分,也被一副黑色的防风镜所覆盖,如若不是能听到他那低沉的嗓音,恐怕别人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任务完成。”
伴随着话语,怪异之人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朝着办公桌前的男人抛了过去。
那圆圆的东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地上洒下了些许水渍。
一道闪电劈过夜空,照亮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分明是一颗染血的头颅,似乎因为被砍下的时还未反应过来,头颅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惊愕无比的神情。
男人看到头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不愧是自由城区最厉害的赏金猎人,任务成功率百分之百的——‘狼’。”
被称作‘狼’的赏金猎人没有理会男人的奉承,只是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报酬。”
男人看向身边的另一名小弟,后者点点头,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给了‘狼’。
‘狼’数了数,确认没有差错之后便转身朝房间外走去:“如果还有这种肥差,再来找我。”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后。
男人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这些钱可是他从小攒到大的私房钱,想再在三区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压榨出这么多油水,没有个三五年是办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朝着‘狼’消失的方向抬起下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阴狠的“嗯”字。
两名小弟随即掏出匕首,沿着‘狼’的脚步,悄悄跟了上去。
而在屋外的院子里,埋伏着更多的小弟。
按照事先吩咐,他们会解决掉那个赏金猎人,回收那笔钱。
反正,只是一个人嫌狗弃的赏金猎人而已,就算死在哪个角落,也完全不会有人管吧?
更何况,这里可是自由城区。
绑架,失踪,死亡,在这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地方唯一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听到屋外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悲鸣,男人得意地翘起了嘴角,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办公桌上的那颗头颅,自言自语了起来:“雷吉,没想到吧,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和你共享三区,等到天亮,你的那些小弟发现你死了的时候,我就会带人上门收编他们。”
说到这里,他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负着双手望向窗外:“很遗憾,从明天起,恶狼帮将不复存在。三区从此将只有一个主事的帮派,那便是我的血手帮,而我,即将成为三区的帝皇。”
正当男人在畅想自己那美好的未来时,一股怪异的违和感让他猛然间醒悟过来。
按往常来说,自己的小弟得手之后早该欢呼着前来邀功了。
而此刻,太安静了,静得他耳中只能听到风声与指针转动的滴答声。
似乎不太对劲。
一道惊雷猛然炸响,将男人的头皮也炸得发麻。
下一刻,他感到背上传来一道冰冷锐利的触感。
“你高兴得太早了。”
那是赏金猎人,“狼”的声音。
大雨在此刻倾盆而下,将男人的心浇得冰凉。
“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浑身染血的赏金猎人,“外边有二十几个人……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悄无声息地解决他们……”
“如果你知道,雷吉死的时候身边有十六个保镖,也许你就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赏金猎人“狼”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解释道,那平静的态度好似他刚才只是踩死了几只蚂。
“狼”再次强调了一遍:“所以说,你高兴得太早了。从明天开始,三区将不再存在任何帮派。”
“等等,我还有钱,还有女人,你要什么我都……”
“在你向我动手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晚了。”冷漠的赏金猎人无视了男人的求饶,将匕首捅进了男人的身体里,他最后的哀嚎声淹没在雨中,而血手帮也宣告覆灭。
做完这一切之后,“狼”拉了拉脸上略微滑落的绷带,从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的院子里离开,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小巷深处。
……
半小时后,“狼”回到了自己“领地”——位于五区的赏金猎人工会大厅。
在本就混乱的自由城区里,赏金猎人更是混乱的典范。
如果说这个地方是又脏又臭的下水沟,那赏金猎人便是下水沟里最狡猾的老鼠,他们总是成群结队,只要嗅到金钱的味道便会出动。
上到跟踪,绑架,杀人。
下到寻宠,捉奸,搬家。
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因此,凡是在自由城区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听到“赏金猎人”之名,都会露出不齿的表情。
那就是一帮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混蛋。
而“狼”,则是这群家伙里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他独来独往,接任务也全凭心情。
随着他推开工会大厅的大门,大厅里正在喝酒聊天的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而他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脱下兜帽,晃了晃脑袋,将银发上的雨水抖落,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最里边的那张桌子旁,轻轻坐下。
这张桌子本来还有另外三个赏金猎人正在喝酒,看到“狼”坐到了自己身边,其中还算清醒的两个连忙站起身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们……我们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
按理说大厅里的桌子是公用的,但“狼”不同,这张桌子几乎成为了他的专用桌,因此“占了座”的他们紧张无比。
而“狼”只是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那两个赏金猎人不停陪着笑,然后将自己那烂醉如泥的同伴拉了起来。
“狼?什么狼?老子干的就是狼,他奶奶的,从明天开始,别让我再见到那个狗崽子,否则我见他一次打他两次。”
那醉汉被同伴打搅,不满地挥着手,大声嚷嚷道。
原本吵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喝酒的,吹牛的,讨论任务的。
这里所有的赏金猎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戏谑的目光盯着那三个人,想看看这个出言不逊的醉汉会是怎么个下场。
他们至今都记得,当初“狼”第一次来这里登记身份的时候,一个赏金猎人看不爽他那怪异的打扮,还有阿德贝拉小姐对他的那份好奇态度,便起身挑衅了几句,还伸手准备将他推倒在地。
可眨眼之间,那人的手掌就被“狼”用匕首钉在了柜台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愣是没能看到“狼”出手的瞬间。
当天夜里,那个赏金猎人的大哥找上门来,让“狼”支付巨额赔偿金——大伙都知道,这只是一次敲诈而已。
但这里可是赏金猎人工会,没有人会为了所谓的“正义”而替人出头。
“狼”当时语气平静地让那个大哥跟他出去,找个无人的地方好好商量一下赔偿的事。
那大哥以为“狼”服软了,便跟着他离开了大厅。
后来?
后来,“狼”一个人回来了,而人们再也没见过那个大哥。
他的小弟们也不是没有寻找过他,可最终他们只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只手臂。而直到今天,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又或者说,没有人知道……他的其他部位到底被放在了哪里。
经此两件事之后,“狼”的名声彻底在赏金猎人工会打响,再也没有人敢对他出言不逊。
“狼”隐藏了自己的名字和容貌,拒绝了所有人的组队邀请,成为了一名独行的赏金猎人,而其他人只知道他替自己起的代号——狼。
入行两年以来,在他至今执行过的数十次任务里,他的成功率是恐怖的百分之百。
也就是说,无论是杀人还是救人,只要“狼”出手,那么就一定会成功。
因此,所有新晋的赏金猎人在工会里学到的第一条规矩,不是如何接任务,而是: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那么当你看到一个戴着兜帽,脸上缠着绷带,还戴着一副防风眼镜的人时,离他越远越好。
然而此刻,竟有一名不知死活的笨蛋,对着这样的“狼”叫嚣着“见你一次打你两次”。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看热闹了,甚至已经有几个嗜赌成性的赏金猎人,在开盘这家伙会被切成几块。
可“狼”只是伸了个懒腰,任由那醉汉的同伴将他捂着嘴拖离大厅,也没有任何动作。
看到这种情况,站在柜台后的阿德贝拉小姐做作地捂住了小嘴:“哎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们的‘狼’居然无视了挑战他尊严的混球?”
“心情还不错。”“狼”将背后的巨弩取下,随手抛在桌上,老化的木质桌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而且,今天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阿德贝拉成熟美艳的脸上浮现出红晕:“原来如此呢……真不愧是我们工会的头牌,就连不想动手的理由都这么帅,看得我都有点燥热了。”
说着,她拉开了衬衫的领口透气,那精致温润的锁骨也暴露在众人眼里。
大厅里的众人看得直咽口水:再拉开一些的话……就能看到那丰满之处的冰山一隅了。
但是他们也只能想想而已。
一名如此火辣的女人,能在这恶棍遍地的赏金猎人工会里安然工作这么多年,必然是有着足够的实力与背景。
据说,每一个想对她不轨的赏金猎人,第二天都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想去用生命验证这个传闻。
大厅里重新恢复了热闹,而“狼”将双腿伸直架在桌上,双手垫在脑后,摆出了一个惬意的姿势,均匀地呼吸着,似乎在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大厅的木门再次发出一声动静,“狼”听到耳边的嘈杂声音再次消失了,似乎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人进入了大厅。
但是“狼”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只要那人不来挑衅自己,他才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