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捉鬼除恶,常穿梭于阴阳两界的地府判官。此天师与道骨仙风一词格格不入,要形容的话,那简直是凶神恶煞……
……
二月十八,清明时节,卯时四刻。
我和李二狗结束了昨日的巡夜,正走在折返衙门的路上。
二狗子熄了灯笼,趁着离衙门还有段路的机会他碎碎念道:“哎呦,日子苦呀。咱哥俩今儿个又熬了一宿……”
二狗子说着摘去了官帽,接着又碎碎念说:“唉,又掉头发了,真怕我年未三十就成了个头发稀疏的老叟。”
我走在一旁默忆着《道德经》的片段章节,想将二狗子的闲言碎语忽视。可却未能如愿。
那话痨李二狗子忽然纳闷问我:“哎,凝川兄弟。咱兵马司衙门的上官大人之前要调你去干典狱的闲差,你咋就回拒了呢?”
自从漏了冷家公子这个底后,兵马司上官对我的态度那可谓是恭敬有佳,因怕遭南镇抚使冷老爷的怪罪所以几次三番想将我调离巡夜的差事,调去好混俸禄的闲差。但都被我婉拒了。
倒不是我有多么喜欢巡夜这份差事,而是怕衙门里有人说闲话。而且这忽然就去陌生的机构里当差,着实令我难以接受。
我漫不经心,随口回答李二狗道:“典狱未必是份闲差。再说,我在那又没什么熟人。而且若没二狗兄在,岂不度日如年?”
“哈哈,到底是没忘了兄弟。够仗义。咱难兄难弟一条心,何愁不升官?”二狗子正说着,兵马司的衙门便近在眼前了。
大步迈入门槛。去主簿那里露个脸报声道,我和李二狗才终于迎来了自由时间。
走出衙门,我往东走要回冷府,李二狗的住处则在城南偏东。
无言着又同行了一段路,正要分别那憋了好久的李二狗才忍不住着八卦问道:“凝川。最后你和那夜逍遥的姑娘到底如何了呀?你们…之间难道真的就什么也没发生?”
“没有。”我冷瞥了他一眼。因为已至少是第二十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那……那位姑娘呢?”
我想也未想便敷衍答道:“投奔亲人去了。”
李二狗子急道:“她都沦落到夜逍遥那等烟花之地了,还能投奔什么亲人?!”
“与我无关。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说完便咬了咬牙齿。一想到那个利用我陷害我的狐妖便就恼火。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快步上前,将李二狗甩远。
返回冷府的途中,我又绕远路去了一趟夜逍遥。实际上先前我也与道清师兄以及镇邪师傅一起来此找过那狐妖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
镇邪师傅说,这夜逍遥楼已无丝毫妖气盘踞,那妖狐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他老人家猜测,那自称修炼了近千年的三尾青眼妖狐八成只是妖灵一魄,一缕残魂或一道寄宿于人身的分魂……
因为狐妖的道行从她尾巴的根数就能看出,修炼了近千年的狐妖至少得是个九尾妖狐。
而九尾狐其身早已半步入仙,根本无需再食人心加快修行。该寻一处僻静之地,避世几个甲子,消一消这修千年间所染的因果。以求仙机才是……
否则渡雷劫之时,必将因为其身所染因果太重而命陨。
我驻足远望。因为出了命案,因为嫌疑涉及一个五品官员之死,所以那夜逍遥早已被锦衣卫贴了封条。
周围的街道也变得清冷,行人寥寥,凡路过者皆快步远避。朝廷五品官员马大人的死亡太过凄惨离奇了,大理寺、锦衣卫皆查而无获,一桩地字级的大案时至今日快过一月了也未有进展成了个悬案……
故此坊间有传言,是食人心的妖在害人。穿一身黑色道袍,看似道骨仙风的斩妖道人雷剑仙随同一名锦衣卫一名衙门小吏进出过夜逍遥后,这一传言便在坊间流传更广了……
终结谣言的是大理寺联合五城兵马司一起张贴的告示,那告示在夜逍遥楼下也贴了一份。
上面写道:
“贪官马定山身户部郎中,监理天下赋税却为官不廉、鱼肉百姓,最终死于江湖侠盗之手。”
“经大理寺与镇抚司追案,于马府之中搜出九千两二百两白银,三千两官银以及珠宝金器无数。其财其物皆来历不明。”
马定山被抄家了。真相公布之后,五城兵马司的衙门也多了许多案情,其中七成都是告发马定山,以及其子嗣恶行的。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负责此案的当官大人们之中有一半都升了官。但这一切都与我这撞了案发现场的兵马司小吏无关。与我那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且卖力追查的师兄也无关。
一位锦衣卫的总旗大人明年即将升迁百户,空出的总旗之职则还轮不到年纪轻资历浅的小旗官赢百川……
一切似乎已尘埃落定,只有那狐妖不知所踪。
晨时初刻,薄雾渐起天上又落下了绵密小雨。我沐着小雨走在回府的路上,肩头衣衫已染水半湿。
正郁闷这天气多变难测之际,迎面却缓缓走来一位撑着青蓝色油纸伞的姑娘。
那伞前倾遮去了她的面容。那姑娘一袭浅色青裙,衣裙之上有白色相衬,衣裙下摆在一行一走之间青白互显。她身段很好,尤其动人的是那迁徙的妙曼腰肢。
那人的右手腕上系着一根与清明时节格格不入的红绳,绳上垂落着三粒青色玉柱,时而因互碰而发出细细的声响。与窸窸窣窣的绵毛细雨相融……
狭道相逢是我主动退让。我往右侧身放那姑娘通过。
我与那姑娘之间明明并未有言语,也未有任何一种交流。可她却撑着油纸伞停在了身前,给我挡住了不断落下的雨水。
正觉疑惑,我便见到了那张熟悉又可恨的脸。
我惊得瞪大了双眼。因为这人竟是那藏匿了许久的青眼狐妖!
“小丫头,这些天里几次三番得的跑去夜逍遥楼那儿寻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想人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