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爷当时的心思其实不难揣测。那是有意想撮合我和他的大公子。我甚至也理解他的用心。
他是怕自己百年之后,只是私生子又无继承权的我被冷家嫡出的两位公子赶出冷府,流落街头。所以便想在有生之年安排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可我对冷家大少爷的看法依然停留在四岁时,从未有过想与他亲近的想法,反倒一直保持着距离,就更别说成亲了。
我是一向不拿女大当嫁这话当会事的,更不想依附着他人而活,成为一个附属品。
这天下那么大,我易冰凝自幼习武,练了一身的好功夫怎么可能自愿困居于一座大院之中呢?
再说,我还清楚记得冷博远当年说我刁蛮任性,全无礼仪,说我是个野丫头来着呢……
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我就是一个心向江湖,梦想着仗剑走天涯的野丫头,不懂什么三从四德,也从未学过什么琴棋书画,更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我这脾气是肯定忍不了三妻四妾的,更不可能贤惠谦让着别人。我的脾气有多坏,冷广清是知道的,他有亲身体会过。
再说,我为人母的能力都让背上这头狐妖给祸害没了。既然我连给人传宗接代的能力都没有,所以呀,也就别去祸害别人了。
回到偏院,我将狐青裳放下。那狐狸呀脚一着地就急急忙忙着往我的屋子里跑,我无奈呀只好由着她了。
这刚进屋子,狐青裳就对我说:“妹子,把朱砂磨开,把黄符纸摆上,然后我说你画,弄点僻邪符箓出来。”
我没好气着瞅了她一眼说:“你道士还是我道士啊?这点小事我要是不会要你这狐妖来教,那果真是砸师门招牌了!”
我将黄纸往桌上一摊,摆了十张,取来干净墨盘将朱砂碾碎,倒入清水化作红墨。我闭起眼睛回想、感悟。
那本《百无禁忌箓》上说,符箓之术乃是向上仙借力的法门。不仅要心诚则灵更要动用真炁将上仙所赐予之力写入符纸之上才可生效。
这符箓啊,往往是有时间效力的,所以平日不会备上一大捆随身携带。只能是需要用到的时候才着笔绘下。
回忆起书中细节。我睁眼,抬手就抓起细细的毛笔,蘸起红墨就在黄符的最上端勾起了代表道家三清祖师爷的符号:‘VVV’
我在中间一勾,哈了口真气便念道:“一笔天下动!”
勾左边又念道:“二笔祖师剑!”
最后是勾右边,再念:“三笔凶神恶煞急走千里外、神兵火急如律令!”
随着我的三笔落下便有天地浩浩之炁汇我身,我将那些缥缈之炁调动汇于笔下,注入那朱砂之内,写入黄纸符箓之上。我在心中由衷感谢了祖师爷的庇佑。
三清之下我又动笔潦草写下了‘奉天师钟馗’再往下便是大大的敕令二字!
这令字的上段两撇我延长成了一个大大的盖头,后又左右两竖画下延伸到了黄纸的最下端,作为天柱、地柱。
再然后我又潦草着用古语在天柱、地柱之内写上‘驱鬼伏魔僻邪神雷’!
这八个字啊,简直是出自鬼神之笔,叫人难以辨认!
我再又往下写上‘罡’字为符胆,再运笔往下,于符箓的最下段画上符脚。
一符画闭,我不敢怠慢,立刻便又勾画起了下一张符箓的三清符头。
我再次念道:
“一笔天下动!”
“二笔祖师剑!”
“三笔凶神恶煞急走千里外、神兵火急如律令!”
这第二张与上一张几乎一致,只是将‘驱鬼伏魔僻邪神雷’改为了‘天官赐福百鬼莫侵’。第三张则是一个大大的‘镇魂’二字!
之后我又重复画起了‘驱鬼伏魔、僻邪神雷’字样的符箓,直到那汇于身的天地之炁荡然无存我才不得不停下笔来。
我数了一番,共是五张,其中三张僻邪雷符,一张镇魂符,一张护身符。
我将毛笔搁置,对着三尺之上诚心感谢:“祖师爷在上,请受弟子拜谢。”
法事完毕,我将符箓卷好一收。突觉身子有些孱弱,暗道凭我这点修为方才一连画写五张符箓着实是逞强了些。竟把体内本就不多的炁挥霍了一空!
我虚脱着正扶额,便觉一股棉柔似无的事物钻入了我的体内,直沉丹田,缓缓填补我那因挥霍而干涸的真炁。
我立马就认定是狐青裳搞得鬼,正要问她,转头却见那狐青裳已经躺在了我的床塌上像是死过去了一样。她就那样直挺挺的躺着,妖狐魂魄早已离体不知所踪。
我正要喊那妖狐的名字,内心深处却响起一个声音:“别找了。我现在正附在你的身子里面呢。”
我吓得一跳啊,心想她这是趁我虚弱要我命,是要夺我舍,要和我抢肉身了呀!那狐妖可是一直就眼馋我的四煞阴体!初见时更是想直接强占的!
这狐狸是贼心不死呀,还是说她就一直等待着这么一个机会?
我刚要质问,我体内的狐青裳便又坏笑着说:“哎呦我的好妹子呀,你可把人家想的太坏了!别怕、别怕,这不是要夺你的舍…只是在帮你回补真炁,这天地之炁,本就同源,妖气也是炁的一种,所以呀别瞎担心…”
“再说,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着要害你呢?咱可是已有过肌肤之亲的双修伴侣了。要是害了你,那么从此以后世上就我一人,岂不寂寞?”
许久后那青狐从我身体里走出,立于床边张口又灌输了一点青气去了自己的肉身内。她说:“这幅肉身需要时间修补,今晚就让我的妖魂与你同行……我借力给你,你可要省着点挥霍…”
说完,青毛大狐狸便又钻入了我的体内,继续填补我的真炁。
我被那狐青裳说的那是感激涕零啊,心里暖洋洋的。一想刚才错怪她便觉惭愧难当。于是我便发誓说呀:“狐青裳,从此这世上有你一天便有我一天。我要与你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这话刚出口我便嫌肉麻了,于是我又连忙轻咳一声岔开话题:“咳、那个…狐青裳,我们几时动身?”
“太阳不落下那鬼柳精是不会显形的,所以我们戌时动身。今晚务必要在子时之前将鬼柳精除去。”
那狐青裳又警告我说:“还有,我话说在前面啊。一旦动手之后,我绝不准你心慈手软!冥顽不化的家伙该让它魂飞魄散就让它魂飞魄散!这次我可是舍了命来陪君子,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对我负责!”
我连忙答应了下来。之后重又拾起搁在桌上的毛笔,在自己的额头点了一粒朱砂,以为自己求得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