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刈身处一间漆黑的密室。
在她面前,有一个男人。
男人有一张雌雄莫辨的俊美面庞,金色的瞳孔和灰色的头发与白刈如出一辙,但双手双脚被砍断,截面正渗出滴滴鲜血,看了只让人觉得恐怖。
他的肩膀被铁环穿透,吊在半空中,与白刈四目相对。
白刈皱了皱眉,“父亲?”
男人像是听到了白刈的话,缓缓抬起了头,露出若有所思的微笑。
“你来了。”
白刈打了个响指,凭空变出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翘起了长腿,伸了个懒腰,看样子十分惬意,“历劫者真的以为这段记忆对我来说是痛苦的吗?”
男人歪过头,“不然呢?”
“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白刈挥了挥手,“倒不如说我一直想再看一次你受折磨的样子,今天算是圆梦了,话说你现在还活着吗?我想亲眼再看一次。”
“诶?你还真残忍啊。”男人笑了笑,支撑着他的铁链咔咔作响。
“毕竟你只是个沉迷于杀死永生者的享乐主义者罢了,死了也不会对世界产生任何的影响,倒不如说都这样了还没死真让人遗憾啊。”白刈撩拨着头发,看上去漫不经心。
男人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好了,我和你废什么话,只不过是存在于我记忆中的幻影罢了,我的女仆小姐还等着我去救呢。”白刈站起身准备离去。
“女仆?”男人看上去有些意外。
“对,你不记得了吗?”白刈转过头。
“或许吧。”
“砍断四肢把你的脑子也一起砍掉了吗?”
白刈抬起手,将眼前的幻象撕成碎片。
在一个华丽的房间里,邢易正躺在床上。
她的脸颊通红,额头上敷着毛巾,痛苦的喘息着。
白刈坐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冰冷的手,神色担忧。
“感觉好一点了吗?”白刈的语气有些慌张。
邢易无力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头痛欲裂,黑暗的阴影里似乎潜藏着怪兽,想要吞食她的脑髓。
这种危险的预感让邢易如履薄冰,虽然躺在柔软的床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但她的心始终提在嗓子眼,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只有握着白刈的手,才能稍微有一点安全感。
白刈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烫。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但是...”白刈罕见的犹豫了,她内心疯狂挣扎着,不忍放开邢易的手。
“再耽搁的话,影骑士恐怕要全军覆没了!”
白刈咬了咬牙,低头吻了吻邢易的额头,“抱歉,亲爱的,我马上就回来。”
邢易虚弱的睁开眼睛,声音无力而脆弱,“姐姐...别走...”
白刈隐约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立刻握住了邢易的手。
去TM的影骑士!
“小姐!再不出发大局就无法挽回了。”
白刈抬起头,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轻轻松开了邢易的手,留恋不舍,站起了身。
揽住邢易的脖子,白刈的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我必须要走了...为了创造一个你不会受伤的世界,我必须要走了...”
白刈抬起头,擦干了泪水,声音恢复了冷静沉着,“反抗军情况如何?”
“他们在中心城东南方向五百公里处蠢蠢欲动,应该在等待我们与南国军队彻底陷入缠斗。”
“好极了,继续监视,我要知道他们的全部动向...”
白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邢易一人。
好孤独。
疼痛仍然在折磨着她的神经,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而她的意识稍一模糊,隐藏在内心的恶魔就蠢蠢欲动,要毁坏她的人格。
邢易挣扎着,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恍惚间,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在指责自己,怎么能在仇人身边安然的享乐。
不,白刈不是仇人...她答应过我,要改变这一切...
那只不是压迫者们惯用的谎言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
她现在,不就抛下你了吗?
她会回来的!
不会了!
邢易在极力反驳着内心的声音,但幽暗的负面情绪逐渐把她拖入深渊。
那座害死父亲母亲的铁矿,这个用血肉运转的国度,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要将邢易吞噬。
“嘿咻!”白刈挥刀砍碎了面前的墙壁,四处张望,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邢易,“终于找到你了!你的痛苦记忆怎么这么多,让我一通好找啊。”
邢易缓缓睁开眼,白刈风尘仆仆,手里拿着一把已经砍崩刃的刀,但依然精力旺盛,兴致勃勃。
“我看看,这段记忆啊...是我临危受命指挥军队那次吧,你这个家伙,这也能算是痛苦回忆吗?我明明是事出有因的...不过抛下你也是我不对啦。”
完全不管邢易的身体状况如何,白刈一把将她拉起,微笑着蹭了蹭她的脸。
“想不想我?”
邢易已经恢复了清醒,她知道自己正身处幻觉之中。
但实打实的负面情绪仍没有随着大脑的清醒而消散。
“白刈...”邢易轻轻说道,把脸转向一旁,“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吧。”
白刈思索了一下,随后捧着邢易的脸颊,强迫她直视自己,“你看着我,只要我还有一息尚存,这个世界就还有希望。”
邢易怔怔地看着白刈,将手环在她的腰上,全身心依赖着她的温暖。
白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邢易受伤的神经,“没事了没事了。”
“我想和你一直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邢易轻声呢喃着,不愿再离开白刈的怀抱。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白刈又惊又喜。
意外收获啊。
“虽然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找个平静的地方共度余生,但这里只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幻境罢了,等出去之后,要把刚刚的话再说一次哦。”
白刈又打了个响指,眼前的一切都如同破碎的沙画烟消云散。
历劫者仍然站在眼前。
白刈一边安抚着把仍然头埋在她怀里的邢易,一边对历劫者举起了左轮。
金色的瞳孔里带着挑衅的笑意。
“将军了,小鬼。”
历劫者赤脚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