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内。
“铲铲,那边似乎可以爬到外面,我们...”薇薇安探完了路,走了回来,看到炽爱已经苏醒,还和白耒靠在一起,薇薇安下意识的认为是炽爱劫持了白耒,想要对她不利。
薇薇安立刻举起临时拼凑起的手枪,指向炽爱,厉声道,“放开她!”
白耒还以为薇薇安是在吼自己,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惹薇薇安生气了,但她还是乖乖松开了手。
突然失去支撑的炽爱脸朝地倒了下去,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现在她只恨自己没有多学几句脏话。
看到炽爱的手还背在身后,手铐也依然完好,薇薇安知道自己想错了,连忙安慰起了因为突然被吼而手足无措的白耒。
倒在地上的炽爱看着薇薇安和白耒亲密的样子,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她的内心酝酿。
是孤独...还是嫉妒。
自从加入灰袍党以来,这两种感情炽爱都从来没有体会过,无论何时她都坚信神明陪伴在她身边,她也接受着神明最大的恩泽,不需要感到孤独,也不需要嫉妒任何人。
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炽爱自己像被剥掉壳的寄居蟹,敏感而柔软的皮肤暴露在了充满恶意的世界中,让她感受到了无限的不安。
“对了,薇薇安姐姐,你看这个大姐姐,是不是和爸爸长得很像?”缓过神来的白耒把这个惊天大发现告诉了薇薇安。
“邢易?”薇薇安皱着眉仔细观察着炽爱的脸,“哪里像了?”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诶呀你仔细点看嘛!”白耒急的原地跳了两下,拽了拽薇薇安的衣角。
薇薇安哭笑不得,又凑近了一点。
被人紧盯着脸让炽爱有些不舒服,想起自己还赤身裸体,这种羞耻的感觉更是让炽爱难以忍受。
她咬了咬牙,把脸别了过去,想要躲开薇薇安的视线。
为什么我一定要受这种侮辱呢?
这也是神给我的考验吗?
就是这个别脸的动作,让薇薇安恍然大悟,明白了白耒的意思。
虽然五官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就像一首诗的上下两句没有一个字一样,但韵脚却让它们紧紧相连。
明白这一点后,炽爱的脸在薇薇安眼中与邢易越来越相似,最后两个人的脸完全重合,仿佛躺在地上的就是邢易。
薇薇安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是不是找个机会这么捉弄一下老大也挺好的。
不过白刈会生气的吧。
如果把白刈也拉入伙的话...
有搞头啊。
白耒看着薇薇安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揪了揪她的衣角。
“姐姐,是不是很像?”
“的确呢,但这个世界上长相相似的人也有很多哦,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这个大姐姐叫邢蕾,和爸爸的名字很像吧。”
“那才不是我的名字!别把它安在我头上!”炽爱在地上挣扎着。
邢易,邢蕾。
长相还这么相似...
薇薇安心里猛然一惊,难不成...
“是邢易的私生女!”薇薇安怒发冲冠,这个该死的家伙,都有了殿下了还要做这种事!
我要把她的头拧下来装在小吵闹身上!
呃...
“你胡说什么!”炽爱大声抗议着。
就连白耒都认为事情不是这样的。
“会不会是爸爸的姐妹呢?”白尔莫斯提出一个稍微可能一点的答案。
“不会的。”薇薇安自信的摸了摸白耒的头,“我和你爸爸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从来没有听过她有什么姐妹。”
“这样啊...”白耒开动小脑筋,低头沉思,有没有什么别的可能性呢?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我绝不会有什么兄弟姐妹。”炽爱冷笑两声。
“为什么呢?”薇薇安有些好奇,炽爱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是炽爱,是神明的独女!”
“铲铲,是草率了,忽然觉得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也不是从一出生起就认识你爸爸的,说不定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薇薇安直接否决了炽爱的证据,封建迷信不可取。
“是吧是吧!”
“你们倒是听我说话啊!”
“邢蕾姐姐,你刚刚在梦境中还看到什么了吗?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身份的片段。”白耒忽然对破解谜团来了兴趣,急于想要侦破炽爱的身世。
“别拿那个名字喊我啊...”
有一个声音在炽爱心中警告着她。
别把那些事情说出去。
这个小女孩儿只能让人重新体验痛苦的过去,但她没有读取记忆的能力,只要你不说,这些事情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你就依然是神的独女,是灰袍党的炽爱。
但倾诉欲是人的本能,更何况是在这么脆弱的时候。
邢易在被白耒拉入梦境后在白刈的帮助下,依然花费了很长时间才从近乎致命的负面情绪中走了出来。
炽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的父母是一对人渣...”炽爱开口了,声音低沉而颤抖,像要将心剖开展示给两人看一样。
鲜血淋漓。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我了,把我交给了灰袍党的人,只是为了换取赏金,让另一个孩子活下来...”
炽爱讲的很纷乱,她缺少与人沟通的经验,也没有讲好一个故事的能力。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却真切的传达到了薇薇安的心中。
说到最后,炽爱已经泣不成声。
薇薇安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白耒倒感觉没什么,这种经历也就平平常常。
“你恨你的父母吗?”白耒歪了歪头,问道。
“不。”炽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稳,“我知道,如果不把我送出去的话,一家人就都会饿死,他们甚至用血在喂养我们,他们已经尽力了。”
“那你为什么要叫他们人渣呢?”
“因为...为什么被送走的不是我的姐姐!我也想待在父母的身边啊!灰袍党到底有什么好的,我不想只穿一个灰袍满世界乱跑,北地一年三百六十天气温都在零下,什么都不让穿是怎么想的,整天抱着一本破书就搁那儿研究,找到点蛛丝马迹就让我们出去卖命,这不纯粹是神经病吗...”炽爱肆意宣泄着内心的不满,对神圣的教宗大放厥词,把能想到亵渎之词说了个遍,任由心中的信仰被撕成了粉碎。
自私、善变、伪善、不忠...
人类就是这么丑陋的生物。
但这就是我们。
我要站在比你高的地方,用人类最纯粹的痛苦与烦恼,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薇薇安强憋着笑,伸手从地上拉起了炽爱,看着炽爱无措的眼睛,轻轻说道,“欢迎回到正常人的世界,邢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