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正在逐渐扩张。
白伊站在甲板上,身上宽大的外套猎猎作响,在这近乎天灾的异变之中,她的身影显得有点单薄。
狂风已经变得愈发锐利,宛如刀片一般,在白伊身上划出道道伤口,而这,只是白益的能力,埃俄罗斯之引的前奏。
但白伊眼睛愈发明亮,笑容愈发坦荡。
“小益,你听说过西西弗斯的故事吗?”
在狂风之中,白伊的声音微不可闻,不过就算白益听到了,也不会做出什么回答。
“西西弗斯是神话中一个狡猾的君王,他欺骗了死神,获得了永生,但他愚弄神明的行为招致了惩罚,神明罚他在冥府将一块巨大的石头推上山顶,在到达山顶之后,就能结束他的苦行,但每当他历经千辛万苦,距离山顶只有一步之遥时,石头就会从他手中脱落,滚回山下,前功尽弃。”
“神明认为,这样永无止境的折磨是对西西弗斯最好的惩罚,总有一天,西西弗斯会臣服于神明的威严之下。”
“但西西弗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回到山脚,重新将石头向山顶推去,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西西弗斯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无用的努力,在接受无尽的折磨,但他坦然的接受了这荒诞的命运,承认了不幸的存在,并依旧活了下去,去寻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救赎。”
白伊笑了笑,低下头,“真是的,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白伊修长的手指动了动,闪电在她指尖闪耀着,她抬起手,竖起食指。
以竖起的食指为中心,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一把由闪电组成的巨弓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我只是觉得,或许我这样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意义吧。”
白伊呼出一口气,伤口中涌出的鲜血肆意飘散。
她开始念诵那来自神话的咒文。
“国有乱政,民有不臣。”
“天作其刑,以彰我道昭然!”
“天用剿绝其命,今予惟恭行...”
“天之罚!”
元素掌控领域六阶能力,天罚。
在白伊的指尖,闪电飞跃而出,划破了漆黑的夜空,直指漂浮半空中的白益。
狂风卷起海水,骤然升至数十米高,化作漫天的刀枪,迎上了这一箭。
接触的瞬间,冲击波席卷了整片海域,这艘巨大的破冰船宛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几乎要被直接掀翻。
白益落在了地上,她无奈的苦笑着,看着肩头那一道焦黑的伤口。
“烧焦的伤口最难治了啊...”
白伊倒在地上,她的情况显然更差一些,全身上下已经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四处都在喷涌鲜血。
在她残破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
天罚本就不是那么方便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做到收放自如,刚刚的那一击,为了不过多波及破冰船,白伊用自己的身体承担了绝大多数的伤害,半数内脏都已经变成了焦炭,再加上埃俄罗斯之引的风刃切割出的伤口,她现在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
“非得试一下才甘心吗?真是的...”
白益坐在白伊旁边,轻轻叹了口气。
“会很痛吗?”白益真诚的问道。
“还好...”白伊闭上了眼睛,声音里混杂着鲜血的味道。
“我说我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不想让你们承受多余的痛苦,你会相信吗?”
“我相信...小益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啊...”白益轻轻说道,用手合上了白伊的眼睛。
“永别了。”
这时,一道锋利的黑色羽毛袭来,刺入白益的手臂,打断了她的动作。
是白亿。
白亿默不作声,身后的黑翼张开,笼罩下死亡的阴影。
“哈...小亿...稍等一下...很痛啊...”一滴滴冷汗从白益额头滑落,她的声音痛苦而挣扎,让人闻之心碎。
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白亿陷入了短暂的迟疑,身后的黑色双翼缓缓垂落。
而这短暂的迟疑,已经决定的战斗的走向。
白益猛然抬起手,狂风随着她的动作突然暴起,宛如无形的双臂,霎那间,生生折断了白亿背后的双翼。
我在等CD你在等什么。
黑色的羽翼飘散,白亿背后巨大的伤口喷涌着鲜血,超越阈值的痛苦折断了白亿的神经,她张着嘴,但呼吸被扼死在了喉咙,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白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到已经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白亿面前,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落下了最后一击。
结束了。
白益坐在两具尸体之间,惨淡的微笑着。
“呼...终于...”薇薇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屏幕上的所有指数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区间,“没你帮忙的话就危险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罢了。”
“这就是身为白刈的余裕吗...”薇薇安笑了笑,看向那个帮她的白刈分身,突然愣住了。
这个白刈只有一只左手,右手的部分用白布简单包扎着,依然有点点鲜血渗出。
更可怕的是她脸色苍白,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裙,胸口被鲜血浸染出了大片红色。
这分明是早已死去的白医!
“啊啊啊啊啊见鬼了!”薇薇安被吓得一翻白眼,晕倒了过去。
“这心理承受能力真是堪忧啊...既然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该去收尾了。”
女子一路走到船长室,用脚踹开了门。
抬起仅剩的一只手,给了躺在椅子上睡觉的家伙一巴掌。
“醒醒!”
“啊!”白医猛然惊醒,坐了起来,“结束了吗?”
“还剩最后一个麻烦要处理了,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心真大。”
“没办法,假扮你做领航员实在是太累了,而且根本没时间休息,好不容易才能睡一会儿,你还要抽我...”白医有点委屈。
而那个大家都认为已经死去的白医,后来被白益切掉一只手的人,才是真正的白衣。
“唉...辛苦了辛苦了。”白衣用独臂抱了抱白医。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又是假死,又是任由小益切掉你一只手,总觉得做的有点过了。”
“是吗?”白衣想了想,“但还算有戏剧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