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塔塔说道，“我塔塔可以居于两位战帅之后，但太眼神氏族不能，我塔塔的名声可以被辱没，但太眼神氏族的威名不能被辱没，我宁愿，一死谢之。”
白刈猛的抓住了邢易的手，邢易心领神会。
下一秒，塔塔抓起桌子上的餐刀刺向了自己的喉咙，而这把餐刀立刻出现在了邢易的手中。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不知所措，塔塔更是呆愣在了原地。
白刈不急不缓的走出了座位，踱步到塔塔身边，“塔塔将军何必如此，失去的荣誉再拿回来就是，眼下有一个天大的功劳摆在你的面前，不知你愿不愿听。”
塔塔皱了皱眉，“白刈大人请讲。”
白刈叹了口气，“现如今极北之地的气温日益降低，而主要依赖的矿石能源已经濒临枯竭，如此下去，灰巨人再无未来可言，而北地地广人稀，多处矿产无人开采，只要你愿意率领氏族帮助我夺回王位，我愿意将几处矿产的开采权让与灰巨人一族，如此，既能为灰巨人一族南迁奠定基础，也能满足一时的能源之需，此时若成，岂不是大功一件。”
“诶？”塔塔仍然没有缓过神来，看向两位战帅，已经面色低沉，帝诺也一言不发，任由白刈当着他的面拉拢他的战帅。
“这...”塔塔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答复，“还是...由可汗定夺吧。”
邢易暗道不妙，她知道在此之前帝诺已经拒绝了白刈南迁的请求，现在决定权交到了帝诺手中，结果恐怕不会有什么改变。
没想到帝诺只是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语气平静的沉吟道，“白刈大人都提出来了，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塔塔你如果愿意，就带着太眼神氏族随白刈大人去吧。”
这老头怎么突然态度就变了？
球又被抛回了塔塔手中。
“好了，现在一族的命运全凭你一句话来决定了。”白刈俯下身，在塔塔耳边悄悄说道，“说不定，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声音无形中引导着塔塔的视线，看向了坐在对面不管不顾大吃大嚼的薇薇安。
“命定的恋人，此一去，可就再也见不到了。”白刈像伊甸园中吐着信子的蛇。
虽然不是什么沉重的筹码，却成为了压倒塔塔犹豫的最后一根稻草。
塔塔咬了咬牙，“我...和您去北地。”
白刈带着满意的笑容，鼓着掌，看向帝诺，“可汗大人没有意见吧。”
“没想到老朽这几年残生还能见到灰巨人南迁，也算是不枉此生，不辱使命。”帝诺举起了酒杯，“诸位，我们干一杯！”
宴会平静的继续了下去，然后平静的结束了，几乎每个人都魂不守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期盼着能够尽快结束这场宴会。
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白刈带走了灰巨人最强大的氏族，合计八万五千一百三十二人。
极北之地，变天了。
宴席散去，帝诺却叫住了白刈，“白刈大人，关于南迁之事，我还想和您单独谈谈。”
“那自然可以。”白刈挥了挥手，示意薇薇安和邢易先回去。
空旷的宴会厅，驱散了全部闲杂人等，只剩下了白刈和帝诺。
帝诺颤颤巍巍的打开一处隐秘的柜子，拿出一个沾满灰尘的酒瓶，拔掉塞子，为白刈和自己各倒上了一杯。
“尝尝吧，这应该是世界上最顶级的一瓶白兰地了，老朽本来打算留到临死前痛饮一番，今日还是款待了白刈大人了。”
白刈端起杯子，只一闻，由无数时光酝酿而成的沁人心脾的香气直奔后脑，让人不由得为之战栗。
“白某愧领了。”
白刈和帝诺对面而坐，中间隔着好宽一张桌子。
“白刈大人使得好毒的计谋啊，二桃杀三士，老朽今天也是领教到了。”
“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如果不是可汗大人的默许，白某又怎么能施展的出来。”白刈啜饮一口杯中美酒，淡淡说道，“也是帮您去掉一个小小心病。”
“哦？我有心病？”帝诺笑道。
“雨神氏族和序时神氏族争锋相对，而塔塔涉世不深，您过世之后，灰巨人恐会迎来史上规模最大的内乱，该如何度过这个寒冬，现在将太眼神氏族抽离纷争，提可、阿兹二人也难免因为此事饱受非议，影响力大损，这样内战的烈度就能降到最低了。”
帝诺悠悠的叹了口气，借着灯光看着杯中流传的琥珀色酒液，“当年我一时心慈手软，却给氏族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真是愧对先祖啊。”
“放心，您的先祖不会责怪您，您下对了灰巨人史上最正确的一步棋。”
“但愿吧...”帝诺看向白刈，“白刈大人，十年前的事，我可是还历历在目呢。”
白刈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您还是认出我来了啊。”
“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帝诺白了白刈一眼。
“这个嘛...就恕我不能告知了。”白刈撇过了脸。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估计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平定叛乱，或许，我还得感谢你呢。”
“不必感谢，我当时可没有帮你们平定叛乱的打算。”白刈说的毫不客气，“不过您就这么放心吗？把太眼神氏族交到我这个‘小骗子’手里。”
“我可没有交到你手里。”帝诺呵呵笑道，借着酒力，脸上有了几分血色，“他们可是还在塔塔手里，那是我们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孩子啊。”
白刈也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帝诺的说法。
“更何况，这个狗屎一样的世道，需要有个搅局的人，不然大家都会顺着漩涡一路滑到深渊里去，十几岁就能孤身跑到极北之地骗军火的家伙，一看就是个合格的搅局者。”
白刈饮尽了杯中酒，“借您吉言。”
喝完了酒，白刈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佝偻在座位里的帝诺，他的身影寂寥而倔强，“十年后我还会再来的，希望到时候还能见到您。”
帝诺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还有下一个十年，如果灰巨人还有下一个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