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去践踏

作者:欧珀偌丝 更新时间:2023/12/31 14:06:43 字数:2783

19时54分,沃尔德莉的公寓中,灯荧煞白唤来不安的蛾虫。

自家被烧毁的希露薇娅徒然叹着气,郁结于眸,扶膝坐在沃尔德莉左侧。

“当务之急是……”福斯特尖着目光瞟视了墙壁上的挂钟,肃然危坐地说:“揪出幕后黑手。”

听此,沃尔德莉倒是觉得蹊跷,正想着表达自己的看法,“这两件事放一块比照未免太过于巧……”

“他们肯定是来报复我的……都是我活该……”长发如银霜泻落,希露薇娅横插进一句怨言,声音里的幽愤沉得她本身都快过载超荷了。

沃尔德莉于是停了口辞,只保持着缄默不语,她毕竟明白希露薇娅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性情大改。

但福斯特,他动起身就朝希露薇娅这边走来,仅几步,勉强挤占了床尾的空位而坐,略歪着脑袋面向她,“不,希露薇娅小姐,你没必要如此自责。”

然而,她自认是没有资格昂起头跟他对上眼的,而且心底也有数,倘若自己曾经犯过的罪因此败露、被他得知了,将会招致什么下场,便捂着自己脸不漏孔,怯怯地答道:“你说得没错,现在首要的是救人……”

“所以我们需要你提供线索。”福斯特更坚定了语气。

“啊……”身板僵硬不能自主,她的脑海里掠影般地闪现了某些微妙的念想。

“福斯特先生。”手掌心支愣着下巴,帕伊摆低了稻穗似的眉问:“你说艾萝丝维娜和贝鲁蒙卡被绑架了,对吧?那么与她们一同的柯塔娜呢?”

正主说到就到,“咚咚咚”的敲打声由窗户外响起了——“我在这里。”轻语的发出者是黑乎乎一团谜之生物,像爬山虎一样扒着二楼的墙,从长相来辨认,她无可置疑地确是柯塔娜。

离床,福斯特靠近去扣着边隙拨开了窗。

“能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

“昨夜她们替我优化了,呃,‘不受控制地变异成蜘蛛的后天性基因改造缺陷’,再加上咖啡也喝完了,所以我就主动提出到周围超市找找,看有没有相同口味的品牌……大概半小时后返回,事务所内却空无一人,狼藉一片。因为觉得那儿不再安全,我才选择躲外头待了一整天。”

“嗞嗡!”拉开拉链,将领子褪过肩膀,柯塔娜脱掉了身上负着的羽绒服,从中释放出她多余的另四只手,三番五次拽动着自己的特制内衬——腰两侧额外剪破了四个洞——进行散热,这一敞就升了几缕湿雾,“如您所见,我未经允许借穿了您的大衣……很厚实,但总比被人知道我是六臂的怪物要好多了。”

“你是通过什么办法找到这地方的?”

“因为她。”柯塔娜的六根食指同时锚定了阿丽雅,“她的感召……这并不重要,现在我们得早点救出贝鲁蒙卡她们!”一谈到自己那被逮去了的两位救命恩人,她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窝的火。

霎时间,阿丽雅的躯体有如一股小型龙卷风,旋转并溃作尘埃,又于分秒后彼此交织着聚合到一起——换回了原本那套精粹至黑的丧服。

“我和Anstoss-Zero马上出发,其他人留在这里,避免再有人员落单。”她甚至特地补充了:“Anstoss-One,你也一样原地待命,保护非战斗人员。”

“明白!”Zero准备着,机械体内隐有“咔哒咔哒”的构造位移、零件拼组的声音,切换到了通用战斗模式。

One的手拼命往前头伸直着想触碰到她的主人,“等等,我不同意!”

可阿丽雅未作应答,在她意味深长一回眸的刹那,只看是,金辉明光像匕首的中脊晃荡着,她和Zero就都失掉了其踪迹。

……

皓月为血所涂抹,成玫红,成遥不可及的死海,将要滴淌人世。

“地点就是这儿了。”

一栋隐蔽在茂密丛林里的锥形建筑物,看来它的主要部分深埋地底。不过目前更应关注的是,已经有上百号伏兵围着自己,为首的是一个叫埃克塞西奥的超能力者:“果然来送死了。”

面对数量众多的敌人,Anstoss-Zero决意汇集能量到眼部,谁知阿丽雅竟抬手阻挡了她,“先交给我来吧,尽可能避免人员伤亡。”

埃克塞西奥见阿丽雅不敢第一时间出击,就亮出镌刻着不屑的眼神,变本加厉挑衅道:“吓傻了吗?”

耸立之恐惧,阿丽雅虽然表面上依然是一副心平气和的神色,却“嘣”一声攥紧了拳,空气波当即以她的拳头为中心扩散开来,仿佛无形无色的闸刀,接连斩下一棵棵树的木叶与细杈,扯着现场所有人的衣服像迎风的旗帜一般飘扬。

随之,她只是摊开双手,某种不详之物似乎要从她的袖口里飞出。

“不自量力,无聊的小伎俩。”

埃克塞西奥颇具讽刺意味地对她翻个白眼,右手则并拢起食指、中指,反复捋着青鬓,“真可怜。”他话甫落,阿丽雅捎上关押着层层乌云的面庞,缓慢到了极点地腾出第一步,电光火石之间——“唦!”她消失在眼前。

埃克塞西奥的绿瞳下意识地骤缩,可惜他的神经反射根本赶不上阿丽雅的速度,一道暴风急流似的剑芒杀过他的身旁,于地面切出一道裂纹,阿丽雅早已瞬移至他身后数十米高的夜空。

在迷幻月光中,凌空人影模糊了轮廓,就宛若烙在血月上的印记。

她左右手各挥舞着一把名为「叹息」的十字形混沌长剑,纵使面容被埋藏在夜色里,亦足见双眼中的金光似点点星耀抖动,而剑上的血痕,钩着残余的刃气萦纡天际,仿佛就要窥及红月那黯淡的孤独与冷寂。

第二轮攻击,她在冲向埃克塞西奥的瞬间,以自身为轴带着剑身风驰电掣般完成了疯狂的大回环,落于原位,其中一柄剑直挺挺地插在土堆上,与墓碑无异,为腐朽崩坏作标记。

跟希露薇娅一战时的佯攻相似,两轮下来对面几乎毫发无伤,但面目已陷于呆滞。

埃克塞西奥偏不信邪,尝试用念力缚住阿丽雅,可就算他憋红了脸,血管暴得像麻花一样,将足以铲平山坡的劲全部施加到她一人身上,也拧不动她半根头发。

“如果你们只有去践踏,那么,我们也只有去践踏践踏者。”阿丽雅眼中缥渺着,捻了些诡谲光芒,另一把十字长剑随着她的话语被其掷往高空。

“铿!咔!咻!”

机括声响彻旷野,修长的十字长剑剑刃一段段扭转,龙脊收纳于剑刃内,向下延展为枪柄,剑镗弯折,毫无阻隔地往前方猛突,那铭刻着神秘符文的剑架,在沸腾着的猩红雷霆共鸣中渴饮鲜血,俨然形变作一杆【圣·朗基努斯之枪】。

这杆命运与弑神之枪飞回手里,阿丽雅甚若屠灭罪业的杀神一般,阴郁的朦胧下仍稍显那狰狞可怖、汩着黑浆的鬼颜。

她如狱的赤金瞳眸燃烧着,也许锁定了对方脆弱的腹地,也许哪里都没有瞄准。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遂闻四面八方传来鹰击长空的呼啸声,好似神魔临尘,朗基努斯之枪在毁神的咆哮中抛射而出,迅比霹雳,所过之处皆受血色闪电侵蚀而凭空消失,不过这洞穿万物的枪击却完全调转了方向,未夺对方性命,而是沿着弧线撞上苍穹,轻描淡写地擦除月的一角,人类将永远不会再迎来满月,乃至……

埃克塞西奥蓦然感觉背脊一凉,回首望去,透过月的缺口,天壤邈远的末端若隐若现地生着一点小红斑,可却不知缘由地,没能活过须臾而彻底熄灭。“虚张声势?”他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

远方浩瀚无垠之幕眨眼间就被一道灼烈的血光撕挦,如斧劈刀砍,十字闪光于无声的寰宇内掀起翻天覆地的惊涛,向各处扩散而激荡,盈千累万的小型十字骇闪追随其后,遍处丛生,这些四下绽放的杀伐与嗜血之花簇拥着中心的剧烈爆炸,令范围内的一切化为亡烬。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幼稚者……”

可惜话未道尽,阿丽雅倏然瞳孔散大,踉跄着倒地昏迷了。

“阿丽雅?阿丽雅!醒醒!”Anstoss-Zero揽着她连摇了至少七次,却没有任何效果。

须发没入皎白的,是安缇。

敌方早就逃逸了过半,可剩下的人见况好像又重燃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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