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World!(其之伍)

作者:欧珀偌丝 更新时间:2024/4/8 22:58:43 字数:2777

抠动打火机的火石轮,男人点了一支烟,旷野在他的眸子里飘零迷惘。

他与生活打交道混得庸庸碌碌,由于方圆几千米范围内的避难所聚结着,人员构成复杂,所以自然拿捏不准:思考这一分那一秒要处理的烦琐跟呼吸空气相比,到底哪边更契合日常。

听说兰姆的父亲教育他遭遇霸凌就要以牙还牙,本意或也不算坏,可疏于管教的兰姆老使着这套“万金油”技俩来寻衅滋事,就比如早上他在托尼维恩旁一惊一乍的不安分举止,颇像多动症,随即——猜猜他接下来干了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揍了那无辜的家伙一拳,夹着哭腔谎称托尼维恩欺负他。

吉米欧是父母双亡,和自己的亲妹妹相依为命,据悉,两人的关系有悖伦理,不便详细展开。

梅丽莎午后又用裁纸刀在自己手腕上剜写自己偶像的名字自残,不但如此,没收她的刀具时她甚至笑嘻嘻的,似乎见血对她来说是一件装酷和打趣的事,可以断定她的心理病症该多么严重了。

凯露,她的家庭已经算这群“问题儿童”中相对完整的了,除去十六岁时生了她后不足八个月就去世的母亲,不怎么搭理她的父亲,好歹还有一个比较疼她的无业游民舅舅,只是这个舅舅不久前也死了……估计就因为这样,她特别惦记脸上面子挂不挂得住,这回在人前轻声细语提醒她系鞋带,她顶嘴抱怨了两分多钟。

他估摸着是瞎了,才翻箱倒柜都找不见专属人类的尊严——活得有尊严,哪怕是贫苦也可昂首挺胸,哪怕是身残也不乏志坚,哪怕是千夫所指也冷目而对。

他大抵是哑巴,才无论如何也没理由苛责他们,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自己的悲剧非他们本人所能造就。

他不愿再当一个聋子,把世界加诸于他的印象删减至零度以降。

……

成年人的难言之隐形形色色,这一刻,只不过乞求这一刻罢了,他想要把上述的烦心事塞垃圾筐里,永远,永远,尽管他认定了永恒太漫长,他没办法狠下那份心肠一劳永逸地扔掉包袱。

枉费口舌,还是赏景吧。

平摊在天碟底,糕片云兴许都被夕烛的余温炙烤得有些松垮,膨酵了,因此向谷地坠胀着,揪住了整幅深红一同散下来,这阳翳正是绝佳的礼赞,麻醉药剂。

烟柱短了小半截,从黯淡无光的肺外移进半痹麻的肺,他觉得吸烟的习惯是在未来养成,像兜售高利贷,使人犯愁的还没有发生便使人犯愁了,所以就算喉头涌现出一股莫名痛楚的恶心感,他也耐不住想抽,毕竟是虚窟里来的愁绪想抽烟,又不是他想。

“农田早该整顿了,到处都是硬得跟铁钉似的杂草,比人还要高……”表情是欠勾勒的白描笔法,男人独自呢喃,翘了眉注意到往前六十尺开外,扎着稻草人。

一个只有在人们无所事事时才会着眼于它的东西,身上覆着那白布被风刮得没法停,宛如一位扇着裙摆的卖艺歌舞伎。

“奇怪,感觉风也不大呀?”

他生怕踩疼了泥壤似的凑过去,而它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挪近离它差不多八米的地方,别说,真叫是“有鼻子有眼的”。

这稻草人分明喊道:“啊哈!”

男人心头肉一阵骤缩,踉跄了三两步,尽管面颜并没改色,不作浮夸的嗔怪:“是你啊,吓我一跳。”

戴比迪乌斯抖掉了周身贴粘的麦叶与桔梗,遂从小土坡顶上盈盈跃下,调皮吐着舌,“见你闲得慌,逗你玩玩而已。”有如此多杂草环拥着,她仿佛被它们的影子摹绘了一杠又一杠斑纹。

“依我看是你闲吧。”边说着,福斯特就抖了抖食指掸去烟灰,直将那还没烧完的烟头丢地里踩灭,反复确认已经熄好了,趁手捡起,“你不去找自己的队友,来我这儿做甚?应该不仅仅是逗我玩吧?”

“我想来打听些许关于沃尔德莉的事情。”她凹着满怀期待的酒窝,双手像松果塔一样地攥在胸前,两颗大眼珠子也布灵布灵的,快泻出了粼粼水光。

“等她从昏迷中苏醒以后再问她不就……”

“福……福斯特……先生!”柯塔娜气喘吁吁,隔颇远地便在慌乱挥着手,吸引福斯特聚焦于她这视觉中心,“大事不妙了!沃尔德莉……她……”

她脑后笼罩着吊诡的炎狱景象,火如血河流瀑,林中翠木遽然间都开始自焚,坐等映着死灰的每一滴树脂毙于非命。


“玛吉修!”

爱希驾驭着风力忙打算载玛吉修一程,可她回头探去,却只失败地捕捉了玛吉修花蕊般的卷发纤丝,顺着她四条指缝滑脱,是岁月总追溯不了那未卜之逆时针的无力,因为钟摆可以让任何事物腐朽,却不能换自己年青。

不知是为证明何等sublime,贱斥怎样不惜一切代价,像刍狗在热爱的炉炭中舔舐赃物的生活,玛吉修·葛朗·芭蕾菈——皇都公主的尊名,以及自己套着的农妇布衣伪装——自诞生起的第一次,连命也不要了:“那是他们的家人!”东插一脚轧折了拦路的枯枝,西踏一步又陷进落叶堆,间或有火星点点烫着了脸,她磕磕绊绊地朝前方树干“啪嗞”曳倒的声源,出了手,裸露的皮肤几近是碾过了似刀的碎屑,以其稚嫩的躯体护佑着一只鸟儿,一只丧失半侧翅膀险些被压扁的灰伯劳,纽特。

盯着它绿豆小的黑眼珍珠,玛吉修忆起了自己正午所得知,帕伊侃谈的,它跟他们将会共同搬到现今这个宁静的偏僻处入住,当为家庭成员之一。

大掌搭上了她的肩峰,何其厚实——“跑起来!”

雅托夫携着帕伊、玛吉修与纽特一心逃难,若无必要则不吭声,他不能像帕伊那样被身后黑洞洞的凶光剥夺了理智,不能空喊沃尔德莉这个名字直到嗓子嘶哑,不能一路滴沥着泪洒下时断时续的曲线。

不出于绝情,而是站在绝情的背阳坡,他是担责的人,是父亲。

福斯特放眼极眺着彼端避难所,目眦将裂,正欲捐身于救援,可惜刺耳如火车鸣汽笛的尖嚣俄顷激得他面色狰狞,五官更已扭作一团,堵了听孔都收效甚微。

“唔啊啊啊啊!”这响遏穷天的咆哮,油水般不分你我黏融为明晃晃的震波,撕开了球形疆域。

庇护所被烈焰和毒烟蛮横地撑大数倍,经不起这种程度的施暴,如同膜薄而不均稳的气球挤占了空间,内含脥着眼睛的悍戾戮鬼位居炸裂的边缘。

止息,狂啸给人预留了不适逢其时的万籁俱寂。

……

……

……

“轰嗡!”

假如一千个太阳的光芒齐声在天堂爆发,那就堪称,不可与之争辉的伟大。

燃浪高低颠簸,号令重叠的云峦销匿了踪迹,现在她权化死神,世界的掘墓者。

口若海渊,浑身淬炼过灼华的兽型怪物在祭坛样的猩红轴心,抽搐着招展炽翎双爪,快要企及她那喷张似日珥的赤金长发。二话不说地,她稍用脚尖轻触,瞬即往雅托夫等人那边猛冲去,每一毫大地被踏破的哀吼都胜过击打擂鼓。

集队疏散的人潮里,爱惹是生非的兰姆不单吊车尾窜逃着,也没忘了垂手摸下去捞一把鹅卵石,呲着嘴丢向了沃尔德莉:“你这个……该死的怪物!”对呀,她此刻就是怪物,不是人呐。

无心插柳柳成荫,有粒椭圆的石子格外幸运,沿着一定抛物弧线弹中了沃尔德莉的太阳穴,“哒”一声,霎时归入熔岩。本来都杀至那三人跟前了,但她关键时却遭到干扰而愣神,超出诸众意料地卡顿了。

雅托夫缓缓地睁开紧闭的瞳仁,屈膝蹲着,他的脊椎之所以延伸出排排环扣的肋骨,再挂鲜活血肉,辅以足够粗壮的左膀右臂,是由于,他要将两个孩子和一只灰伯劳之脆弱保全其后,“女儿……”他多么渴望,沃尔德莉也在怀抱里,大家还有机会协力布置家庭餐宴……不,挑个近的,沃尔德莉大后天的生日派对就很棒了。

“沃尔德莉,你是人,不是怪物!”音甫落,某一蜿蜒穿行如丛林猫的雅姿,霜白速显地,在那炎魔颈上凝滞着以回旋踢招式涤荡了八荒燎火——“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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