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弥镇防御战(其之伍)

作者:欧珀偌丝 更新时间:2025/10/18 17:17:42 字数:2996

把解剖后的尸体当作整全的呈现。

将血淋淋的脏器视为对被遮蔽物的解蔽,高于秩序的真相。

她的指爪停在跟剪刀所在分毫不差处,划裂羊羔们徒有其表的皮囊,记忆化为编织符型的血管复制了它本身,就像画家专心致志地伏案绘图,就像木雕师纂刻自己的形象以至废寝忘食,所有作品已然重播,与初始之罪达成了一致。

希露薇娅亲手活剥了家附近野地的流浪猫,扒下它们的毛皮,剪纸似的做成花瓣粘起来,取其中一根肱骨当茎,扦插在空荡荡的腹腔里。

仍未出生的小猫咪仍未迎接世界的眼恰好长出仍未磨钝的铅笔,这流泪的地板流泪的洗手池流泪的墙壁。

父母劝解失败,用荆条捆了一根趁手的棍棒。

惨叫,歌唱,无法违抗。

时而正常时而异样时而正常时而异样时而正常时而异样时而异常时而正样时而时而时而时而时而时而饱受诟病。

然后分不清流浪猫和流浪汉。

她住进了圣海伦斯医院。


……

感应着贝托莱逃亡的去向,希露薇娅深吸气,身周翻滚的蓝火流纹便聚拢于尾椎骨,烧炼延伸出一条毛绒绒的白色猫尾悠悠摇摆,随之如入缸的浓墨般逸散在黑夜间。而后为了削弱空气阻力,她又干脆地脱掉了被融水泡湿的卫衣,褪去长筒靴和丝袜,连带腰兜套里的改装卡宾枪一并丢到旁边,俯下肢躯,模仿猫科动物的姿势两手撑压地面,基本对齐肩胛、臀部的高度,继而抬起了脚后跟,促使各方位极细微的震动都顺着足弓的曲线传导,同时减小奔跑中的噪音。

希露薇娅合上了双眼,专注地竖起耳朵,掌心陷进化冰漫过的泥泞,搜寻着迥异于爆炸、鼎沸人声或履带卷刮泥石动静的蛛丝马迹。在这一刻,触、听觉导向的世界以她为圆心辟开,钳式包抄坦克群变换成一字长蛇阵的信息传递而至,冰墙内卒子的脚步乱得像待宰的牲口,还有,和二者相区别的步频——紧迫之中参杂着几分磕磕绊绊——被她从浑浊声浪下揪了出来。

“只是有点危险的捉迷藏游戏而已。”轻装上阵的杀手暗念道。

遽然间,一对月牙似的海蓝弯眸烙穿了夜帷,它勾画着短刀一样凌厉顿挫的折行光轨,在阴影中闪灭,超越自己的碎影,反复无常,却不含牵丝攀藤之冗慢。希露薇娅便是如此,潜行追击着伤痛缠身的贵族,期间协调手指、脚趾精确控制卸力,晃动猫尾维持平衡,产生的声音大多可忽略不计。

队友的辅助也增添了有利条件。

因复合金属材料与法拉第笼效应完好保存了引擎,半山坡暂时失联的那八辆坦克得以陆续重启。经过车长的决策,驾驶员果断把坦克开往巨型冰球,发动机的咆哮一时遮盖她起步的激波鸣响,其余车组成员紧跟其后,依托该屏障,支援刚刚帮他们解围的侧翼坦克,掩护预备到达冰墙大后方的两列坦克,让它们能够在U形口正对头交叉为一前一后共两排,相向移动中插|缝射击,实现恐怖的连贯火力压制,迅速清剿敌人残部。

贝托莱则早在坦克交汇前就突破出了封锁,无心与他们周旋,他的体能已然有所透支,呼吸急促,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如纸,冰冻无法一劳永逸地抑制左臂被砍下的痛楚,尽管这条胳膊照常摆放在正确的位置,但也不再拥有战斗的技巧了:它成为了贝托莱的累赘,他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以搏得一丝求生之机。

“啊……”

不枉他耗费大量的魔力寄希望于那障眼法,领地的轮廓总算升到地平线之上了,这时候,他的肩膀有了一丁点凉意,地面也零星出现了豆大的滴渍。

浓厚的乌云挤出了它载不动的雨。

仰头遥看着披蒙夜纱的建筑,横跨城墙两端的瀑布廊桥的顶檐——那是昂汀最青睐的设计,也是二人私会的场所,每逢阴天,特别在暴雨的季节,雨水便会被廊脊割作两面水帘,银灰色泽的,泻入袅娜烟雨间,呈抛物线哗啦啦地坠向桥底的蓄水池,淋出朦胧一片涟漪,并通过地下暗渠连接着花圃与农田的土壤,尽显清幽的情调之际,更契合贵族们骨子里高者对低者的施舍心态——贝托莱没有过多地庆幸,他的眼皮突突直跳,似乎预感中的临近的威胁很是缥缈,像无根之树、无源之水,真正想要屏息凝神地梳理出缘由,反而一无所获。

一瞬间被困惑占据头脑,他意欲回顾,可脖颈还未扭过半,一道宽逾桥墩的水柱忽地自斜后方钻破了地表,喷发之暴烈堪称无坚不摧,如巨蟒径直扑来,把他整个人淹没进内部并裹挟了几米远。在水里憋着气,跟着受冲刷的各式颗粒物沉沉浮浮时,贝托莱才清醒地发觉自己的处境多么凶险——

透过即将分崩离析的水流的庇护,他睁开眼扫了扫,从侧面一瞥即见那裂空的抓痕,仿佛平地上涌积起的疯浪,根本不知它究竟是多少抹斩击堆叠成的。这些纹路翻腾肆虐的爪刃须臾就熔断了水柱,甚至连水蒸气云都被切分为二,攻势沿着左后到右前的走向,以气吞山河的魄力,碾灭阻拦的土层,相隔自身仅仅几米掠过,宛如擦除,“嗖”一下生生劈出了峡谷那样狭长的沟壑,不久自行消弭。

惯性让他接着滑翔了大段距离,在潮湿空气中溅跃的水珠也被动能拉扯,同去追溯发起战技的救场者。

“喀刹呲——”鞋底摩擦过粗糙的草地,贝托莱立定脚跟,杵在离自己妻子右手边不远的地方,只见剩余的水如臂挥使般黏附到了昂汀的锁链环扣中,包括他头发上沾的,通通卷入了她双手前伸拨转的链器漩涡,链条末端随便剐蹭就足以鞭烂碍事的岩块,迸溅起火星。

鲜明似火的短发斜刘海覆住了赤瞳,与暗红色调的精金甲相得益彰,昂汀瞟了一眼贝托莱示意,疾刺出右脚牵引左腿和腰杆,旋身更改锁链的转向抡动一个拔刀斩式的回摆,由背后绕给左手承势。在这其貌不扬的招数被使用之时,半空正霏霏飘落的雨点竟好像有了生命,听任号召,依照挑链的弧形强扭成横飞的路径,变成了不计其数具有跟踪效果的水弹,以至于方圆二里无雨着陆,“滴滴嗒嗒”的水声俄而静寂。

换言之,它们作为本质上被赋予了能态的物件,还保留着溶液的特性,将从能值差梯度的一侧正向传输到另一侧,瞄准的对象俨然是希露薇娅。

贝托莱于是应了声“嗯”,与昂汀不谋而合地追赶着雨,他们的身躯几度在平行的雨丝间穿梭,对能量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一座大雨光顾的低矮石山就此映入了二人眼帘,它不及三米高,周遭一圈杂草滋长,而在遮盖后,隐隐约约的淡蓝色光泽描摹了其边缘,一闪一烁律动着渲染,在黑暗中突兀得令他们不寒而栗。

但此地却不是希露薇娅的藏身之所,而是她故意布下的一团高浓度蓝火诱饵,自己尽可能地镇定外溢的气息,相当于否决了雨溶液自由通过的条件。

虽然感官不复以往的可靠,贝托莱凭直觉和战斗的经验判断出了对手张机设阱的诡计,在刹住步子、稳固下盘的刹那间,他的身段因大幅迅猛的回转而模糊,这种与静止时云泥之别的神速使得风都爆发短啸,盔甲各部的水分也被离心力甩荡一空。

“哐!”

希露薇娅并起五指利爪,漫延的焰气簇成一柄透明的砍刀,体态仿若饿虎扑食状前倾,迎过去格挡以雷霆万钧之威重压下来的霜雪剑刃,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身旁的空气乍地轰隆隆震响,冰火相噬,冻骨的极寒抵御咄咄逼人的炽烈蓝火,由双方对垒处激发的无形斥力转瞬撕开地面,犹如强推的铲斗,向每一个方位抛出沙石、烟尘、雨和植被残渣,让它们一同搅拌破碎。

大地爆裂的哀鸣未抵,昂汀看准机会弓腰,硬顶着地面拱起的混合物狂潮舞链,自下而上,“哗”一声割裂了滚滚咆哮的余波,紧紧缠绕希露薇娅的左腕,又立刻反手跨腿,带动全身如挥投石索般将希露薇娅狠狠掷出,用胳膊几乎脱臼的力道朝着地面抽打;贝托莱也及时反应,眼见雨水趋近锁链所指向的目标,单臂摆出蓄力穿击的架势,希望能凝结起包围她的雨水构筑专属于她的墓碑。

失去了平衡且头足颠倒的希露薇娅,脑袋要撞到满是石砾的干草地了。

风雨飘摇。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在心底笑得痴妄至极,“你本可以选择拦截我更灵敏的右手的,哦~原来是你的站位不允许呀……”长辫过膝的弑杀者轻启唇齿,一口气释放出先前掖着的炙热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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