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先生言，可是在此处等我许久？”
将利剑插回腰间剑鞘，姬胤雪用上尊称，对这古怪的“白狼”，拱了拱手。
「看看你这妖物，葫芦到底装了什么药!」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不管这白狼出于什么目的，定是有求于自己，或是想得到什么好处，要说是为指点她而来，姬胤雪绝不会相信!
“这是哪里？我在干嘛？我现在还能跑掉吗……”藏在身后的尾尖，不…不断颤抖着，念奴儿心里紧张到极点。
这混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本想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先唬住她，找机会开溜，但谁知事情会这样发展啊。
突然暴起的一剑，飒飒就将她心里唬人的话术，斩了个七零八落，别看姬胤雪现在态度恭敬，还用上尊称。
但她的手……可未曾从剑柄上挪开分毫呐!
“先生？”
姬胤雪轻疑，不动声色的侧身，缓缓将剑身抽出半寸。
许久未得回应，不仅让她有些怀疑，难道这白狼只是虚张声势的奇特妖物？
不…
不应该，之前它所展现的神异，并非错觉……
只是为何现在，又只是呆愣的望天，直到姬胤雪耐心耗尽，脚踝压地发力，准备先下手试探时，祂才缓缓开口。
“随性而发罢了……”
继续颚首眺望着天际，“白狼”语气淡然的开口，声音低雅不沉，就像主人家招呼来客时，轻松自然的闲谈。
悄悄把抖得不行的尾巴，放在身下压住，念奴儿强装镇定扮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有一种明悟，在告诉自己姬胤雪在犹豫，她在左右摇摆不定。
这种以姬胤雪过往经验拿捏不准的情况，是念奴儿此时最大的优势，要是不能把她唬住…
肯定会被提剑追出三百里的!
”随性而发……？”
心中反复咀嚼这莫名的话，姬胤雪一时难以揣摩，迟疑着摩挲剑柄，让其完全合拢在剑鞘，恢复恭敬拱手作辑道。
“小子资质愚钝，还望先生指教，点明要处……”
看着姬胤雪被自己略微唬住，拱手躬身，行师礼，念奴儿并没有得意忘形。
开什么玩笑，尾巴还在身下发抖呢!
要是不能说出所以然来，这混蛋可能会“唰——”一下，又抽出剑来，把自己搓成白毛大氅的!
“不必叫我先生，我并未传你学问，唤我真名「白泽」便可。”念奴儿所化“白狼”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姬胤雪，围绕着她打量。
竖瞳缩成麦芒，视野里的画面，只有她的身影还在。
「对，就是这样，先神秘装一会儿，要情况不对……我马上就跑!」
假意转圈打量着姬胤雪，念奴儿紧盯她的任何动作，要是稍有动手的异样，马上就准备转身逃走。
好在等了许久，姬胤雪也只是原地思索，没有向她下手的意思，念奴儿心里松了大气，鼓起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更庞大一些，继续忽悠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住以奉有余……”念奴儿突然停止转圈，用尾巴从姬胤雪眼前挥过，打断她的思绪。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来着？
好像大概讲的做人不要太自满吧啦吧啦，后面想不起来了，但说出来唬人却很不错。
思到此处，念奴儿心中有些小骄傲，不枉自己前世那么认真读书，道德经里这么高深莫测的话说出来，还怕唬不住你？
事实上姬胤雪也确实如她所想，虽然外表没有变化，但内心却猛的一怔。
损有余而补不足，损不住以奉有余……
如同惊雷一般，在心中炸响，姬胤雪不由得往自己的面板方面想去。
“祂……是在告诫自己吗？”
这句话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但绝非一句不要太满，太过，就可诠释的。
月太饱满，会逐渐圆缺；烈风太大，会渐渐减弱，而终至息停……
自己沉迷杀生，陶醉在所掠夺来的等级力量上，是否也会遭来反噬？
“但……”
“要是能看穿自己的秘密，那也是留不得了!”
事关身家性命，容不得姬胤雪马虎，当即就要行三叩之礼。
“学生还有略微不解，还请先生解惑。”借助躬身掩盖，姬胤雪悄然摸上装满石灰的小袋。
现在里面可不止石灰而已，更有自己为符箓附熵的残烬，其效果能融骨化血，坏人筋络脉门，甚至姬胤雪做过实验。
它似乎还有着阻滞灵力运转的效果!
“真被自己唬住了？”
见姬胤雪突然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念奴儿心里不容置信的同时，还畅快极了。
哼哼哼，被我唬住了吧，叫你以前那样欺负我，看我不好好忽悠你，让你找不着北!
后面的是什么来着？念奴儿赶紧冥思苦想，想要继续忽悠深固自己装出来的格调。
“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邪。”
“我亦如此……”
扬起兽首，念奴儿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的表面恭敬的姬胤雪，也不敢太过分，继续缓声道。
“你问孤如何解惑，孤亦问你如何行之，人乃七欲之杂，怨愤因果纠缠，你如此行径定遭灵性蒙蔽，直至癫狂乃自取灭亡之道也!”
「虽然姬胤雪这幅样子，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但……我怎么能想到这些，我怎么能这么聪明，我简直太棒啦!」
内心雀跃不已，甚至之前念奴儿极力压制的尾巴，都不自觉的轻轻摇晃。
“我亦如此……？自取灭亡之道？”地上姬胤雪伏首，摸索石灰的动作一顿，眉头时而紧缩，时而伸展，苦思冥想似领悟到了什么。
“先生，可有补救之法？”将石灰放回衣兜，姬胤雪也终于松开剑柄，仰头问向“白狼”。
「自己这是又蒙对什么!？」
听到这话，念奴儿恨不得转身就跑，她哪知道什么补救之法，甚至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全靠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撑起来。
“要是说得不对的话，之前一切都白费的吧…”咽了口口水，念奴儿胸腔打起大鼓，咚咚咚……
格调呢？
格调快出来呀!我快装不下去了!
林间小湖旁静悄悄的，只有姬胤雪满脸真诚的望着“白狼”，就像一个求学若渴的箐箐学子。
时间久了念奴儿的发愣，也让她觉得不对，手又悄悄摸向衣兜，同时握上剑柄。
吓得她毛都快炸开，这人怎么能这样，前一刻还在不耻下问，寻求不救之法，怎么下一刻就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模样!
还是抓紧争取开溜吧，离这疯子远一点最好…
“你与孤缘分非浅，但，今日已说得够多了!”
“时机未到，届时孤再传你补救之法…”
实在瞎编不出什么补救法，念奴儿学着宗门长老传道时，打起机锋来。
既然不说出，那就当谜语人吧，一般人剩下都会脑补哒!
强装镇定，念奴儿摆住架势，伪装成从容不迫的样子，一步一步的踏着典雅的步子，走进树林中。
“恭送老师，学生静候老师传道…”
身后传来姬胤雪的声音，让念奴儿忍不住脚步哆嗦，在脱离她的视线后，放了疯似的奔跑，恨不得马上躲起来，谁也找不到她。
……
“不见了？”蹲在一处泥兽印前，姬胤雪捻起一撮泥土，自言自语的解答自己的疑惑:“还是新鲜的……可为什么脚步在这里消失，神识还找不到？”
她可不会那么容易轻信，不知底细的东西，假意目送“白狼”离开时，神识可是一直锁定着的呢。
就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紧跟着，却在这里突然断开线索。
所有的都在一瞬之间消失，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种神异又不可避免的抬高了“白狼”，在她心中的形象，摇了摇头，抱着侥幸继续朝前搜索。
等她身影彻底消失后，藏在灌木中不着半缕的念奴儿，才敢心有余悸的拍拍小胸脯。
吓死人了，还好妖身比较敏锐，能感受到被锁定，才灵机一动变回人形，躲过追踪。
好在直觉是正确的，姬胤雪没有发现她…只是为什么变回来以后，脑子这么迟钝？
想什么都要卡壳。
“咕…我的智慧为何要离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