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师姐。”
原本闲散翻动书册的看守弟子，见到沈静姝的出现，忍不住惊叫出声，大师姐这种天仙似的人物，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可是藏书阁，并非藏经阁，只有一些记民俗异闻的杂录，
“关于白泽以及衍朝的书册，都劳烦师弟帮我整理出来吧。”沈静姝淡漠的说道，勉强维持住平易近人大师姐的模样。
但如果细细观察，便能发现她藏的眼底的——疯狂!
一种危机感紧紧缠绕在她心头，自己这次死得甚至太过蹊跷，根本察觉不出半点由头。
要知道有了念奴儿后，她已经很少从寝宫复醒了……
这次重复性的失忆，自己应该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首先便是自己为何而死？
以前最多的就是自己忍耐到达极限，不想再和这些肉块虚与委蛇，所以不管不顾的大开杀戒，把沈苟那头老狗杀得心疼，将自己重启。
这很正常，毕竟在他眼中，天道教内所以东西如人兽、草、木、尘、泥、山、石……，都是他的主人「沈」，也就是自己那所谓父亲的财产，稍有些许损失就会心疼不已。
“就这种程度，用上控制手段，忠心反而会降低吧？”
趁着看值弟子找书之际，沈静姝玩味的想到，试探性的将门外轰出一道巨坑，无数漆黑的鬼手从中探出，抓起周围的弟子要把他们拖入九幽司冥。
这里的气温已经将至冰点，渗渗寒气足以将人冻得僵住。
但人来人往的弟子们，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如同往常继续像提现木偶般进行着活动。
再一眨眼，什么大坑，什么鬼手，什么寒气皆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姐，又在胡闹？」
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沈静姝甚至不用思索，便能知晓是那头讨人厌的老狗!
但沈静姝懒得理他，继续看着门外人来人往的弟子。
“你总是这么顽劣!”
“怎么就不能，乖乖做个恪守五德的仙子呢!”
“到底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门外的弟子神情僵硬，纷纷扭过头来死死盯着沈静姝，嘴里不断念叨着说教，甚至因为过快的语速，将舌头咬得满口是血。
有什么的东西，接管了他们的神智，隔空操作着他们的身体。
“你为何就不能乖乖听老爷的话呢…小姐？”藏书阁看守弟子抱着几册厚厚的书卷，慢慢从阁楼上走下，五官挤在一起对沈静姝扯出谄笑。
这是沈苟面对她的习惯，这种恶心的笑容，骨子里就让人想吐。
嘎吱嘎吱——!
浑身燃起幽蓝鬼火的巨手，从虚空中探出抓住他的头颅，握在手心死死揉碾着，猩红的血浆，泛白的脑液溅得到处都是，不断有细碎的头骨通过指缝掉落在地上。
沈静姝平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出所料……
在下一刻那些头骨血浆便浮空而起，生生挤开巨手的指缝复原为头颅。
被沈苟附身的人，就算被细细切成臊子也不会死去，这一点她已经尝试过了。
就算自己闹得再凶，把整个天道教的人都杀光，把整片地域全部掀过来，也都会在顷刻之间恢复原状。
只要沈苟还是天道教教主，并且他想的话。
“倒也是好笑…”沈静姝眼底露出讥讽，嘴角勾起弧度，藐视着在她身前躬身的沈苟。
什么天道教？不过是一群扭曲的疯子罢了!
下层弟子就如蝼蚁，毫无自我可言，被人随意的操纵一切，上层长老就像欣慰的老农，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庄稼生长，表面上欣欣向荣，一副大派的气度，但实则背地里尽是肮脏苟且之事。
在他们眼中，元婴之下尽是卑贱的蚍蜉之流，甚至连浅薄的真相也不配了解。
遗憾的摇了摇头，沈静姝挥袖让鬼手回到司冥，自己则是死死盯着那张——丑陋谄笑的怪脸。
像是要从上面看出点什么，虽然自己也属于最高的高层，但这老狗和那所谓父亲，一直把自己满得死死的，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谋划计策着什么。
天道教已是当世之顶，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
不知道，看不穿，晓不明…
“你好像还没给我磕头行礼？”从他捧起的书册中抽出一卷，沈静姝用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
只要他一出现，就感觉天地都污秽了。
“是是是，小姐教训得对!老奴失礼，老奴失礼……”占用看守弟子身体的沈苟，慌乱将书册放到一旁，做势跪下用力抽打着自己的左右脸，不多时便高高肿起一片，连带着五官都变成浮泡。
“嗯，还是一样的难看，只是可怜了这看守弟子呢。”沈静姝没有言语，在心里古怪的想到。
别看这老狗对她如此恭敬，但那只不过是看自己是「沈」名义上的女儿罢了，在杀自己时他都从来没有手软过。
连停顿都没有丝毫!
“小姐…可是……没原谅老奴？”
见她没有表态，沈苟声音颤抖，脸上慌乱得不行，立马继续跪伏，照着地板响亮的磕起头来，原本坚硬的地板被他磕出大坑，额头也肿起大包。
只是被磕烂的地板会在下一刻复原，额头也会在抬起时消肿，让沈静姝越看越心烦，戾气简直要溢于言表。
“够了，我已经厌烦了!”
随着她的怒喝，无数缠绕着死气的刀枪剑戟从虚空刺出，将地上沈苟穿成刺猬。
每次都是这样!
在不明的旁人看来，她已是恭敬到无可挑剔，但沈静姝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奴才不过是在把她当小孩戏弄!
这天道教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就算整片山脉都被夷为平地，他也能立马将其恢复到完好如初，如此通天的手段，根本就不是道法所为。
“只…只要小姐……消气……怎么对老奴都行…”从刀剑的空隙中，沈苟支出嘴巴断续的说道。
“锵! !”
自司冥处抽出剑来，沈静姝朝着地上一掷，将他那条蠕动的舌头钉在地上，打断了喋喋不休，又能让人隔夜饭都吐出来的虚伪恭敬。
“只说一次…消失在我眼前!”
幽幽鬼气化作阴影，从沈静姝的脚下不断蔓延，宏大苍凉的号角声响彻在天际，一只足有万丈的复眼凸出，将她托起。
“这……这是「蚀夜行」的前奏 ! !”
沈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才会让她愤怒的如此地步。
这可是以「己心代天心」的二十一录大神通之一!
如果等「蚀夜行」彻底展开，九幽司冥的法则，便能短暂覆盖这片天地，到了那时……
日月无辉，天地黯淡
「九幽司冥」是沈静姝对「酆都罗山」的仿造，但在此神通下，就能直接勾连两界，将那万万不能现世的鬼门推开!
“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 !怎么会如此 !”沈苟眼珠子里全是赫然。
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以往自己杀她那么多次，也不见她使出这种——天地同寿的神通!
要是这方天地被司冥法则覆盖，可是没有复原一说，死了可就真的死了，绝无存活的半点可能，毕竟被北阴罗山的恶鬼吞入腹中，可是会直达「寂海」陷入永恒的停滞……
地上的长舌疯狂的扭动，想要挣开长剑的刺钉，却半天没有挣脱，急迫之下沈苟一把扯下，将其塞入自己的口中，慌乱的开口。
“小、小姐，老奴这就走!老奴这就走!”
“还望小姐怜惜老爷的心血，切莫因一时糊涂害了自己啊!”
“……”
“嗯？”
可是面对他的话，沈静姝只是轻疑，脚下的巨大复眼更是着急的往外钻，吓得沈苟拼尽全力催动复原逃离此地。
一道厚重的钟声响起
所有人包括事物都会回流，地上的血迹渐渐回到身体，被他附身的看守弟子抱起书册，完好如初的退回阁楼。
一起仿佛没有发生一般。
“倒是跟我那父亲一样胆小…”
令人厌恶的气息终于消散，沈静姝心情略微好转，踩了踩阴影中的复眼，让其退回至九幽司冥，使一切回到平静。
只是吓吓这老狗罢了，这等神通一旦用出，即使是她稍不注意也会陷入「寂海」的停滞。
会被强行留下，成为「尊主」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