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
这是满怀期待赶赴邀约时，王岳听到的第一句话。
他捏碎了藏在背后的玫瑰，脸上却巍然不动，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问道：
“原因？”
“我不喜欢没用的男人，仅此而已。”
……
很好的理由。
顾瑶的确有瞧不起他的资格，毕竟在同龄的能力者中，无论是进步速度还是展现出的实力，她都遥遥领先，可谓前途无量。
而王岳作为一个普通人，哪怕是将身体锻炼到肉身草怪，亦或者使用一些“高科技产品”辅助作战，也早早跟不上她的步伐了。
但两个人从未闹过矛盾，在几天前分别时她都还依依不舍，如此突然的提出分手，很难不去想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说这种话，没想到……你果然还是在意着。”
“哼，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
王岳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瞬间的动摇，但少女似乎早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在此之前就将视线转到咖啡厅外的大街上。
“每次约会都要避开一波又一波的追踪，每次拿到礼物都要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不被发现，甚至不能在网上联系，必须用暗号才能约出来？你觉得这样交往很有趣么？”
能力者的圈子太过混乱，若是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作为普通人的王岳一定会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他。
可因此而退却，那这几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这句话，王岳没有说出口。
听顾瑶刚才的语气，即便她有其他原因才提出分手，痛苦是真的，疲惫也是真的，再继续下去，对她来说只会是更长时间的折磨。
不如放手。
“嗯……那就再见吧。”
王岳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仿佛失去恋人于他而言不过一件寻常小事。
如果能在玻璃的映照下，看到面向另一边的少女此时的表情，或许一切都还能挽救。
可惜顾瑶给出的反应比他还要平淡。
“哦。”
那就……不必再多留恋了。
“好，再见。”
没有丝毫犹豫，王岳将混合着血和汁水的玫瑰泥浆藏进袖口，便转身离开了这家咖啡厅。
而到这时，顾瑶才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墨镜升腾起了一片雾气。
“王岳……”
少女的声音充满苦涩，但还没等她落泪，从包里传来的铃声又让她宛如惊弓之鸟，手忙脚乱的接起了电话。
“交代你的事情，完成了么？”
打开手机，一个体型富态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便投影在了顾瑶面前。
“如你所愿……我已经和王岳分手了。”
强行压下现在就把这个男人摧毁的冲动，少女咬着牙，向他问道：
“所以我妹妹呢，该你兑现条件了吧！”
千里之外的男人听到前一句话，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至于后一句，他只是笑了笑。
“这个世界不会出现治疗型的能力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可你明明说……”
“稍安勿躁，孩子，要相信社会在进步，迟早有能力解决这种病。而且，她在我这可以获得全球最好的医疗服务，就算治不好，缓解痛苦延长生命，也比跟着你吃苦强得多。”
怎么可能！就算再怎么罕见，以王氏集团的能力，都找不到治好那种病的办法吗？
“他说的是真的哦。”
出现在顾瑶脑中的声音给了她回答。
“凯尔文大人！？”
“虽然我们可以赐予人类任何能力，但唯独治疗型能力者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
“一些陈年往事罢了……嘛，就算强行用‘力量’治愈，她的身体也会为此支付长达数十年寿命的代价，或许会带来更痛苦的后果。所以我们做出过约定，这种逆转生死的事情，绝不会再做了。”
更痛苦的后果……
顾瑶想象了一下自己开心的抱紧刚刚出院的妹妹，却发现她的身体极速老化衰弱的场景，心又狠狠地揪紧起来。
或许凯尔文大人她们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才会拒绝“治疗”吧。
但……
既然可以有那些可以改写现实的超能力，为什么就非要通过支付寿命来治疗身体呢？
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尽管怀揣着疑惑，可现在的顾瑶只能将寄希望于那个富可敌国的男人。
用放弃恋情为妹妹换来的机会，绝对……
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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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王岳一声不响的用镊子夹出断在肉里的刺，每拔一根，他就会用消毒水仔细的冲洗干净，涂上药，再拔下一根，整个过程一丝不苟。
倒也没那么痛。
那坨玫瑰此刻正躺在他脚边的垃圾桶底，将下面的纸张也染上红色。
其实直到现在，王岳都没有失恋的实感，一路走来，在他脑中还会时不时浮现出“下次约会要做什么”之类的想法。
但理智告诉他，这些都不可能去完成了。
“少爷，老爷来电。”
“不接。”
“他说打算聊聊关于您小女友的事情。”
听到这，王岳皱起了眉，按下电脑上的开关，让一个体型富态的中年男人跳了出来。
“好久不见，月儿，最近想爸爸了么？”
“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
微微合眸，王岳一边拔着手中的刺，一边心不在焉的问道：
“废话就少说吧，顾瑶那边是你做的？”
“哎呀，我可是做梦都在想抱孙子呐，怎么会害你们呢？”
说着，中年男人从背后掏出一堆婴儿玩具，好像要逗小孩一样拿着做起了鬼脸。
只有想要孙子是真的吧。
王岳瞥了他一眼，然后道：
“等我们从高中毕业，那种事情自然水到渠成，到时候孩子交给你来带，我没意见。”
“我有意见。”
投影另一边的中年男人缓缓收起笑容。
“她是能力者，所以不行。”
“可我妈也是能力者。”
“别提你妈！”
中年男人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狰狞，他大步向前，几乎要把头都怼到王岳身上。
只是个投影而已，王岳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戾气。
“我说过多少遍了，别再妄想和能力者接触！你只要好好的，老老实实的当你的王家大少爷，作为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王氏集团也迟早是你的，明白吗！？”
“我也只有一个条件，告诉我关于她的真相，她到底为什么失踪，为什么没有人会记得她，为什么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闭嘴！”
投影中的男人用玩具砸向王岳，两人的通讯也随之中断。
……
果然，还是因为能力者吧。
早在幼时王岳就猜到了大概情况，如此多的不合理之处，只有一种答案能解释得通——让王文泰遭受别离之痛的能力者，已经强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哪怕他富可敌国，哪怕他人脉通天，依然不敢去招惹。
说实在的，王岳本人对“母亲”的印象完全为零，若不是王文泰有一天说漏了嘴，让王岳知道了她不是离婚跑路而是消失了，什么“报仇”，纯属无稽之谈。
但连诉说的勇气都没有，只敢用儿子的姓名来怀念爱妻……
这样懦弱的父亲，他不喜欢。
能力者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无论那段被抹除的真相到底如何，追查下去，一定能找到罪魁祸首。
至少要让她身边的人知道，她曾经存在过。
从抽屉中拿出绷带将手包扎完毕后，王岳抬起头，对着天花板说道。
“徐叔，帮我找到顾瑶的资料，我要知道她受了什么威胁。”
“终于要看她的底细了？”
“别说得这么猥琐……之前不去关注是想着她有一天能告诉我，现在看来，大概等不到了。”
“呵呵，那可不一定。”
没过几秒，顾瑶从小到大十六年的所有记录都出现在了王岳的电脑中，无论是医院的出生证明还是成为能力者后的活跃影像，应有尽有。
“她的妹妹顾璃在两年前被诊断出患有‘璃氏综合征’，此前一直在渝州市住院，五天前进行专家会诊后就转到了东海市治疗，或许你可以从这里下手。”
东海市？
那老头子嘴里果然没一句实话。
利用家人来逼迫顾瑶和自己分手，这的确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不过能被命名为“璃氏综合征”，王岳也没有将其治好的信心，现在待在老头子那里接受治疗，或许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
“明白了。”
王岳颔首，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又开口道：
“徐叔，问问生命工程实验室的研究进度，到底能不能在近期看到成果？无限度浪费时间和经费……我没有那个耐性等下去。”
“你亲手挑出来的人才，稍微给点信心如何？”
……
算了，让他们关注一下那个所谓的“璃氏综合征”就行，真要和王家比拼底蕴，小小的暗月集团还没这资格。
说难过肯定有点难过，但既然被抓到了弱点，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类似的结局。
王岳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况且顾瑶的确值得拥有更大的舞台，能用本就不稳定的关系换她的血亲平安，这反倒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手上的伤在药物作用下正在快速愈合，王岳感受着这个过程带来的痛痒，不自觉得深吸一口气。
缓缓吐出。
“徐叔，我有几天没去学校了？”
“才十四天而已，别担心，我已经联系校方修改成因病休假，还没在同学们的眼里变成坏孩子。”
呃……
倒不是担心那个。
“既然不用在顾瑶身边帮忙，我还是去一趟吧，消失太久也不好……徐叔？”
通讯正常，但另一边迟迟没有声音传来，仿佛突然有什么事情要做，电话没断，人已经不在原处。
王岳习惯性的收起了桌上的东西，等过几秒钟，才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他——
“死人，就不必去学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