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问题是这个位置……根据我对于莫城的了解，实在是太偏僻了。”
然而在这时，黄西夕却面露难色。她挠了挠头，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安娜却来势汹汹。双眼如火炬，直视着黄西夕的眼睛。
“说。”
黄西夕最终叹了一口气。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俩人的位置在摇篮赌场正下方一百米处。
“摇篮赌场你知道吧，血手帮的老巢。”
还没等安娜追问，黄西夕愁眉苦脸地追问道。
“所以说，安娜酱，你为什么非得要穷追不舍。”
“我能说是我主动试探马克思的吗？”
安娜抬了抬眼皮。
突然间，黄西夕窜到了安娜眼前，扑闪着可爱的大眼，兴致冲冲地问道。
“怎么个试探法？”
“就……揪着她没交的版税，试探一下她咯。”
“这样啊。”
黄西夕的眼皮顿时垂了下去。她一跃至旁边，幽怨地看着安娜。
“你不知道你这个‘试探’有点过分严重了吗？”
“怎么严重了？”安娜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脸疑惑地转过身，“不就一万刀勒的事情吗？”
仿佛是恨铁不成钢般，黄西夕直绕着安娜绕圈。
“不，当一个国税局特工亲手拿着税单交到一个人身前，尤其这位特工还是刑侦部的时候，性质就完全变了。毕竟，再往上，就只有快速行动部了——你理解我的意思吗？小安娜。”
“我大致理解。”
“很好。”黄西夕微微颔首，“而这种情况下的正确举动，就是把这张税单塞到她的门口门缝里。
“如果她真的是阴差阳错拿着这笔稿费给杰克融了一轮天使投资的话，她大概会老老实实地把税款补齐，或者会干脆忽略这张单子。反之，她会意识到我们已经开始查她的账了。该露马脚的还是会露。”
“有道理。”
安娜若有所思。
然而却只留下黄西夕一阵叹息。
“总之，基本是没机会了。这个名字一看就很有内涵，然而她人一看也一眼能和猩红帝国的统治阶级能扯上关系。这种人没有后路，谁能信呢？
“本来还觉得有生之年能找到同类的，现在看来，基本是没戏咯。
“虽然这下下来，工资肯定能涨。可是就这样错过了一个机会，还是可惜啊。”
“我……”安娜摸了摸头，“你有和史密斯先生说过这件事吗？”
“等等……史密斯这个逼……WOC史密斯！”前一秒黄西夕还神神叨叨的，下一秒她一拍手，慌慌张张地闪到了电话那里。以21世纪的人的眼光来看，这台电话机实在是老式，黄铜色的把手，金属制的座机，以及转轮式的拨盘。但以23世纪的人的眼光来看，这台电话机可太高级了。
这下，轮到安娜发出了担忧的叹息。
这种情形已经不算少见了。黄西夕确实是个天才，问题是她实在是过于不拘小节。不仅体现在她泥石流一般的待人风格上，更是体现在她几乎从来都不写实验报告也从来不和上级报告上。
“喂，史密斯先生，在吗？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不过这边刚刚有了重大突破。我们首次正确解析了旧时代机器的信号……”
曾经还发生过更加夸张的事情。这台巨大的计算机诞生的时候，黄西夕就只是拉着除了史密斯以外每一个人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机器，然后再头也不回地投入这台机器的“第一个开发项目”，既不是开发什么火箭轨迹运算程序，也不是什么验证数学问题，而是……复现传说中名为“俄罗斯方块”的游戏。
直到一个月后，当史密斯怒不可遏地问责黄西夕这一个月做了什么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黄西夕已经同时开发了埃尼阿克二号，俄罗斯方块和黄语言（某种超级魔改版本的C语言）。
于是，那件事以后，安娜养成了每次和黄西夕见面都问她当前的研究进度的问题。然后再顺便问问她有没有通知史密斯先生。
“什么，先生您一定要知道这个地方在哪？不，不是，现在是晚上。我还有衣服要洗，真的需要睡了——什么？现在和快速行动部一起行动？顺便再拖上刑侦部一起？血手帮至于这样吗？”
放下电话，黄西夕仰天长啸一声，然后双眼无神地对上了安娜的。
“去通知那个咖啡精……墨……莫斯提马，和他说来活了，要跟着快速行动部去血手帮转一圈——就说是发现了道德突然转性和杰克一起卖管制药品的证据。总之是史密斯下的。”
“是墨菲。”安娜补充了一句。她又补充了一句，“这真的是史密斯先生亲口下的命令吗？没带点拐弯抹角的？”
“真的不能再真，真的就跟丁真那根纯真的香烟一样。”黄西夕解释道，“可能还得和局长说一声，就说这次站队站对了以后肯定大有好处。”
“行，我明白了。”安娜的眼睛反而量了起来，“总之，上面终于真的重视起来了，对吧？”
“也只有史密斯一个人在重视啊。”黄西夕扶额，“说真的，他那点如意算盘是个人都能猜到。我能意识到的他也一定能意识到。反正我早就已经站队站好了，想要改也改不了。”
“什么站不站队的。”安娜疑惑道，“根据刚才电话，你也得跟着我们一起走对吧？”
“哈，对了，我早该想到的！”然而迎来的是黄西夕又一拍手，“这不仅是抢先行动，更是某种示威。嗯，总之，以后如果看到了史密斯先生，记得奉点殷勤。反正我这个唯一的科研人员的地位应该是定得死死的。”
“嗯，那么……借我一下电话？”
“给你。”
黄西夕恼火地走向一边，捂住了头。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不过是她无尽人生中无数次误判中的微不足道的误判。即便她拥有着神奇的能力，她也不可能看清这个时代的全貌。
唯有安娜——这位可怜的，被蒙蔽的女孩，安然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您需要与谁通话？”
“强尼·威廉，莫城IRS分部局长。”
“等等，您是说局长本人！”电话对面，接线员惊讶地问道。
“是的，就是他本人。”
安娜坚定地说道。
她也不会知道，自己仅仅因为这一通电话，IRS的未来将会发生重大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