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就是愿意帮助我们的冒险者吗?太好了!]
村长的声音太大了,男人的注意力被从正在做的事情上引走。
他看到了,即使村长挡住了一部分,仍然能够隐约窥见,是两位陌生人,完全没见过的面孔,村长好像喊他们冒险者?
啊啊,那就是来讨伐野兽的冒险者?怎么看起来,好像比自己年龄还小?冒险者都是这么年轻的人吗?
村长冲着自己的方向转身,男人急忙低头,他也不知道,就是下意识不想让发现自己在看他们。
[就是那里了,野兽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马上就雪月了,实在是很担心啊。]
村长还在念叨着很多东西,都是关于野兽给他们带来的困扰之类。
男人听着,就感到烦躁,他何尝不明白?
野兽是几天前出现的,当时他们还在为雪月在收集能够过冬的木柴,野兽并不是白天出现的,是在他们都要睡觉的时候,突然来临的。
被袭击的是距离森林边缘最近的老赵头,他们一家六口住在一起,同样在为了过冬而发愁。
老赵头因为腰得了病,不能下地干活,家里所有的活都落到了他儿子身上,所以,老赵头就负责带带孩子而已。
什么事都做不了的老赵头,也越发寂寞和难以入眠。
那天晚上,当村子的大部分人,包括他家也睡觉了,打断他们平淡的信号,也正是老赵头发出的。
一想到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平日里还会说上几句话的人,男人的情绪,就越发低沉。
似乎是不耐烦了,黑发的年轻人,抬脚就往村长指的方向走。
[不就是个山猪,很快就能解决的,走吧。]
另一位冒险者,声音听起来也很年轻,正在替黑发道歉的样子,随后追赶着也走了。
等到两人都从自己面前走过,男人才重新抬起头,注视着背影。
黑发的冒险者,走在前头,比他高大了一些的黄色头发的冒险者则是跟在后头,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就是这么两个小毛头,能替老赵头报仇么?
他们真的有能力将那个野兽给干掉吗?
男人虽然心中存满了疑惑,然而要是让自己去面对野兽的话,就还是算了吧。
毕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野兽,才会将老赵头给。。。
一想到这里,男人就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你回来了?]
[嗯,对了,刚刚,我看到有冒险者来了。]
听到他说的话,一直在洗衣服的女人,抬起头来。
[真的?那太好了,这下我们又能安心过雪月了。]
男人本来想说什么,见到女人那安心的表情,还是没有说出内心的不安。
自己又不能做什么,质疑冒险者干嘛呢?村长都相信冒险者能解决,那就交给他们吧。
[还有,你。。。也别想太多了。]
[我想啥子?]
女人又不吭声了,过了好一会,用下巴示意了个方向。
[老赵头他家,好像明天就下葬。]
[下葬就下葬呗。]
[你啊。。。希望他们能早点走出悲伤吧。]
男人嗯了一声,不多话了。
[要不是老赵,我们也活不了。]
[呸!说什么不好的话呢!别瞎说!]
像是被刺激到了,男人猛然大声,吓到了女人。
[你干嘛呢!]
男人惊觉自己的失态,烦躁的跺了几下地面,转身就出去。
[哎!哎哎!真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冒险者的到来,村子过上了几天的安心日子。
赵家出事的悲伤,渐渐平息下来,村子里的所有人,包括他,都在为了雪月而于森林里继续砍伐和捡木柴。
[不对劲啊。。。]
听到村长咕哝着什么,男人微微瞄了一眼。
村长在干什么呢?这两天总是望着外面。
对了,那个方向,好像是冒险者消失的方向,记得是什么人来着?
[你知道村长这几天干啥站在那头嘛?]
[谁知道?好像村长的心情也不大好的样子。]
问不到答案,他也不想去面对可能性,就选择忽略。
不会有问题的,不会有问题的,对吧?
老赵头的葬礼,没有邀请村里的人,大家也没有主动上门去,那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老赵头睡不着,也就没有那不断的呼救声,将他们给吵醒,从而注意到有野兽侵入。
只是,当他们惊醒之后,大着胆子过去时,老赵头也已经——
非常惨烈的情形,作为最先感到现场的几个人之一,他对那个情形,感到万分恐惧,甚至还吐了出来。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一直回避着,和赵家的人见到吧。
糟糕,又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了,男人只觉得肚子里有什么在翻涌,不由得快步从床上下来,大步走到屋外面,对着地面不断的张开嘴巴,像是要吐出什么似的。
折腾的自己很难受,都没有吐出来,男人也不想睡了,只好蹲在墙角,望着黑沉沉的天空。
老赵头那天,是不是也看到了,一样的天空呢?
男人只觉得嘴巴里很苦,老赵头,一辈子都在村子里啊,他老婆很早就生孩子没了,是老赵头一个人下田,将留下的孩子给拉扯着长大。
偏偏是老赵头,这样一个伤了腰的人,被野兽给袭击——
[是野兽!救命,救命啊!]
那天的呼喊,一定存在于大家的心中吧?也包括了他自己。
想着想着,男人就觉得有些困了,站起来敲了一下腰。
[哎呀。。。]
沙拉。
很细微的声音,平时本都不会注意到的,男人却猛然回头!
[是错觉吧。。。?]
如果他走路的姿势没有僵硬起来就好了。
[喂,喂喂!]
[嗯。。。干嘛啊。。。这天还没亮吧。。。]
打着哈欠的女人,被男人紧张的用手捂住,让她更加搞不清状况。
[嘘!什么也别说,我、我们快走。。。!]
女人惊觉对方的手十分冰凉。
[好凉!]
[不是和你说了别说话了么!]
像是被刺激到了,男人低吼!
[你,你不也。。。]
用力的捉住女人的肩膀,还有手,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沙哑,还有一些恐惧。
[别管了,我们快走吧!]
[走?去哪里?]
男人却已经是头也不回,用让她觉得有些痛的力气,强行拉着走。
[门在那边啊?]
发出疑问,男人顾不上这疑问,只是拼命的拉着她往距离门最远的房间走去,打开窗户,催促她赶紧逃走!
终于察觉到这气氛不对劲的女人,即使不明白,却也终于安静下来,同样紧张的神色,哆嗦着开始爬出窗户。
她不安的视线总是对着男人,是想要得到答案吧,可惜男人自己,满脑子都已经被恐惧给支配了。
他拉着女人,手心都是汗,真的很用力的抓着女人的手,让她感到十分的疼。
就算是这样也没敢喊出声,生怕真的害了什么。
就在两人十分紧张的当下,却偏生发生了最不想碰上的状况。
全身心都只想着要逃离的男人,使劲拉着女人往前走,两人都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危机——
一直拉着的重量突然就消失,男人突然的把手给拉到了身前,这种不合现实的画面,令男人的脑袋变成了空白。
好像,有谁对着自己的背也泼了水,明明是在逃跑的时候,在干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的他,只是循着潜意识去做,明明双腿,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
嘎吱,嘎吱。
圆润的大眼睛,丝毫没有令人觉得可爱的要素,只感到了恐怖的杀意。
不断嚼着的嘴巴里,那是什么?是。。。
男人继续下移视线,找不到本应该好好跟在自己身后的女人,相对的,他只看见了,一个,不能被称为人的存在。
[啊,啊啊。。。]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模糊不清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视线锁定在莫名其妙的,只有下半身的,血肉模糊的躯体上。
呼吸,急促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后退了没几步,就因为发软而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眼睛的主人,就像是嘲笑一般,紧紧盯着,却完全不上前,只是一个劲的,在咬着嘴里的东西。
不,它在吃什么?男人的脑袋,想要思考,却又拼命的拒绝思考。
他想逃跑,站不起来,脑子里渐渐的,只浮现了一个念头:自己会死的!明明想要逃走的,为什么逃不掉,为什么会这样?
对了,老赵头,老赵头也是看到它?这,这是小野兽吗?压根不是啊!难怪他会叫的那么惨!
要叫吗?要叫的吧?只有大家都出来了,自己才能活下去吧?
男人拼命的想要喊出来,可无论怎么挤,也喊不出来。
终于,在那家伙面前,残留的下半身,也消失在它的肚子里。
男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死期就在眼前,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仿佛刚才都是做梦一般,男人突然醒了一样,翻身沿着地面爬行!
不敢回头的恐惧,无穷的黑暗笼罩着道路,他拼命的,终于放声大喊——
[救、救救我!救命——!]
就像是刺激到一样,又像是它还没满足一样,也咆哮出声!
平地起惊雷,村子瞬间骚动起来。
[啊啊啊?!]
惊醒的人,最先过来看情况的,一下子尖叫起来!
这声音,以及对方慌乱的情绪,将庞大的野兽从男人面前引走,它挥动那可怕的手臂,将尖叫的男人给一巴掌打烂了!
男人的身下,全部湿透,那副情形,可以说是绝对的恐怖,他终于知道了,消失不见的女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但,那只是更加刺激了男人的恐惧心。
接二连三的,不断涌出的村民,尖叫着逃跑,他们为什么能叫出来呢?但男人无法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是本能的,丢脸之极的以爬行的姿势,拼命的逃走而已。
即使从身后不断的传来惨叫,即使有人从他的身后,以仓惶的表情朝着树林里,朝着一样的方向逃走,他也还是爬着,就像是忘了自己还能走路一样。
到底爬了多久呢?感觉自己仍然能够听见尖叫声,男人的眼睛,也已经充满了红血丝,他的身上更是脏兮兮得要命,散发出尿味,在路上留下了许多自己的爬行痕迹。
[啊?喂?这是怎么了?]
首先感到恶心的门卫,捂住鼻子,却瞪大了眼睛。
男人那凄惨的模样,令门卫感到了不安,立刻询问。
听到声音,男人茫然的抬头,一直低着头爬行,眼神空洞的他,终于回神过来。
[啊。。。啊啊啊。。。有野兽,有野兽!]
噩梦结束了吧?他流着眼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