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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染尽青空，一道灰白的身影坠入林中，无人在意那后山上的打斗，或是根本没人听见？只是那后边跟着的是另一抹青色的身影。
她的慌乱被后方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只要一瞬就能捉住她，可是她不在意，只是为了留给她最后一些时间好了，也不算是无情。
林间奔跑着的她终于看见了那间屋子，十多年来一直住着的屋子，只是这次她明白是时候离开了。
仟探察不到她的气息，四处张望下才推门而入，坐于窗前的人儿一直听着自己的话，乖乖的等着，未离开半步。
“千。”
血液在那件灰白的袍子上格外刺眼，伤口在她的肌肤上也是。千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在那瞬间哑住，想要起身靠近，再靠近她一些。
“坐着……”
仟将他的肩压了下去，撑着躯体不想倒下，挤出的笑容依旧是与往常那样自然，只是满脸的鲜血无法让千感到与往常有半分相像。
“你要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仟……”
同样染上赤红的双手搭在千的肩上，抚上他的脸，她想在走时夺取他的唇，可想着自己口中的血腥味，还是放弃了。
没有夺取你的初吻是我的无能啊，待到我回来的时候，千定要怀着无尽的愧疚告诉自己我，千你已是不洁的事实。
木门碎裂，劲风吹起血染着的墨发，发丝掠过他的鼻尖。
千只记得，待自己追出后那个濒死的人儿，还有她被逐出师门的最后。
她还活着，叫我等着。
记得，她每个伤口的位置，清清楚楚，时刻都会想起。
“千儿再不要去想她，若是不希望她死在我的手中，就该顺从于我。”
自那之后，自己依旧是住在那个房间里，只是谚再没让我修炼，再没让我下山，下山……好像本就是只有仟带我过。
“是。”
我顺从着，惧怕着每一晚梦见的那个充斥着猩红与血液的画面，还有她看向自己时冰冷的目光。
她的掌控愈来愈强，将我囚禁，让我恐惧。
废弃我的修为，弄断自己全身的经脉。我的身躯本就是残缺的，失去了修为就如同废人一样，比常人更虚弱。
她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内伤自己是知道的，只能靠着她来为自己续命。一次又一次进入自己房间，我看着她的眼中早没了最初的怨恨，愤怒，不甘。
只是露出一些可怜与乞求，好让她知道自己还是会顺从于她的，还是会因为她的威胁而恐惧的，那样自己才能保住生死还在她手中掌控着的仟。
房间中早早等着的我，还有站在门口的她。我与她皆是沉默着的，空荡荡的房中那些有关于仟的物件全被烧毁。
她对我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何时才有的呢，我也不是傻子，至少在自己十岁左右便察觉到了她对我不同寻常的炽热，后来我只是觉得，若是我说出口，她就会成全我和仟…………
……
那时是仟三岁，无尽的白雪覆盖在整座山上，这几十年里靠近这座自己独自一人住着的山上，只有一人在这时抱着两个孩子上门。
我记得那是长老手下的人，本不该出现在这的，因为我近百年都没再听过那些长老传来的消息了。孤零零的在山上，即便是那些弟子，也没人上来过。
“长老说这对双子，今后会是你的命劫，此世唯一的命劫，能否成仙，便在于此。”
我的命劫吗？不过是两个孩子，一个婴儿，一个不过两三岁。若是我的命劫，杀了就是，可又有人说过。
若是某天遇见一对双子，定要将他们抚养成人，好好待着他们。如今面前的人却说这便是我唯一的劫，看来我依旧是如此不幸。
自己接过了那两个孩子，自己看着那两个孩子灵魂间紧紧缠绕着的线，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不悦。
不该有的，自己在这山上几百年清心寡欲，再没了让我兴奋或是悲伤与愤怒的。
看来是命不久矣了……是十年，二十年还是几十年。或许对于曾经也是凡人的自己是比较遥远的，可是对如今的自己来说也不过是转眼间的一瞬罢了。
好好养着，至少……在自己还能够将他们抹除之前。
“觉着累就休息吧，千儿现在还小，有的是时间，为师又不是养不起你。”
不过几年过去，那个还没有一条小臂大的婴儿已经穿上了训练用的素衣陪着他的姐姐修炼了，不过……他在自己心中占据的地方越来越大。到底是，为什么会如此呢，自他小时候，便一直将他视作威胁，随时可以为了自己未来而杀死的对象。
谚走向了满头热汗的千身边，那身素衣已有些湿了，将水分剔去后，又半蹲了下来，两手穿过千的腋下将其抱在身前。
千虽然也已经累到想要躺在这地板上了，可看着那边的仟还是想要陪在她的旁边。
“可，姐姐……已经练了半天了。”
谚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柔软，眉头还是微微皱起，她不满，那千对她的关心，对她的称呼。即便自己曾经因此训过他，他还是这样。
只是训过一次，自己不能因此表现出异常，毕竟自己修炼到如今几百年，又怎能为了一个孩子吃另一个孩子的醋。说到底还是千的问题。明明自己每次装作严肃的说教他几句他就会牢牢记住。
却在有关于仟的事上格外倔强。
紧紧缠绕着的线……他们可不止姐弟那么简单啊，几世轮回都未分离过，普通的姐弟，不会是这样的。
“仟将来是要成为为师继承人的，如今自然是要累些。千儿，为师和你说过，踏入师门之后再无姐弟，只有师姐与师弟，希望千儿注意些。”
“是。”
也不知道千能否听进去一些，不过大概率也只是敷衍一下吧，千也不会反抗什么的，性子倒是和他的这副身躯一样柔软，容易陷入其中。
说罢，抱着千的谚将他带到了树的阴影之下，即便自己再怎么想和千独处，可面前那人儿也是自己视为继承者的弟子。
还是要看着的，还是要看着的………………
事实上，谚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了，无论是灵魂，命运，还是体质，他们都是一样纠缠在一起。
他不适合修炼，自她发现的时候，还是在千五岁时。虽说那些人或许是要到七八岁才会开窍，可仟却是在四岁时便展露出了天赋。
我本以为千也会如此，可是自己无论怎样用丹药喂养，都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直到后来自己私下传授于千的功法却在仟偶然间使了出来，本怀疑是仟偷学了，可她那个年纪，即便是再给她两年也无法靠偷学学会。
谚只得尝试性地将另一功法也传授给千，果然…………
千不适合修炼，只是因为就算练出了什么修为也会被仟尽数夺去，无论是自己喂给千的丹药，还是传授的功法。
只要让千和仟靠近，那些东西便都会转移到仟的身上，就如千的这一生生来就是为了仟一般。
想要让千远离仟？谚是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抛出后他给予自己的答案，还是问了。
“即便如此也……师尊，我本就没有天赋，又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仟是我的姐姐，即便是自己的寿命拿去，也是应该的。”
“为师不许你这么说！”
知道啊，知道他是会这般答道她还是无法接受，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是真的将自己当作仟的附属了。
依赖于仟，愿意将一切贡献于仟。
痴人。很多人都说痴人无法改变，那些他们的固执，死性一点都不会改，像是腐烂房柱。
所谓“双子”无法剥离的命运就是千所执着的吗？
天空暗下一半，半边残阳下，谚尽力地让自己不去想这些，自己也是痴人，想要让一个痴人改变的痴人。
在那的仟动作逐渐慢了下来，起伏的胸口，微颤的双手，等到她彻底停下后她都不知自己练了多久，只有全身的酸痛告诉了她该停了。
看向那边怀抱着千的谚，垂下的手上握着剑柄不知不觉力道大了些，可还是控制着自己呼出一口气。
希望你永远都只会是师尊，而不是陪在千身边的谚。
我又怎会不明白。
见仟满身是汗地朝着这边走来，谚也是站起身后将千放到了地上，只是双手还是抱着身前的人儿。
“师尊，应该是时候了，我该带着千回去了。”
“去吧。”
谚放下了千，只是那手在松开千的时候还是不舍得离开他的肩，千在那时不过是七岁多。
一丝属于俗世的污浊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他有下山过，只是他未曾触碰过那些烟火，依旧一尘不染。
千小步走向她的身旁，他看向仟眼中的那份欣喜，他唇边不禁露出的那抹笑容，被仟牵起的那只手也紧握着对方的手，只留给了谚一个背影……
每次与他分别的是自己。
她也想走了，每日都会见，只是每次分别他离开时都总觉得难过，到底为何呢，明明若是我想，千便可以一辈子都陪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他回头了，或许是有些困了，千打了个哈欠，幼时清澈的眼眸中的水雾闪着光，微红的眼眶与微张的唇皆是稚嫩着有些湿润透着些粉色。
他回头后的眸中看着的是自己，谚在那一刻呆滞了许久，沉浸在他的那份稚嫩与美好当中。陷入了，作为平日里扮演着他师尊的身份陷入。
那时他是七岁，不过七岁，那副日后勾引着自己的脸早已有了底子，她会在梦里，回忆里，不断地想起这时的美好……千……
他们走了，树下的昏黄留下了谚，她也本想走，止住了，坐在刚刚坐着的地方。
说到底，他们是血亲，始于血亲是超越亲情后的关系。而自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他们的师尊罢了，即便养育他们多年在千看来在另一层面上早已算是养母，可也只停留在了这层关系上。
修道，学法几百年。教给她忘记世俗抛弃情感，她那样几百年过去以为她对凡间的念想在心中早已消散了一干二净。
只是她的命劫…………
她唯一的念想。
………………
等到谚从那份美好与痛楚清醒后。
掉落下的书卷，砸在了千娇小脆弱的身躯上，他已经是蜷缩在了房间的一角中，紧闭着双眼团成了一团。
低吟着，像是被人打伤的野猫，口中尽是对痛苦的呜咽。
千颤抖着的样子，衣领滑落，他雪白的肩颈尽露在外，明明他是痛苦的，那低吟，喘息，自己…………
那份情感在这些年里到底成为了怎样的，谚不知，只是放纵了心底的焰火，蔓延，燃烧，犹如山火无法停息。
1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