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内,女孩拿着水果刀,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
“没人会在意我,哪怕是我自己。”
她看着手中的刀。
“或许这样对我,对别人来说才最好。”
“是啊,像你这样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镜中的她回答道。
“没错,我活着只会平添痛苦。”
一段乱麻般的声音闯入她的脑中。
“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装什么清高?”
“就是她!那个王八蛋的女儿,当爹的都那样了,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都是你爸的错,要怪就怪他吧。”
“你听说了吗?那个口口口是黄永良的女儿。”
“半辈子的血汗钱,只买了个烂尾楼!”
“你爸骗到到的钱,你可没少花。”
“那畜牲都害的我离婚了,你当女儿的伺候我也没什么吧。”
镜中人又把她拉回现实。
“还不下手吗?看来你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镜中人不屑地问道。
“轮不到你多嘴!”下身仿佛又感受到那一天的痛楚,这些已经分不清真假虚实的片段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者她。
一次,两次,每次她咬紧牙关,用刀划向脖颈时,就会下意识地躲闪。而镜中人也在毫不留情地嘲弄她。
“懦弱的人,连结束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够了!”
这一次,她成功了。
鲜血喷洒而出,她瘫坐在地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再也不见,这个糟糕的世界。”
当她再睁开眼时,看到的只有一片苍白和床边火红的花束,包装的卡片上写着“祝早日康复”。护士看到她醒了以后,立刻叫来了医生。
医生进来后说了些什么,但她听不到,又或者说,完全没在听。
“把我扶起来。”她费力地搭配护士的动作,很快就坐了起来。感到感到脖子有很强的束缚感,她才注意到套在自己脖子上的保护用具。
本来以为这次一定能成功的,她想。
医生见她对自己根本不理睬,便不在说什么了,他知道现在需要时间和耐心。
“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和护士说。”
“花。”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小的连她自己也听不见,印象里并没有关系好到会来看望自己的人。
医生并没有听到。
她闭上眼睛,不在打算理会医生,后者也识趣地离开了。
“你很庆幸吧,你还活着。”镜中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知道我逃不掉你,但你能不能别总是来烦我。”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说完,它便消失了。
“该死!”她骂道,旁边的护士慌张地问她有什么需要,却被她无视了。
“我应该问问医生,怎样才能干掉脑子里的这个家伙。”她心想。
手还用不上力气,她又看向别人送的花。
“同学?居然会有人愿意为了看望我送花。”
她看着床边鲜红艳丽的花束出了神。
从她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负责她的心理医生说还好抢救的及时。其实她并没有做彻底,正如脑子里的那个家伙所说,她还心存侥幸。
“最近怎么样,可以讲讲吗?”医生拿出一个小本子,在她旁边坐下。这是医生几乎每天的必要流程。
回答医生的依然是漫长的沉默。
最后,她仿佛克服了很大的困难,才从口中扯出几个字。
“给我笔。”
医生将本子和笔一起给她。
“我累了,我很平静,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说。”字迹算不上娟秀,但也能一眼看出是女孩写的。
这是药物的作用,如果停止服用,她很快就会陷入复杂的情绪漩涡中。医生知道,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病人愿意与他交流。
“你需要什么?”
“我不知道。”
“你想知道那束花吧,那个男生偶尔会来看望你,只是你每次都睡了。”
脑子里又传来讨厌的声音:“又在开始幻想了吗?别忘了你的渴望可从未得到过回应。”
然而这次,她选择直接面对这个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家伙。
“我想见见他。”她轻微地点了下头,几乎看不出来。
第二天,如她所愿,一个看上去有些轻浮懒散的少年踏入她的病房,并且抱着与床边相同的花束。
他将旧花连同花瓶交给护士,放上了新的鲜花。
“这个人不符合你的预想吧?”脑子里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你设想的是什么?温柔帅哥?”
正如另一个自己所说,她对他添加了不少幻想元素,并且为这个假想体疯狂期待着。
“林语竹,对吧。”他的声音将她拉出思绪。少年虽然看着懒散,却给她一种异样的亲近感。
“是。”她先是有点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学校,医生,他要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很轻松的事。
“医生应该和你说过了,我叫步维,就是给你献血的人,也是你隔壁班的。”
她看向医生,医生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关上门走了。
“不问我问题吗?”她说。
步维先是一愣,才笑着说:“我没有这个义务。”
“不是他们让你来的吗?”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
“我来只是想感谢你,之前我也来过,但每次都没这个机会。”
“感谢我?”她疑惑了。
步维找了个椅子坐在她床边,说:“说来话长,你被送进医院之后,我就我爸被喊过去,我爸是负责你外科手术的。医院里缺少你的适配型血,正好我们两个血型配对。”
“然后呢?”这些就算算步维不说她也能猜个大概。
“学校知道你出事后首先问责你们班主任刘老太婆,我爸向学校说明情况之后,我在学校就像贵宾一样。刘老太婆教我们班数学,之前看到我打瞌睡都要把我揪起来,现在我在她课上光明正大的睡,她还要问我冷不冷,要不要盖被子。”
听到步维最后一句,她“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怎么跟讲相声一样。”
“有吗,可能我比较搞笑吧。”步维见她笑了,也放下心来。
“等你伤好了,你就能看到她那副百依百顺的样子了。”
“我们班主任,,,确实很讨人厌。”她的班主任给她留下了不少坏回忆,如同压倒骆驼的其中一捆稻草。
“她本来想亲自看望你,不过被医生拒绝了。啊对了,她要我想你说什么来着,不过我忘了,大概意思是让你好好养伤,配合治疗。”
步维与她四目相对,与刚才的散漫气质截然不同,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且夹带着怒意。
“但这毫无意义。”
“是啊。”她对步维的目光感到惊讶,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人竟会为自己感到不平。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除了上学和辍学,她想不到别的选择。
“我不知道,你之后还会来吗?”
“如果你需要,请尽情传唤,这是我的电话。”
他把一张纸条放在桌上,站起来,又变回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