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片阴霾,铅灰色的云仿佛是吸满了水的海绵,随时能拧出倾盆大雨。
女孩有些担忧,他会不会淋一身雨,又或许不来,如果等他来了雨再下,他应该就能待的久一点。
如她所愿,步维在她刚听到雨声时走进病房,他每次来都会带点什么,这次是甜品。
“赶快尝尝,待会化了。”他坐在她的身旁,身上有些雨痕,她打开包装,是桃子味的圣代,是她常去的那家,也是她喜欢的口味。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她看向步维,嘴角微微翘起,这对于她来说是难得的惊喜。
“我问了陈姨,她告诉我的。”四月份的雨天已有了夏日的苗头,步维脱下外套,打开了空调的除湿功能。
你不在时,我自己总是幻想与你畅谈,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但当你来了之后,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谢你,我已经好很多了。”
她用勺子轻轻挖起一小片圣代,送入口中,白桃的甘甜顺着丝丝凉意沁入全身。
“你这几个星期一直待在医院,无聊吗?”
“还好,陈姨和李叔经常会来看望我,而且在这里清净不少。”陈姨和李叔是她父亲安排照顾她生活的一对老夫妻。
“步维。”她轻轻喊道。
“怎么了?”
“明天下午警察要来做笔录,可以陪着我吗?”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祈求。
“行啊,反正我也不想在学校待着。”步维轻笑道,正如给她的第一印象一样,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会把学业当回事,但这并不会减轻她的负罪感。
“谢谢。”
林语竹的表情有些异样,步维注意到她的病似乎要发作了。“你该吃药了。”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小盒阿普唑仑药片,取出一片,连着倒杯温水水一起给她。
她吃了药后,靠着床头,脸色依然没有好转。
“步维,能让我靠一下吗?”
步维坐在床头,让她倚着自己的肩膀,他的心在狂跳,但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林语竹才开口:“谢谢,我好多了。”
第二天下午,警察如约而至,林语竹握着步维的手,跟着着警察的引导回想:
“那一天是周六下午,按照学校的惯例,周六上午课程结束后直到次日,也就是周日早自习正常上课。期间学生自由外出,住宿的学生要在晚上10点之前回宿舍,外宿则需班主任签字。
我是长期外宿的,也就是走读生,平时晚自习不用上后半段,家里的司机李叔会负责我上下学。为了避免太招摇,接我的地点与校门口有一小段距离。”
“具体多远,有五百米吗?”负责记笔录的人问。
“在一家家常饭店附近,大概三百米左右出校门右拐的方向。我是出了校被迷晕的,车的后排应该没有座位,在失去意识之前我觉得自己被摔了一下。”
“是面包车,和嫌疑人家附近打捞出的车描述相同。可以描述一下凶手的外貌吗?”
步维能感受到抓住他的手力道越来越重。
“大概四十多岁,有点瘦。”林语竹看着步维,说:“比他矮半个头。”
“在车上时你还有意识吗?”
她低下头:“没有,我是痛醒的,他压在我身上,扯我的衣服。”
“就这样吧,剩下的之后再问。”步维觉得再问下去她会崩溃。
“我没事,他的头发花白稀疏,手上有很厚的茧,走路还有点坡。他骂我和我爸,说我爸欠了他很多钱。完事之后他把我捆在床上,然后,,他离开了屋子,再然后李叔和警察就来了。”
林语竹一口气说完,靠在了步维身上,紧握的手也终于放松。
“大致问得差不多了,还有最后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嫌疑人是否对你进行了性侵犯?”
未遂与否,直接决定着判罚的轻重。
林语竹咬紧牙关,死死地抓住步维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是。”
“好了,问询结束。”笔录员和负责提问的女警,包括步维和医生都松了一口气。
女警官温柔地抚摸林语竹的手,安慰道:“不用怕了,坏人已经抓住了。”转眼间林语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笔录员合上本子,对步维说:“让她们单独待会儿,咱们出去说。”
步维轻轻地带上门,门外陈姨和李叔在走廊上焦急地渡步,看到步维和笔录员出来,赶忙上前询问:“警察同志,情况怎么样?”
“嫌疑人已经认罪了,口供也基本一致,我们定会还女孩一个清白。
步维揉了揉手腕,问“这要判几年?”
“绑架,**,持有非法药物,十年起步吧。”
病房里传来哭声,李叔也跟着低声哭起来。他满脸愧疚,呜咽道:“都怪我,没看好语竹,我对不起语竹。”
“为什么要在隔校门几百米的地方接她?走读的学生不多,车停在校门口也不会堵车或人多找不到。”步维问道。
李叔缓解情绪正要开口,笔录员说:“因为同学。如果一个女孩每天都有轿车专车接送,即使车再普通,久而久之也少不了学生流言蜚语。”
缓过来的李叔这才开口: “语竹刚上初中的时候,就出过一次意外。我接到语竹回来的路上差点出事,还好警察赶到及时,没出什么大事,那次把语竹吓得不轻。从那以后,我就买了这辆大众车,但这次,唉,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啊。”
说完,李叔看着步维,欲言又止。步维假装看了下手机,说:“告诉语竹,有事打电话,我有事先回去了。”
步维没有偷听的兴趣,而且他是真有事,今天是妹妹钢琴比赛回来的日子,他待会要回去庆祝。
路上顺便买了些点心,在自己房间找到一个礼盒,里面是一个可以放照片的吊坠,那是给妹妹的生日礼物。本来应该上个星期就给的,但两个星期的钢琴比赛错过了她的生日,今晚回去要给她补办一个生日。
关灯,许愿,吹蜡烛,开灯,妹妹的生日从来不会少。每一年他们的老爹步言都会送些不着调的东西,比如开着坦克飞机的老鼠,戴着假腿的海盗猫这种女孩不太可能喜欢的东西。而他们的妈妈张玉每年给步稔送的都是面料高档的衣服。
“稔稔,生日快乐。”
“这次的比赛稔稔拿了第二名,下次咱们参加更厉害的比赛,参加那个郎朗小时候参加过的比赛,争取拿个第一!”
“我这钱算是没白花,好歹是听了个响。”
步言乐呵呵地切着蛋糕,笑着说。
“少抽点烟钱不就省下来了吗,投资孩子的事儿能亏不成?更何况咱们家稔稔天生就是弹钢琴的料。”
步稔转头看了一圈,发现步维不见了。
“我哥呢?”
“你哥?唉,这小子刚才关灯前还在啊。”
“刚才给稔稔拿礼物去了。”说罢,步维将吊坠挂在步稔雪白的脖颈上。
“生日快乐,稔稔。”
“谢谢哥。”步稔洋溢着幸福笑容。
“之前那个丢了之后我看你哭的挺厉害,所以又重新买了个差不多的。”
步稔站起来,转头一把抱住步维,却让他有些不止所措。
“最喜欢你了,哥哥。”
“好了好了,快松手,多大了还这么粘你哥。张玉看不下去了,语气中带着点愠怒,她的嫉妒心很强,自己明明为步稔付出了那么多,却从来没见她对自己笑过。
步言拿起塑料刀,切出两块蛋糕,摆到步稔和张玉面前,步言对动物奶油过敏,步维则是讨厌太甜腻的东西。
吃过蛋糕之后,一家人在平时不舍得去的餐厅共度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