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夫妻俩在床上。
“我妹妹像稔稔这么大的时候，看到我都当没人一样，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无视。”
先开口是是步言。
“她对咱们俩和对步维完全是两个态度，明明是咱们把她养这么大的。”
很明显两人的侧重点不同。
“她这个年纪讨厌父母是正常的，但问题是太粘她哥了，不像是正常兄妹该有的关系。也许是我多虑了。”
“老步你这当医生的也太死板了，教育类的书上讲，小孩子更喜欢理解自己的人。步维就比她大两岁，两人肯定能相互理解。”
张玉为了培养步稔，看了很多教育方面的“著作”。
“要不咱们哪天和孩子好好聊聊，问问她有什么打算，不要再逼她了，让稔稔自己选择。”
“不行，我都花了这么多钱了，她必须成才，不然对不起我。”
那都是我赚的钱。步言本想这么说，但还是没说出口。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
“听说生日那天凌晨对着镜子许愿，就会出现一个镜子大叔，帮人实现愿望。”步稔不再像在父母面前那样乖巧，言语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
晚饭后，步维和步稔站在阳台上吹风，月明星稀，高低参差的楼房像是心电图，在宁静的夜里不安地悸动。
“这是什么版本的童话故事？”
“是你可爱的妹妹我现编的哦。”
“听上去这个实现愿望的方式好像需要代价。”
步稔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哥，我学钢琴花了家里不少钱吧，为什么爸妈还要让我学下去呢，明明我没有天赋，也算不上喜欢钢琴。”
“你想听童话版本还是现实版本？”
“现实版本。”
“你很聪明，没必要自欺欺人。”
听到答案后，她感到强烈的坠落感，下一刻突然惊醒，喘着大气。
“是噩梦啊。”
她看了一眼闹钟，才凌晨三点，但现在的她睡意全无。借着月光，她打开步维送给她的吊坠，里面是空的。
小时候，步维有一段时间沉迷于意大利黑手党的电影，买了不少玩具枪和其他小物件。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钱是连哄带骗拿的步稔的。后来步维无力偿还，就把一块可以放照片的怀表给了她。那是步维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去年被她妈妈打扫卫生时丢掉了之后，她哭了好一阵子。
“原来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她在浴室的镜子面前许愿，想再要一块同样的怀表，虽然不算完全一样，但姑且也算是如愿以偿。
“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步稔走到镜子前，镜子没有任何变化。
“巧合吧。”她自言自语道。
说罢，又在镜子站了许久。
第二天，天还没亮，步稔就被张玉喊醒，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要上学了。天朝的高中生们除了少数天之骄子，大多都是很辛苦的。她打开脖子上的吊坠，时间指向五时三刻，还有半个多小时迟到。
“你昨晚戴着睡觉的？”张玉近乎是逼问道。
“嗯。”步稔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尽快换好衣服去洗漱。
“你哥马上就出发了，快点。”张玉也没再多说什么，眼下让她赶快去学校要紧。
然而步维不到六点的闹钟响是不会起床的，哪怕他已经提前醒了。
“苟修金撒麻～阿萨达哟，哦ki台！（主人～要起床了哟！）”
随着一阵日式甜美女声，步维如同茶馆里的大爷，半睁着眼，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提好鞋，关上闹钟进浴室洗漱。
刷完牙，简单洗把脸，把水当发胶模仿鬼哭5发胶手，最后再对着镜子照一下，来个自信回眸，就算是洗漱完了。
“你妹妹已经下楼了。”张玉在客厅力对着步维说。
“知道了，这才零五，着什么急。”他本想跨着大步赶快下楼，但想着大清早的不能扰民，才一步一步慢慢走。
张玉每次看到步维这副德行就庆幸生了步稔，不然把希望放在步维身上肯定能把她气个半死。
“哥！”步维刚走进小区车棚，就听到步稔在喊她。
“快点，要迟到了。”
“着什么急啊，你哥我很准时的，说三十到就三十到，包不迟到的。”
边说着，解开电动车轮子上的锁，推车转向行云流水。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卡着最后两分钟才到，学校门口保安大爷都记住你了。“
“上车。”步维坐在前面，说。
步稔坐到后座，狠狠地搂住步维的腰。
“松点行不行，咱们还没进大路呢。”
等步稔坐稳了，他才开始拧动车把，骑出小区。
“吃什么？”步维驶进马路，说是马路，其实是一条仅供饮食的小街，早上是早点街，晚上就是烧烤夜市。
“葱花饼，那家葱花饼好久没吃了。”
“行，今天我请，管够。”
“你不付难道让我付，当小白脸吃软饭吗？”
“也不是不行。”步维笑道。
“也不是不行。”步稔小声说。
两分钟不到兄妹两人就到了葱饼老板的小摊上。
“五块钱葱花饼，八块钱酱香饼鸡蛋饼两掺，两杯豆浆。”在步维停电瓶车的时候，步稔已经把饭点好了。
“每次都点这么多，你又吃不完。”
“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
“也不能每次我都要帮你吃剩下的。”步维无奈的笑道，“也不是怕浪费钱。”
“ 难道是因为你那个听不懂说什么的游戏？”说完步稔就开始模仿起来。
故作深沉道“我出差买了老婆最喜欢的葱饼，但当我回家时只看到满目疮痍和奄奄一息爱人。”随后夹起一片葱花饼摆在步维面前。
“好了好了，我吃。”那段剧情是步稔看着他玩的，自己当时什么表情也被妹妹看在眼里。他自知理亏，举起筷子打算夹住，却被妹妹晃开，直直的申到嘴边。
“我喂你。”
步维只好尽量在不碰到筷子的情况下吃掉。
此时饼摊老板在一旁看笑话，“小伙子怎么不情不愿的，还没人家女孩子主动。”
“你也喂我一个。”步稔胆子越来越大，她笑着和步维对视。
“赶快吃饭，马上迟到了。”说完步维不再理她，只管闷头吃饼。
“你没生气吧。”步稔小心地夹了一口酱香饼。
“他生什么气？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心里偷着乐呢。”老板打趣道。
“不生你气，赶快吃吧。”步维尽量放缓语气，温和地说道。
步维确实没生气，他在反思自己，妹妹现在过的这么压抑、任性，他自认为要承担还很大一部分责任。以至于没注意到老板把妹妹当成了自己女朋友。
两人吃完后，他又看了下表，还有五分钟，他们家离学校并不远，再加上他的驾驶水平，几分钟之内赶到易如反掌。
“老板多少钱？”
“你女朋友刚过来就已经付过了。”
步维先是一惊，才纠正：“她是我妹妹。”
老板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说：“我懂，谁还没年轻过，放心吧，你们经常来吃饭，我不会乱说的。”
这下是彻底误会了。
一路上步稔也没再说什么，刚才她确实有点太大胆了，平时只要步维能多关心她一点她就很高兴了，也可能是因为参加比赛压抑太久了。
“稔稔，你平时有什么不高兴的，和我说，哥帮你解决。”
“知道了。”
步维把电瓶车停到校门口，看了下表时间，6：28。这个时间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
“正好。”
说罢在门卫大爷的注视下走进校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