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可是安宜镇巡捕张贺?”
在阳光照射下,张贺只得眯着眼睛努力看向船上喊话的人,希望能够分辨出说话人的相貌。
“正是在下。”
光线太过刺眼,张贺只得放弃,微微躬身拱手,回答道。
这艘巨舰高大如楼,底平上阔,首尾高昂,两侧有着一层黑色护板,而护板下方,探出着数十把粗长的船桨,正整齐划一的顺时针运动着。
“那便速速上船,我等正要前往宝应县,莫要误了集结的时辰。”
还没等张贺开口询问,一个长长的软梯就已经抛了下来。
看着悬挂在船帆上的宋字,张贺只得放下心中疑虑,跟那撑船老叟打了声招呼,便是一跃而起,牢牢地抓住了正在左右晃动的软梯。
“霍,好身手。”
几个正奉命接应张贺上船的士兵原本打算先让他出个,却没想到眼前的小小巡捕竟如此轻而易举地上了软梯,不由发出几声喝彩。
只是几息的时间,张贺便已经稳稳落在了甲板上。
“兄弟,身手不错啊。”
一个浑身挂甲的士兵拍了拍张贺的肩膀,赞叹道。
“只是些花架子罢了,可比不得军中好汉。”
上了船,张贺暗暗打量着船上的情况。
甲板上,三五人的小队正在轮番巡逻,还有一些光着膀子的汉子正操控着船帆。河面上的风不算大,看来船帆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大致数了数,这甲板上估摸有个三五十人。张贺暗自吃惊。
光甲板上的人,都要赶上安宜镇常驻军兵的一半了。
“这位兄台,不知我等去宝应县是有何事?”
张贺又是朝眼前的军士拱了拱手,问道。
“嘿。你不是安宜镇巡捕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那士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般,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张贺。
“在下刚刚成亲,近几天还未曾回去当值。”
“呦呵,恭喜恭喜。”
那士兵先是道了个喜,随后开口说道。
“听说你们安宜镇遭了兵乱,全镇的百姓都死了。”
“什么?”
张贺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士兵。
什么兵乱,能将上万百姓全部杀害!自己也就是两天没去安宜镇,好好地地方,怎么会突然被灭城!
“你还是快些去找林参谋吧,他正在等你复命。”
那士兵向船舱处指了指,出声说道。
怀着复杂的心情,张贺走进了船舱。
“贺哥!”
刚进船舱,张贺便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向他呼唤着。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李飞和赵文之两人正站在船舱内,激动地看向他。
“你们,怎么在这?安宜镇怎么了?”
见到昔日的同僚兼好友,张贺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瞬间稳定了下来,连忙出声询问道。
“咳咳,来者可是张贺。”
没等他们叙旧,一声咳嗽便打断了他们。
张贺连忙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儒雅男子正坐在舱中,面带笑容的看着他。
“下官张贺,拜见林参谋。”
张贺连忙半跪在地上,低头行礼道。
“免礼。”
“谢大人。”
待张贺起身后,林参谋笑呵呵的说道。
“听闻你曾做过一首诗,却被他人所夺,是也不是?”
张贺有些错愕。
自己从未将这件事告诉过别人,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悄悄撇了一眼李飞和赵文之,两人此时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张贺。
“卑职是个粗人,哪会作什么诗呢。”
看着眼前张贺有些拘谨的样子,林参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朝张贺温声说道:
“张相公莫要多疑,在下只是十分喜爱作诗,再加上又听到些流言蜚语,这才将你召了过来。”
说罢,怕张贺还不放心,林参谋又道:
“放心,我与那夺你诗的狗官不是一路人,更何况,我对这种剽窃他人文章的小人深恶痛绝。”
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儒雅男子竟敢这么编排朝中的大臣,还不避讳着人,想必此人定是极其喜爱作诗,又或者是身后靠山够大吧。
“罢了罢了。”
看着眼前口观鼻鼻观心的张贺,林参谋苦笑着摇摇头。眼前这人想必已经对如今的朝廷失望了吧。
“如今安宜镇发生如此横祸,张兄可知其中缘由?”
张贺并没有对他的询问做出回答,但林参谋是知道那首诗的作者就是此人无疑,虽然不想承认,但的确,自己是做不出那种足以流传千古的诗句的,所以,林参谋对张贺的态度也是有些转变。从称呼张贺为兄的这一点,足以证明他对张贺的尊重。
张贺神色有些尴尬。
“在下最近几日并未在镇中,不知安宜镇发生了何事?”
“贺哥儿刚刚成亲,当然不知道那发生了什么。”
看着有些疑惑地林参谋,旁边站立着的李飞上前说道。
“我们也是从贺哥儿家出来后,才知道的。”
林参谋并未制止那李飞和赵文之的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张贺。
“贺哥儿,你还记得那个王二吧,就是那个经城门郎。”
李飞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的倒出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
“嗯,有印象。”
安宜镇并不大,而且这地方也是前些年才开始建城的,由于还未竣工,城中人员稀疏。张贺平日巡街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自然是有些印象。
“听那王二说,咱们安宜镇遭了毛僵的祸害,全城的人都遭那毛僵毒手,我们不信,便追了上去,原本想将那王二捉拿,可是却被那王二的同伙给打晕了。”
自觉丢人的赵文之摸了摸鼻子,接着说道:
“等我们再返回安宜镇的时候,城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只是人不见了,他们所携带的货物却是都停留在门口。”
李飞接过话,继续讲着。
虽然这李飞和赵文之并未学习过武艺,可两人也都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主,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将他们轻易打倒。
虽然赵文之只是一带而过,可张贺还是留意了这句话所包含的信息。
当时的李飞和赵文之回到安宜镇后,发现原本留着一条缝隙的城门却是关上了。
本就不信鬼神之说的李飞便试图翻过城墙,去看看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便发现了安宜镇已经成了一座空城,而那原本繁华的街道上则是留下了大片大片的黑褐色血迹。
他们根本不敢进去,只是在城墙头上巴瞧着。两人商量之后,便将此消息送往了宝应县县令的手里,这才有县令集结人马,准备前去那安宜镇一探究竟的事情。
听完他们的讲述,张贺皱起了眉头。
听他们二人的讲述,自己成亲之日安宜镇还是如常的,那就是说明,仅仅只一个晚上,整个安宜镇上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人都死了,那街上总得留下些尸体吧,
隐约中,张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