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惊慌地看着自己劈的脑袋四分五裂的妇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众人身前。
当时的她只是看到自己的公公将要遇到危险,头脑一热便拿起锄头朝那个妇人砸了过去。
却没曾想,一锄头就将这妇人给劈死了。
玲儿胆子并不大,相对于其他妇人来说,她的胆子甚至要比这些人还要小。
玲儿打小就是个孤儿,她从未奢望过有朝一日能自己组建一个家庭。
小时候的她长得并不好看,连伢婆都看不上她。
平日里她好不容易捡到了别人吃剩下的食物,还有一些同为孤儿的孩子们与她争抢。
她只是活着就费尽了力气,哪还有闲工夫去把自己的脚做成三寸金莲的模样。
而且那时候也根本没人告诉过她,女人还要裹脚的。
玲儿最羡慕那些穿着黑色袍服的官差,每天在大街上闲逛着,想去哪家吃饭就去哪家吃饭,而那店老板却连钱也不收,还得恭恭敬敬地将那些人送走。
不像自己,去店门口的垃圾里捡别人的剩菜剩饭时,还得被店家追打。
虽然长期营养不良,可这小时候并不好看的玲儿在长大后,居然越发的标致。
生在乱世,长得好看对于玲儿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很多男人也曾想过要将她收为小妾,可看到她那硕大的天足后,都是晦气的离去了。
这时的玲儿才知道,原来,女人是要裹脚的。
其实玲儿的脚并不难看,放在现代来说,骨节分明,修长细弱,她足以碾压现代的大部分脚模。
可惜,这是一个病态的社会,众人都以三寸金莲为美。
直到玲儿遇见了凤庆婶子。
原本,凤庆婶子是想将这玲儿卖给邻村的地主家傻儿子当媳妇的,她压根就没想到,张贺会喜欢一个没有那三寸金莲般小脚的玲儿。
好在,苦尽甘来。
玲儿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嫁给这个在镇中当官的张贺大人,而且当的还是自己最羡慕的黑袍官差。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可张贺对她疼爱已经让她沉沦其中。
而玉伯那慈祥而又威严的神情,也渐渐与玲儿幻想中的父亲形象重合了起来。
玲儿觉得,自己能嫁入这样的家庭,便是用了自己一生的好运了吧。
可是眼下,那将自己儿子都杀害了的妇人,竟然朝着自己的公公走去,生怕自家公公发生危险的玲儿便脑袋一热,抄起锄头便砸了过去。
。。。
“爹。。我,我杀人了。。”
直到那个妇人倒在了地上的血泊里,玲儿双手一松,锄头当啷的掉在了地上。
她四神无主地看向正在按着张安的玉伯,慌乱地说道。
周围的人都已经跑回了家里,死死地关上了门,只剩下几个妇人,正担忧的看着自家的爷们拼命地按着地上的张安与李胜。
“杀便,杀了,到时候,官府问话,你,你就说是我杀的。”
虽然玉伯正用尽全身力气按着身下的张安,可他还是艰难的开口安慰道。
“啊!!”
虽然张安被玉伯他们按得死死地,可那李胜却是挣脱了那两人的束缚,抱住其中一个汉子便朝他咬了过去!
“这,这到底是是什么玩意啊!”
“快跑啊!小玲!”
又是一个胆小的男人逃走了,玉伯身下的张安已经逐渐有了要挣脱的迹象。
玉伯朝着玲儿呼喊道。
“快回家,锁好门窗,莫要出来!”
苍老的声音带着悲壮的气息,玉伯凄然地望向玲儿。
呆愣在那里的玲儿好像被玉伯唤醒了一般,打了个激灵。
“不!爹!要走一起走!”
弯腰捡起地上的锄头。
玲儿哭喊着将锄头再次高高举起,迅速下坠,朝着张安砸去!
众人看到玲儿紧闭的双眼,不由心中发寒,连忙松开了手,将张安完全暴露在了空地上,生怕这玲儿一不小心砸到自己。
又是一声钝响。
只见那锄头狠狠地砸在了张安的脊梁骨上,骨头被砸断的嘎嘣声让在场的人们一阵肉疼。
“他妈的,这狗日的张安怎么还能动!”
黄久旺惊呼一声,看着面前脊梁已经被砸断的身影,不禁露出惊恐地神色。
“这他妈的,赶紧跑吧!我感觉这些人被鬼附身了。”
“啊啊啊!”
压着李胜的那两人再也坚持不住了,一下便被身下的李胜掀翻在了地上。
“呃呃!呃!!!”
李胜张着大嘴,一口就向其中一人咬去。好在那人用胳膊挡住了朝着他脖子而来的嘴巴,但疼痛还是让他禁不住大喊起来。
“我去你妈的!”
黄久旺一脚将李胜踹开,伸手将那人拉了起来。
“快跑!”
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人,玉伯站起身,踉跄着牵起玲儿的手,朝张贺的新房跑去。
那新房有着新搭好的石墙,以及崭新的木门,虽然只有一米出头的高度,可终归是用石头堆砌的,总比木篱笆要牢固。想必去那里要更加安全一些。
“牛蛋!狗剩!赶紧回家!”
两个孩童正躲在墙边,伸着头正偷偷地看着外面。
玉伯朝那两个孩子呼喝着。
“俺爹娘还没回来。”
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牛蛋和狗剩两个半大的孩子异口同声道。
玉伯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还是比较灵光的。
想到村口发生的事情,玉伯心中一阵黯然。。正值丰收之际,这俩娃的爹娘估计是一同下田去了。
恐怕,这两个孩子的家人,是回不来了。。
“那你俩过来,先跟着我们。”
玲儿也是想到了这点,向后看了看,急迫地朝这俩孩子说道。
牛蛋和狗剩,玲儿认识。
这两个孩子便是张贺最为喜欢的学生。
他们拜堂的时候,自己的夫君还让这两个孩子人手一个花篮,给自己撒花来着。
“可是,我们。。要等。。”
两个孩子还想在此处等自己的家人回来,踌躇地小声说着。
“别废话了!赶紧滚过来!”
虽然玲儿和这俩孩子只见过一面,可玉伯却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一人领了一个大逼斗后,便乖乖的跟在了玉伯他们身后。
玉伯很少生气。突然的爆喝就让这两个孩子瞬间乖了起来。
“快快,锁门。”
村里占地并不大,家家都是紧挨着,就算回到了位于村北头的张贺婚房内,村南的嘶吼声依然感觉就近在咫尺。
玲儿护着两个孩子进了院子,玉伯立刻就将院门锁死了。
“你们进内屋,我在外屋守着。”
转身进入院中的房屋,玉伯将玲儿三人推进了卧室,随后关上了房门。
看着内房的房门,玉伯又搬来了外屋的桌椅板凳,挡在了房门前。
“爹,您,您也进来吧。”
玲儿透过内屋用纸糊成的透气孔,看到了正在外屋忙碌的玉伯,不由出声劝到。
不妨事,我就在这里守着,哪也不去。
玉伯随口应道。
将所有能搬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搬到了内房的门前,玉伯只留了一个凳子,摆在了外屋门口。
随后手持着锄头,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外屋厅中央,死死地盯着那早已经闩住了的外屋房门。
早年丧子,中年丧妇的黄玉此刻,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失去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