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叫末穹,我的姐姐,叫末星。
她是个很奇怪的人,我看不透。
我的母亲也许是失足少女,又或者是妓院里的妓女,总之,我是个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的人。
母亲把我拉扯到了三岁,就找到了她。
母亲把我留给了姐姐,走了。
那天,我哭的很伤心。
“妹妹,别哭啦,哭了就不好看了。”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穹。”
“穹?那不是跟穷谐音吗?多不好听,这样,你就和我姓,叫末穹。”
自那以后,姐姐和我过上了流浪生活。
我们没有钱,只能去乞讨,去偷,甚至去抢。
姐姐从小就流浪,营养不良,瘦瘦弱弱,常常抢不到反而要被抢。
但是当别人要抢我手里的吃的时,姐姐就像不要命一样冲上来,常常头破血流,那人也只会留下一句“疯婆娘。”悻悻离去。
至于去偷,虽然不太道德,但人都要饿死了还要什么道德。
每次被发现,都少不了一顿毒打,然后被地衡司的云骑教训一顿。
每次被打姐姐都把我护在身底下,所以我身上基本没有伤痕。
我一直都很喜欢吃肉包子,但是就偶尔能吃两次。
有次我向姐姐求,她咬了咬牙,去到了包子店。
她把肉包抢出来,丢到了地上,拿起来跑了,沾了灰也卖不出去,再加上包子也没有很贵,店主骂着“晦气。”就不追了。
她跑过来,温柔的对我说:“呐,吃吧。”
那个肉包,我吃了一天,因为我不知道多久才可以吃一次这种“珍馐美味”。
包子店的店主恰巧看见,走了过来,姐姐以为他又要打,拉着我的手就要跑。
“站住,我不打你们。”
“谁信你啊?”
但是我没力气了,就呆在原地。
姐姐见状也不跑了,把我护在身后。
可是他没有打我们,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小妹妹,以后来我店里,早上卖剩下的都给你们。”
“不信,你怎么可能对两个陌生人那么好。”
“怎么是陌生人,不都是仙舟人吗?”
那天,一个人教给了我们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是恶人。
但是姐姐万事不求人的性子,我们几乎没有去找过他。
在我八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姐姐拉下脸来求包子店的店主,他请了游医看了。游医告诉姐姐,如果拖着,我的病情会加重直到死亡,除非去丹鼎司,不然……
姐姐带着我去了,但是我们没有钱,丹士们都不愿意给我看病。
姐姐在丹鼎司求了好久好久,终于有个丹士愿意帮我们治病,代价是姐姐陪他睡一觉。
年幼的我不理解,反正姐姐平时也一直和我睡,让出去一晚没什么事。
丹士给了我一瓶丹药,就带着姐姐走了。
据说当天,云骑军过来扫黄,把救我的那位丹士带走了。
事后,姐姐再也没有提那件事。
几年后,地衡司也许是实在看我们可怜,破例把十二岁的姐姐收进去了。
自那以后,姐姐和我见面变少了,最多的时候一周一次,少的话几个月都见不到。
姐姐一个月后给我寄来了五千巡镝,还说给我报了学堂。
学堂的大家都很友善,给人亲切的感觉。
上学的时候,过路巡逻的云骑也会把早饭分我一些,放学他们看见我也会打招呼。
有一次有个路人当街魔阴身犯了,张牙舞爪的就扑过来,那是有个云骑直接过来把我推开了。
多余的巡镝我都会给包子店的店主,毕竟是他在我们最低谷的时候带给了我们一束光。
也许,世界真的是友善的吧。
这个迷梦,我一直做了两三年。
那天,我突然兴起,想去地衡司找姐姐。
刚刚到了门口就听见姐姐和某个云骑交谈的声音。
“诶末姐,最近是不是升职了。”
“闭嘴吧你,薪酬没涨,工作倒是多了。呐,五千巡镝,拿去分了。”
“末姐,我一直想说了,就偶尔照顾照顾你妹妹用得着那么多?”
“你诚实,别人可不一定,就这点说不定还有人嫌少呢。”
……
原来,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众人皆善,善良的只有那一两个罢了。
如果不是姐姐拿着那点薪酬去让他们照顾我,他们可能根本就不会和我那么亲切。
也是,人活在世上,哪里有什么舍己为人,那是傻子才会做的。
等姐姐出来后,我告诉她我是来接她的,姐姐看上去有点开心。
回家路上,我说:“姐姐,我不想上学了。”
“啊?为……为什么?”
“我想多赚点钱,好给我们买个房子,租的感觉不大习惯。”
“额,这样啊……”
“唔,这个学堂就四年课程,马上就结束了,你上完学,姐姐答应你,你不用上太学。”
“哦。”
后来,我从那个学堂毕业了,但我没有按照教书先生规划的去上太学,我去书店里打工,虽然收入不多,但足够了。
平静的生活持续不了多久,至少对我而言是的。
丰饶民和步离人勾结,侵入仙舟,第三次丰饶民战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可是,我和姐姐并不是留名千史的大英雄,我们只是在这无尽的人间炼狱中挣扎的平民百姓罢了。
那时,我离十八岁还差三个月。
公司规定的成年是十八岁,仙舟人有的按照传统,其余的就和公司相同。
我及笄那年,姐姐公务在身,她向我许诺,等我十八岁,给我办一场成年礼。
嗯,就是那种随我布置的成年礼。
可是,这个许诺同泡沫一般,破裂了。
姐姐毫无疑问的辗转在前线。
而我,根本见不到她。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倒数着,我在夜晚守着一片还算完整的建筑残骸,点燃了蜡烛。
“希望战争可以早点结束,希望姐姐可以平安回来,希望这次以后平静的生活不再被打破。”
怀着美好的希翼,从唇间呼出气,吹灭了那微弱的火光。
明天,一定会更美好吧。
“咔哒。”
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我回头望去,那是个模糊的人影,看上去穿着云骑军甲,从铠甲的缝隙中,诡异的树枝生长了出来。
那是……犯了魔影身的云骑军吗。
他似乎还有些许理智,口中断断续续,听不清楚调子,步伐缓慢,看来是刚刚病发不久。
也就是说,现在跑,拼命跑,还有可能可以活下来。
看着手里的蛋糕,没有犹豫,直接甩了出去。
“去你奶奶的小蛋糕!”
被奶油糊住了的魔影身正在清理,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我几乎是跑出来此生此世最快的速度。
但是铠甲与甲板碰撞的声音依旧紧追不舍,似乎从未跟丢。
体力渐渐下降,双腿和被灌了铅一样,好重。
“*的,甩不开。”
淬了一声,我拐进了小巷子里。
魔影身反应满上一拍,也许这样就可以甩掉。
马上了,只要甩掉他……
“嘿嘿嘿,小妹妹,你是……”
“要!去!那!啊!”
眼前那狼肉人身的怪物发出难听的叫声(虽然听得懂,但就是叫声)。
他左手拿着的碎星锤似乎已经蓄势待发,马上就可以把我的脑袋砸成酱。
就当我闭上眼,准备面对命运时……
“xin,噗。”
那是利刃捅穿了血肉的声响。
“想杀她?想桃子呢,老娘都没打过她你凭什么!”
?
这声音是……
“姐姐?”
“是我。”
短短二字,我感觉是如此安心。
眼前只有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和一个站着的少女。
“姐姐,你来这作战不用穿盔甲吗?”
“那个……额……我其实……偷偷跑出来的。”
“什么。”
我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去,然而……
“小心!”
姐姐突然冲上来推开了我。
“xin。”
跌落在地的我看着姐姐的背上一个黑色坚刃突然出现,刺破衣服,鲜血流淌下来。
“姐……姐……”
背影右手的长剑突然刺出,左手也我住剑柄,狠狠地向外。
黑色利刃收回去了,和那具魔影身一起倒下了。
“你……你没事吧……小穹。”
“没事,但是姐姐你……”
“你……没事,就好。”
她说完便倒下了,我连忙过去扶她。
姐姐的身体很轻很轻,我握住的手没有肉感,像只有一层皮包裹着下边的骨头一样。
她大口喘息着,鲜血已经浸没了她白色的衣襟。
“小……小穹。”
“姐姐,我……我在。”
“能不能……能不能把我移到……到开阔的地方。”
“好,姐姐你先别说话了。”
我抱着她往丹鼎司赶路,我为她检查了伤势,直接贯穿脊椎和几个内脏,像姐姐这种伤势,除非救治及时,否则就连丰饶的祝福也无力回天。
我所能做的只有,陪她最后一程。
她盯着天上不言语,良久,她说:“还记得你及笄那天晚上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微弱,同蚊虫般,但在这寂静的夜中,我听得见。
她继续说:“我说,等你十八岁成年那天,也要带你看星星。”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你先别说了。”
她此时固执的好像一头牛。
“快到寅时了吧,模拟的日出,我还没怎么仔细看过呢。”
“小穹,再陪姐姐看一次日出吧,就当,是最后的礼物了。”
天空没有亮起,姐姐的呼吸正在变得微弱。
“还记得当年我从你妈妈手机接过你的时候,你每天就吵着要妈妈,我那钱给你买个包子或者馒头,就不哭了。”
“其实当年那些钱我们还可以生活好几年,可是,对不起,小穹,我把它弄丢了,我找了好久都没看到。”
“对不起,要是你跟了其他人,也许就会好过吧。”
“小穹,我知道你可能没法原谅我的失职,抱歉,但是你还要好好活下去。”
“我死了后,你就拿着我的遗体,去找地衡司,会给你一百万赔偿,加上你的工作,足够你过完下半辈子了。”
“不需要!”
她怔怔的看着我。
“小穹什么也不要,不要包子,不要工作,不要那些铁和纸弄的垃圾,我只要姐姐。”
“姐姐,你听明白了吗,我只要你。所以,别放弃啊,马上,马上就到了。”
最终,她还是没能坚持到那一丝曙光,无论是真正意义上的还是意象概念上的。
她还是闭上了双眼。
造化弄人,在她告别这个世界不久,曙光就照耀在了她的身上。
等等,模拟的太阳长这样吗?
……
……
……
那天,我们遇见了祂,祂像一束光,将我们周身的黑暗消散。
我们还是在一起。
嗯,姐姐,我们要在一起,不分开,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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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PEWI等级制,由星际和平公司提出的灾难等级定级法。
O,危险级,对单体或较小群体具有影响的灾难,例如某某被刺杀。
P,恐慌级,相比危险级影响范围更大,伤亡增多,例如永火官邸的解体。
E,灾祸级,对于某一星球的灾难,如碧蓝新星事件。
W,毁灭级,对于恒星系或存在文明的星球产生的重大打击,如深邃入侵等。
I,神明级,小至恒星系,大至整片星海的灾难,如寰宇蝗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