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最终落成的牢笼

作者:许家球 更新时间:2025/7/26 19:48:15 字数:6104

恶魔军营另一边,营救人质的艾德并没有遇到难以克服的阻碍。魔族守卫不多,能力不强,完全不是艾德与恰卡的对手。这大半要归功于恶魔首领从一开始就不在乎人质的状况,不过艾德和人质本人对此并不知情。

“你没事吧?”

“艾文?你怎么在这?”

“——你们,认识?”

恰卡对两人的对话内容感到疑惑,但发问后两人全都不再吭声,恰卡也就没有深究。艾德尝试将人质孩童从地上扶起,可只是稍稍用力,孩童就爆发出剧烈的惨叫声。

“这是怎么回事,拘束魔法或者触发诅咒?洁丽!”

从远处匆匆赶到身边的洁丽为剧痛难以讲话的孩童排查全身,并没有发现魔力的痕迹。小心将孩童抱起后发现,孩童后背有大片的擦伤,靠近腰椎的地方还有几道很深的伤口,仅仅止住了血却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

“怪不得看守这么松懈,这孩子根本没办法自行移动啊!”

“现在怎么办?我能使用的治疗魔法对重伤没有效果的。”

“先离开这里再说。”

大概是亚瑟的贡献,远处空地上聚集的魔族乱成一团,厮杀叫嚷声此起彼伏,刚好遮掩住三人逃离魔族军营的动静。艾德和恰卡小心翼翼地将萨迪斯抬到军营外一处相对僻静的高地,为了减轻孩童的痛楚,洁丽一路维持着强度堪忧的催眠魔法不敢中断,害怕孩童醒来之疼得大叫引来魔族。临时歇脚的高地视野开阔,刚好允许艾德望见仍在军营中央遭受大批魔族围追堵截的艾克和亚瑟。

“恰卡、洁丽,麻烦你们将这孩子送回要塞。”

“艾德,你该不会想要一个人冲回去找亚瑟吧?”

在艾德将孩童交给洁丽转身离开之前,恰卡及时地牢牢抓住艾德手臂,将他强行留在原地。

“恰卡,别拦我!”

“那可不行。就算你做好了赴死的觉悟,我也不能看着你去给亚瑟当累赘呀!”

恰卡劝阻的理由着实出乎预料,仿佛朝艾德头上冷不丁泼了一盆凉水,让他一时理不清状况,呆愣在原地。

“其实你也察觉到了吧,艾德,咱们和亚瑟根本不在一个水准。”恰卡看到劝阻生效后,谨慎握住了艾德的另一只手臂,轻轻将他拉到昏睡的孩童和洁丽中间,以防他后面哪句话说错刺激到他,让他再次萌生离开的想法,“好几个不同职业的适用技能熟练度,都达到甚至超过了老手们借由转职提升的水准,再加上对战斗技巧一点就通的领悟力和快速学习的天赋,我真的很难相信亚瑟他居然是个才入行一年不到的新人。虽然你们没有和我明讲,之前在哨塔楼顶从昆特那里得到出击许可的方式,我猜也是亚瑟通过凭实力达成的吧?毕竟那个昆特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实力主义者啊。”

思绪一直被直面危险的大哥牵着,这些天一直心不在焉的艾德恍然回神。为什么自己会执着于和亚瑟一较高下,又为什么亚瑟总是在搪塞拒绝。一直不肯为两人创造比试机会的恰卡,一早就看穿了自己和亚瑟之间的实力鸿沟。

“虽然对你说这些有些残酷,但作为崇拜大王子的粉丝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了。大叔我当了二十几年冒险者,活到现在悟出来为数不多的道理之一,就是我们终究都有各自的极限。那些超出我们极限的角色,即便再耀眼、再羡慕,也只会属于能够胜任它的人。所以,艾德,暂时收起你想和偶像并肩作战的愿望吧,那是只有亚瑟才做得到的事。”

“可——”自己去救大王子的理由,并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啊!就在艾德犹豫着要不要将一直隐瞒的身世、和大哥真正的关系开诚布公之时,视野中极快地闪过几次明暗变化。同时察觉异样的恰卡和洁丽与艾德对视后四处查看,发现一群黑影正从头顶上空以锥形编队整齐划过,朝魔族军营的方向飞去。

黑影群略过艾德等人后不久,有几只黑影脱离大队折返回来,向艾德所在的高台靠近,艾德这才分辨出来,这些黑影是骑着天马的女骑士们。

“萨迪斯殿下!还有——”带头的女骑士率先冲过来将孩童小心护在身边快速检查,确认孩童安然无恙后,视线扫过旁边冒险者的时候略显惊讶,稍稍迟疑之后才恢复严肃的神情重新开口,“感谢几位冒险者出手相救,你们做出的卓越贡献,一定会得到王国的铭记和奖赏!”

“后话就后面再说。既然你们互相认得,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尽管不知情,但救下大王子舍命保护的少年是怎样的贡献,恰卡还是多少估算的出,至于高高在上的精英骑士们摆出的恭敬态度,恰卡也没有太过惊讶,“我想问,你们是来接应大王子的吗?”

“正是!”骑士们一个个器宇轩昂,眼神中看不到丝毫即将面对魔族的恐惧和紧张。

“那我也有事想要拜托你们。从这里能看到,大王子身边正一同奋战的是我们的伙伴,希望你们能够一并确保他的安全!”

骑士们转头望向军营中央的空地,亮盔银甲的金发青年正和穿着粗糙重甲的黑发少年背靠背在魔族的重重包围中翻飞血战。凌厉的剑刃和钉锤连携挥出,传来的打击声宛如乐章;泛光的塔盾和圆盾交相辉映,看上去仿佛在翩翩起舞。如果不是艾德就在眼前,骑士们大概不会相信,正和大王子性命相托的,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平民冒险者少年。

在庄重地给出承诺之后,骑士们分作两队,一队载着获救的孩童返回要塞,一队飞向大王子的所在和战友汇合。直到离开前,受到骑士们急救而艰难苏醒过来的孩童,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艾德哪怕一次,可两人自始至终都没再讲过一句话。

天马突击队的骑士姐姐们,全都是汉娜精挑细选、严格锻炼出来的精英。哪怕不使用魔法,数量处于绝对劣势的天马突击队也是可以用一击脱离的战术,在训练场上将整个骑士团全体打到趴下的。这支队伍已经前往援助大哥,那的确没有自己出场的必要了,艾德想。

可当突击队与艾克汇合后,战况急转直下。

肉眼可见的透明结界突然凭空出现,将前往接应的天马骑士们和艾克两人一起包在其中。结界强度坚固到天马骑士们联手也无法突破,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躲在魔族首领身后聚成一团的高等恶魔们搞的鬼。天马骑士虽然实力坚强却势单力薄,对上数不清的魔族杂兵难免寡不敌众,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魔族首领随时可能加入围攻。

友军遭遇危机,魔族军营到要塞的距离,还不至于超出矮人远望镜的极限,加上天马突击队原本就是从要塞方向飞来,驻防军应该能够发现这个危急的状况才对。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焦急的艾德却看不到要塞大门有任何要开启的迹象。

魔族军营的结界内,在魔族首领的步步紧逼之下,天马骑士们遭受了大范围打击和伤亡。虽然艾克指挥众人重整旗鼓并准备执行某种战术,越发严峻的形势本身却向着最糟糕的结局渐渐演变。

明明作为防线总指挥,艾克是有办法用事先约定的神圣魔法向要塞发送求救信号的。他为什么迟迟不这样做呢?要塞的驻防军又在想些什么,他们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友军受难,却不发兵救援?

“洁丽,你知道怎么发送求救信号吗?”终于忍无可忍的艾德询问自己的魔法师同伴。

“昆特之前倒是说明过,可这个信号只是冒险者们互相之间报警用的。”

也就是说洁丽发出的信号很可能会被驻防军无视,哪怕对其他冒险者来说也没有要求他们必须前来救援的强制力。何况先前从昆特那里取得出击许可的场景,一点也算不上融洽。

“死马当活马医,麻烦你了。”

按照艾德的请求,洁丽用法杖向天空发射出一颗耀眼的光弹。当艾德将视线重新转向魔族军营时,和带领亲卫们与魔族首领厮杀的艾克对上视线。同样看到光弹的艾克并没有因为求救信号的发出而如释重负,反而让艾德隔着遥遥两公里的距离,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大哥看向这里眼神中的嗔怒与无奈。

洁丽发出的求救信号在白天也足够显眼,防线各处很快有了响应。或许是之前防守反击的胜利极大鼓舞了冒险者们的士气,守备左右两侧哨塔的‘枭狼’和‘亲卫队’,连同协防要塞的‘火炬’战团,三支冒险者主力大队先后冲上荒原,朝魔族军营杀来。冒险者们争先恐后的样子,仿佛洁丽发出的不是求救信号,而是整条防线发起总攻的讯号,只要稍稍慢一点,能换赏金的魔族和魔物就要被其他人赶尽杀绝了似的。在冒险者的带动下,一些驻守在要塞城墙上的士兵也变得跃跃欲试,可要塞大门始终没有要开启的迹象,战力最强的骑士团也看不到任何踪影。

不知是不是巧合,在艾德确认了要塞不动如山的反应之后,魔族军营中原本围攻天马骑士们的魔族杂兵轰然四散开来冲出结界,连同地底冒出的魔物一起红着眼连滚带爬地冲向冒险者们,互相厮杀在一起。

艾德所在的高台也未能幸免,被魔族杂兵团团围住。这些杂兵看上去近乎癫狂,躲也不躲地扑向恰卡的弓矢和洁丽的魔法,直到彻底死亡之前一步也未曾退却。不止是锁定艾德为目标的魔族,似乎所有和冒险者们展开战斗的魔族魔物全都发了疯,只想在死掉之前里尽可能多带走一个人类敌人。艾德被迫将配剑的附魔魔法从扩大杀伤范围的火焰改为迟滞敌人行动的寒冰,配合洁丽尽可能延缓魔族的攻势,保护同伴的性命。

艰难躲避魔族长刀利爪的同时,艾德似乎明白了大哥不肯求援的原因。如果从一开始,魔族的目的就是引诱人类出城作战,从而在明知无望攻陷要塞的情况下最大程度给予人类有生力量打击,那么向冒险者们发出求救信号的艾德,就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糟糕的状况还在继续恶化。

恶魔军营中,目的达成的恶魔首领不再对被视为诱饵的艾克和天马骑士们留手,快速挥舞的长刀和接连射出的强力魔法切实地一个个收割着亲卫和骑士们的性命;遭到亚瑟突袭的高等恶魔团体放弃维持困住诱饵的结界,分散开来各自凝聚魔力,准备朝混战在一起的人魔群实施无差别魔法打击;要塞中的驻防军终于无法继续对奋战的冒险者们视若无睹,开启了通往荒原的大门,混战的规模不可避免地将会继续扩大。

艾德将友军主力拖下水的妄自行动,正在辜负艾克舍身成为弃子来保护战友的决心。正在荒原战场上逝去的每一条人类性命,都将变成艾克与艾德背负终生的梦魇。

对于艾德来说,如果还有什么能够成为自己无心之失的救赎,那必然只有艾克因此得救,这唯一的愿景而已。

艾德躲在洁丽制造的冰墙后面,不断刺杀翻越冰墙的魔族同时,看到终于获得逃生机会的天马骑士们,纷纷朝高等恶魔发起了冲锋;艾克和亲卫中幸存到最后的保罗,分别从正面和视野死角义无返顾地奔向恶魔首领;在被激怒的多个高等恶魔围攻下,亚瑟从间隙配合艾克的进攻,释放出艾德从未见过的神圣魔法。

然后,毫无征兆地,以恶魔首领庞大身躯为中心,一道比太阳更加耀眼夺目的光芒骤然亮起,顷刻间遮蔽了艾德的全部视野。气浪裹挟着高温接踵而至,冲击波快速席卷整片荒原,轻而易举地粉碎挡在艾德身前的冰墙,将艾德、恰卡和洁丽全都抛向半空,之后横扫人魔混杂的战场,直到撞上要塞的结界才终于停下。

用并不熟练的神圣魔法为多处淌血的身体进行紧急治疗之后,艾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四处搜寻恰卡和洁丽的身影。尽管三人掉落的地点附近还有许多魔族杂兵,但同样遭受冲击波洗礼的敌人却不再像之前一样疯狂,在看到艾德站起身后纷纷四散逃开。洁丽及时为自己展开的守护魔法效果良好,身体上看不到明显外伤;恰卡则运气稍差,落地的时候撞上了一块尖锐的岩石,左腿膝盖以下弯向不正常的方向,小腿还被削去了一大块肉鲜血直流。

头昏眼花的艾德急忙上前为叫苦不迭的恰卡施加治疗,确定恰卡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才挺直刺痛的腰背环顾四野。

先前扑向冒险者的魔族魔物全都作鸟兽散,高等恶魔蓄势待发的大规模魔法也没有成功砸在战场上的痕迹。驻防军和还有战斗力的冒险者们各自追杀四处逃窜的魔物,从后方赶来的修女祭祀们有条不紊又熟练利落地收治战场上的伤员们,其中某个艾德见过的、一边流泪一边为重伤员展示施展魔法的年轻女性尤为显眼。

最具脚程优势的骑士团没有参与对魔物的追杀,越过战场直奔魔族军营,同时也将艾德目光拉了过去。原本空旷的军营中心只剩一个巨大的深坑,从艾德的所在看不到深坑内部的情况。想起爆炸发生前大哥也在那里,艾德一下子紧张起来,拼命挪动还不灵活的双脚追赶骑士团,尽快确认大哥的安危。

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到的距离,骑士们一路尘烟转瞬即至,艾德却走得艰难又漫长。当骑士团消灭残留的魔族士兵、完成对幸存战友的搜救之后,姗姗来迟的艾德仔细搜索整个大坑以及被安顿在四周的伤员,并没有在其中找到大哥、亲卫们和亚瑟的身影。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看到大王子!有没有人!”

心急如焚的艾德拦住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骑士询问,得到的都是令人失望的回答。没有完全治愈的伤势在恐惧和忧虑的催动下,从身体内部快速抽走残存的体力,并给艾德造成愈发难以忍受的疼痛。视野逐渐昏暗的艾德终于扛不住折磨,向地面栽倒下去。

好在一条结实的臂膀挡在了艾德脆弱的头颅和坚硬的地面之间。

“就说让你们不要擅自行动了嘛,小鬼。”

及时赶到的昆特将艾德软绵绵的身体放平,招呼跟随前来名叫莉莉丝的年轻祭司进行治疗。温暖柔和的光团轻轻包裹并渗透进艾德的身体,让艾德慢慢恢复平静。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谁让你们这些本该由我照顾的新人这么大胆,竟敢就凭你们几个人突袭魔族军营。我要是不赶在那个老矮人之前亲自跑过来确认你们的安危,之后免不了要被他拉回校场从头训过。”昆特意有所指地用余光瞄向正在指挥骑士们东奔西跑的一名矮人重甲战士,只是看到他垂到膝盖附近的胡须,艾德便认出这名老矮人是谁,“还好看到你没事,记得之后抽空来报答我呀,如果不是我事先知会过拉莉亚和‘战团’首领,你们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可不会有那么多人及时冲出来的。”

昆特的话没能安慰到大难不死的艾德,反而让他的脸色又阴沉许多。

“你们小队的两个老家伙也已经被我的队员找到了。剩下那个,是叫亚瑟对吧?他在哪里?”

“我——”艾德的身体明明已经好转许多,说话却反而越发吃力,“我没看到——”

“有祭司在吗!这里有重伤员,快来!”

在昆特和艾德反应之前,莉莉丝抢先一步朝喊声的源头冲了出去。从大坑边缘一片碎石红土的掩埋之下,‘枭狼’队员和两名骑士一起,徒手将全身沾满恶魔黑液的亚瑟尽量完好地挖出来。由亚瑟亲手打磨的重型盔甲已经支离破碎并深深地嵌入亚瑟身体各处,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一片焦黑,原本就漆黑的头发反而被烧成极深的暗红色。如果不是鼻孔不断呼出的气息将嘴唇上烤成灰烬的死皮一点吹落下来,找到这副身躯的冒险者和骑士恐怕只会将他当作又一具战友的尸体。

“真亏他能活下来啊——”

“请你们不要讲这样的话!”

在援救者的感叹声中,莉莉丝一边不顾彼此身份地位地厉声呵斥,一边小心翼翼地从亚瑟身体上拔出沾满血肉的铠甲碎片,用魔法进行治疗。亚瑟身体表面焦黑的部分像一碰就碎的枯叶般化作粉尘随风飘散,被铠甲撕开的伤口也在明亮的光芒中快速愈合,让迟一步赶来的昆特啧啧称奇。

“真不愧是圣教祭司,明明这么年轻,施展的神圣魔法居然有如此强大的效果!”

“不,这个————”

受到赞扬的本人似乎也很惊奇,犹豫着要如何解释的时候,亚瑟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新手。伙计们,咱们在这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交给那些骑士,所有人准备回去庆功!”在昆特的大声吆喝之下,‘枭狼’队员们高举双手互相击掌,心满意足地返回要塞,只有昆特自己在亚瑟身边多留了一会儿,“要是你之后还打算继续做冒险者的话,考虑一下加入枭狼吧。我这里会给你留出一个好位置的,冒险者亚瑟!”

“多谢。”有气无力的亚瑟只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既是对昆特招揽的回应,也是对刚刚救治自己,此时正匆忙跑去其他伤员那里的莉莉丝表达感谢。

冒险者们各自赶回,骑士和祭司们去往别处继续搜救幸存者。亚瑟身边只剩步履蹒跚的艾德一个。

“亚瑟————”

“抱歉,艾德。”

艾德想问的事,亚瑟没有明说的答复,一片狼藉的魔族军营。

直到第二天的这个时候,骑士团和驻防军将附近的荒原掘地三尺,最终也没能找到大王子艾克,只在大坑的最深处挖出了艾克仅剩一半的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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