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婆。”
侍奉白姝穿好衣服以后，司卿往外头轻轻唤了一声。
吱呀——
一名头发银白，佝偻着腰背的老婆婆应声推门而入。
她是白姝特意安排在司卿身边，照顾他生活的。
司卿不知她真名，只得跟着白姝唤她盲婆。
盲婆身份不明，年岁已高，不但眼盲，还耳聋、口哑。
不过她干起活来十分利索，甚至有的时候，比那些年轻小姑娘做得还要好。
盲婆早已把宫中的地形了然于心，她把一盆热水以及毛巾，稳妥地摆放在梳妆台旁。
这过程期间，那盆中的热水，是一滴水花都没有溅起。
“陛下，我替你梳洗。”
镜中，身材高挑的女子穿了一席红色的绣金凤袍，庄重且冷艳。
她闭起双目，安静地享受着少年的伺候。
“好了。”
在梳理好发丝，戴上冕旒以后，白姝就转过身去看向站在自己后面的司卿。
她的神情淡漠，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丝毫看不出昨夜的痴缠。
“锁链。”
尽管心里百般不情愿，但司卿的动作还是没有半点迟疑。
他顺从地拿来锁链，亲自交到白姝的手上。
“张嘴。”
为司卿重新锁上锁链以后，白姝又继续冷声道。
只见她的指尖捏着一颗小小的药丸，药丸呈红棕色，气微香。
这是用来缓解司卿体内的蛊毒的，每月十五便要服用一次。如若迟了，他的性命就会难保。
少年的双唇微张，伴随喉结滚动，药丸落入腹中。
可是女人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止，她纤细的手指依然在暧昧地抚摸着少年的唇瓣。
“唔呜——陛……下……”
司卿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因为白姝的食指正在尽情地捣乱。
“你现在的表情可真是糟糕啊，沅儿怎能与你这样不堪的男子成婚。”
瞧着少年的眸中出现雾气，一坨微红也攀上了他的脸颊，白姝这才心满意足。
如果不是因为大臣们还在等着自己上早朝，她是真想……
白姝收回指尖，且放在自己口中细细品尝那香甜甘露。
然后，又再次用热水简单地洗了洗自己的手。
“朕去上朝了，今日或许会晚些回来……要是觉着闷了，就让盲婆给你抚琴。”
盲婆可谓是精通「百般武艺」，既能下厨房，又可上厅堂，琴棋书画，吟诗作对，种花养草，样样了得，甚至连病理诊断、施针救人都是不在话下。
司卿没办法去想象，这些连常人都难以顾全的事情，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十全十美的。
他只能用一个「奇女子」来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
“是发生些什么吗？”
白姝的眉心紧皱，神色看起来也有点阴晴不定。
司卿很少有见过她这番模样。
“没什么，不过是有只惹人厌烦的苍蝇在纠缠不休罢了。”
……
下朝以后，白姝的脚才刚迈入凤弦宫，一抹白色的倩影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皇上，您回来了。”
对方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缓缓旋过身来，映入白姝眼帘的是一张清丽得宛若天仙的脸庞。
女子不过桃李年华，眉目之间却尽显疲惫，一双杏圆的眸子死水微澜，叫人看不出它往日的灵动。
“二皇妹，你怎么不在御书房内等朕？”
白姝早知道白沅今天会进宫来找自己，但她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的迫不及待。
“皇上，您说有人曾经在北域看见小卿的踪影，但是臣妹去了数月，都始终找不到关于他的半点消息。”
北域和羽都差了十万八千里，不但路途遥远，还要翻山涉水。
白姝本以为这次把白沅忽悠去北域以后，可以给她再拖个两三年。
然而，她竟然在一年之内就赶回来了。
真是有够烦人的。
尽管心中不快，可是白姝在明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那或许是看错了吧？又或者是司卿他已经去了别的地方。”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似乎对此事是一点都不看重。
“小卿与你我从小玩到大，感情深厚。距他失踪至今，已经过了三年有多。难道皇上您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见白姝打算继续抬步前行，白沅连忙绕到了她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跟随在白姝身后的宫女们见此情形，心里是真的慌得很。
祁王她温文儒雅，就连对待她们这些下人，态度都是非常亲和的。
只是一旦牵扯上那司家养子，情绪便会变得十分难控。
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此凤颜大怒呢……
“朕已经费过心思替你打探司卿的下落，且朝中政事繁忙，你也应该要多体谅朕的难处。”
白姝眸中的光芒顿时又暗了几分，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说到底，司卿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这天下间，貌美、有才华的男子多的是，二皇妹你又何苦执着于他？”
她本以为只要时间足够长，白沅自然而然地就会主动放弃继续寻找司卿的下落。
然而，她始终是低估了自己妹妹的痴情。
“小卿他与寻常男子不同。”
白沅可以接受旁人嘲弄自己的执迷不悟，但她就是听不得旁人说司卿的一句不好。
“不同？确实。司卿他不是曾被术士批过命格，说他会祸……”
“皇上！那九流术士的胡言乱语您怎可当真？！”
还没等白姝把话说完，白沅就已经先行打断。她的脸色苍白，身体微颤，说到动情之处，更是双眼噙泪。
“想当初，小卿为了救您可是险些连命都丢了！！”
“司卿对朕的救命之恩，朕一直都记得。可是……二皇妹，你这番反复提起又是有何目的？莫非是想让朕为了司卿，连朝中大事、大乐子民都不顾了？！”
白姝的态度原先还算平和，此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阴狠暴戾起来，就好似淬了毒一般渗人。
“臣妹没有这个意思，不过……”
白沅也被白姝这威严的气势给镇压住了，她的思绪立即冷静了不少。
“太后驾到——！！！”
白姝和白沅本来还要为了司卿的事情继续吵下去，但是一个人的到来马上终止了她们之间的争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