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1日4时56分·中央剧院废墟·原大门]
经过一番折腾,瑟琳娜终于是潜入了废墟的区域。
她照着废墟尚未被摧毁前所绘制的地图,来到了剧院原本应该是大门的地方。
大门的两侧是高耸的围墙,它们在灾难中幸免,同时又在灾难后抵挡住了来自外界窥视的目光。
现在瑟琳娜就站在它的面前。
围墙太高了,在魔法领域造诣并不高的瑟琳娜没法使用飞行魔法飞越这层厚实的屏障,而且城市里也有着飞行魔法限制的中阶禁制。
想要从这边进去,就只能走大门。
其实还有一条路径,就是从围墙倒塌的北边进入,然而那边的居民区非常的密集,从那边走保不准会不会被夜猫子看见,从而留下痕迹。
如果瑟琳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大门所采用的门锁是魔法锁,而不是那种机械锁。
相比于机械锁,魔法锁的适用性更广、效果更好。
但是魔法锁有个很致命的缺陷,就是它需要魔石的供能。
而供能的魔石,一般是藏在所要保护的区域里面,通过魔法回路连接魔法锁,来实现对魔法阵的持续供能。
也就是说,一旦用于供能的魔石损坏或者是魔素枯竭,就会导致魔法阵失效,魔法锁也就荡然无存。
瑟琳娜在来这里之前就了解过了剧院所使用的魔法锁的型号,再加上她对于现在的魔石的加工工艺的了解,肯定了现有的魔石是无法单独持续向这种型号魔法锁供能超过八小时。
她不能肯定这是特制的魔法锁,只能是抱着碰运气试一试的态度来到大门这边。如果跟她预想中的不一样的话,那么她将会毫不犹豫地去往北边,即便有被别人目击的风险。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尝试着把魔法锁破坏掉。
“【初级金魔法·炼融】”
伴随着身体里强烈的剧痛感,她的手上开始散发出轻柔的银色光芒,在黑暗里显得如此的微弱,且还在极不稳定地扑闪着。
这就是自身魔素失调病症的影响,会让魔素的使用代价提高,不仅魔素的释放无法控制,还会引来病灶处的强烈排异反应。
就像瑟琳娜,她才刚使用魔法一会,额头上便挂起了冷汗。
但是好在,在她即将坚持不住前,魔法锁被击散,化作短暂的可视魔素粒子消散在夜空中。
瑟琳娜来不及停下来歇息,她马上使尽全身力气将大门推开一条足够自己钻进去的缝,在侧身进去后,又马不停蹄地将大门重新关闭。
从她出现到消失,也不过是三分钟左右的时间。
大门所对着外界恢复了空无一人的寂静。
在瑟琳娜进去之后,她将头灯带上,然后一手拿着地图跟活页小册子,一手端着一台空气魔素质量检测仪。
“空气中魔素活跃度较高……远高于正常值……且多为暴躁的火魔素……加上有人目睹剧院发生过爆炸,推测为受到过以火为自身代表的恐怖组织的袭击。”
她倚在断墙上,将仪器搂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在活页小册子上面记录着数据跟自己的推测思路,这都是她舍命换来的价值。
“没有恐怖组织第一时间为袭击负责,推测不是在城市附近盘亘的恐怖组织,应该是比较远的那类……用火……暴躁的火魔素……超大范围的杀伤面积。”
她思考了一下,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是‘焚烬人'!”
想到这个恐怖组织的名字之后,她的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居然会是他们,这后面的事情看来不小啊;但他们真的会来袭击这小小的剧院吗?可是也只会是他们这群由‘堕落者’组建的组织才会使用这种魔法……”
“我收集的这些东西,真的可以发布出去吗?”
瑟琳娜的心中一阵凄凉与绝望,她很明白什么东西有价值,也明白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的附加价值不会低。
这背后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如果她选择公布出去,别说是她了,就算是报社可能都要惨遭灭门。
她就是一位21岁的普通女生,为了救命才选择的铤而走险,又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有些东西真的不能说,一旦说了,可能就不是单纯的“抓不抓”这个问题,而是“死不死”这个问题了。
她下定了决心,马上就往回走,却在走到大门附近时突然听到门外的交谈声:
“这门锁怎么开了,是不是有人溜进去了?”
“进去检查一下吧。”
听到这两句话,她的心脏仿佛是停跳了几秒,求生的潜意识催促着她的双脚往回跑。
在她逃离的时候,没能听到这几人的后续对话:
“不用进去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留下个路人目击的证据,然后离开这里。”
“可是我们是骑士团,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
“这是那位的命令,你忘了我们还在不久前被骗过一次,被从岗位上支开了,如果这次我们不及时遵从命令的话,后果你可以想象一下。”
“那……好吧,上头的想法可真复杂,捉摸不透,捉摸不透。”
“对了,我一直想问,不是原本还让我们驻守吗?怎么现在又急急忙忙地要我们撤离?”
“我也不知道,别问,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你倒是飙起了这些中二发言了啊,复兴文学家派的书本看的不少啊。”
“嘿嘿嘿,那是,我爱看,可谓是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哦——,那么我的小书虫,请问你的狮鹫喂了吗?房舍清理了吗?毛发打理了吗?别到时候又把她惹不高兴了,又过来跪着求让我们哥几个联合上阵去劝说原谅。”
“呃……蛙趣,我忘了!”
“好啦好啦,早就知道你做不好,我们已经帮你搞好了,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喝酒。”
“好的好的……”
几人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夜色中,就像是他们从未来过一样。
……
瑟琳娜不顾一切朝着里面逃跑,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臂弯中紧紧抱着的仪器里的指针出了问题,它们已经来到了红色的危险区域。
此时的她,只想着逃得越远越好,她不断地在废墟上穿梭着,依靠头灯上微弱的灯光快速地判断着落脚点,以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判断力与执行力来准确地落在每一处安全的空地。
最后,筋疲力尽的她被一根横出来的钢筋绊倒,膝盖与手肘处传来的巨大的疼痛感让她清醒了过来,脑袋里的惶恐如同潮水般褪去。
可是,当她开始检查身上随身携带的物品时,那标到红色区域的指针让她直接呆在原地。
她就这样像个傻子一般,痴痴地盯着这还在不断偏移的指针看,看着它逐渐向着更深处移动着,最后抵在了极限位置处卡着的那根小钢柱。
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什么,身上的疼痛感也消失了,脑袋里只有无尽的危险预感。
她怔怔地望向四周,四周还是如同平时一般的平静,然而她明白,这里即将要发生什么样的灾难。
魔素爆炸。
漫天的暴躁魔素将会吞噬她目光所及的一切。
死亡就在面前,她逃不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支撑着僵硬的身子,将冰凉的手伸进自己的背包里,把里面那本早已看不出原本样貌的日记本取出。
将它搂入怀中,头抵在它的上边,全身蜷缩在了一起,像是还未出生的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安眠。
有人说,婴儿在出生后睡觉时,会保持着一个蜷缩的姿势,这是对出生前姿势的肌肉性记忆,但是如果加上文学的色彩,又何尝不是对母亲的敬意,对生命的敬意呢?
而在一个人在极度痛苦时,也会下意识地选择“蜷缩”这个动作,宗教上来看是对神明的祈祷,但这为何不是生命被触发了最本质的依赖感呢?
瑟琳娜以这种姿势,来迎接她短暂痛苦但还怀有微弱希望人生的终结。
她的手指在不断的揉搓着封面缺口处的第一页纸上的一句话:
「欢迎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我们的小甜心。——来自爱你的爸爸妈妈 1358.8.21」
一滴清泪从脸颊处滑落,滴落在无形的地面上,没有一点声音。
她的一生都在奔波中前进,早已对未来的道路迷茫了,也在漫无目的的前进中逐渐丢失了自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生日。
原来……自己是今天出生的啊,忘了呢……
那么……
“生日快乐哦,瑟琳娜。”
她低声喃喃着,被泪水模糊的视野中,那微弱的灯光在翻滚的泪水的折射下,就像是插在蛋糕上那二十一根小蜡烛摇曳着发出的火光一般。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声浪盘山倒海一般撕裂了世间的一切安宁。
而在瑟琳娜的目光中,则是一道比“烛光”更耀眼的光芒出现了。
她感受不到疼痛,因为疼痛在出现前她就已经死去了。
然而,她还是多么想让自己活下去。
就跟当年采访自己故居时在邻居老奶奶那听到的、属于自己母亲在火灾爆燃前最后一刻将还没有记事的自己抛出去前最后的叮咛一样。
轰——
漫长的爆炸声终于结束了,世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瑟琳娜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没事。
她一时间不知所措,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她侧身单手伸向最后的余波,红色的围巾随着她黑色的长发飞舞着。
如同神迹般,娇小的少女只手将如同擎天巨兽般漫天的火元素挡下,以她为中心,覆盖瑟琳娜所在的区域,竟然没有一点魔素进入。
若是将这爆炸的魔素形容成飓风,那么这片真空区域就是风眼,外面的狂风巨浪跟这里面的安宁祥和毫不相关。
这哪里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瑟琳娜完全无法判断眼前的少女到底是什么。
以她普通人的视角,认为是“神明”也不为过。
“神明爱世人”这句话她曾经无数次在新派的著作中看到过。
可是现在,她感觉自己正在真真切切地感受着神明的恩泽。
爆炸的余波散去,周围恢复了原先的风平浪静。
可是周边那一个个大坑表明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正当她还处于震惊中时,少女转过头,她的双瞳在浓密的黑发的覆盖下透露着猩红色的光芒。
如同山岳般高大磅礴,又如同泉水般清澈宁静。
看着这双眼睛,瑟琳娜只感到心里有了依靠,紧绷着的身体顿时松懈了下来,头一偏,就昏倒了下去。
在昏倒前,她听到了少女那毫无感情的空灵声音,如同冰冷的砂糖在温热的水中溶解、散开:
“火势好大,是要出事了吗?”
少女眼睛中的猩红散尽,恢复成了她原本褐色的模样。
“服了,好不容易才摸黑顺着突兀的地方爬上来,又差点被偷袭了。不过好在我没有换弹癌,在出来之后没有把《乐章》合上,才来得及把这股小小的暴躁魔素梳理干净。
不过似乎火势挺大来着,没看清啊……算了,没有看清就不去想了,欸?”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当作神明的某人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还躺着个人。
“这里怎么还有个姐姐睡在这里,不安全先不说,会着凉的。
而且,似乎身体里还有些魔力不舒畅的毛病,跟雅雅当时的情况好像……那好,反正我《乐章》还在,就帮她梳理一下魔素的流动,不过更多的还是要交给雅雅他们。”
白绫在她身旁蹲下,用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肩膀上。
皮包骨的触感很快就顺着指尖传入她的心里。
‘好瘦。’
白绫心里一闪而过这个念头,很快就明白了眼前人的状况不乐观。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找帮手,可是这鬼地方哪里会有人啊。
“雅雅他们会去哪里了呢?我才进去了一下,这周围怎么跟被猪拱过一样的。”
她有些烦恼,但是她还是有信心把这位已经瘦脱相的陌生姐姐扛回去。
简单的治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在她腿蹲麻了,抬腿休息时,踢到硬物的触感从脚趾处传来。
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将其拿起,借助着微弱的灯光,她辨认出这是一本笔记本。
瑟琳娜其它的物件都在爆炸中化为灰烬,只有这本被她死死抱在怀里的日记幸存了下来。
白绫不知道这是干嘛的,她只能大概判断出这是瑟琳娜的物件,想了一会后,她把它放进自己的衣兜里,暂时帮她保管了。
“头痛啊,雅雅她会在哪里等我啊。”
寂静的夜晚里,就只剩下少女毫无感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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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元旦特供!
瑟琳娜小姐姐可是一位非常善良坚强的女生哦。后面还会给一定的戏份的。
顺便在这边补充一下,白绫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很弱,如果看到以她的视角说的时间跟别人说的时间不同的话,那就以别人的时间为准。(属实是狠狠地迫害了一波呢)
不过白绫真的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只不过别人还不知道救她的这位“女神”是一位怎样好玩的存在。
后面几天我就专心备考去了,每天发个几百字保持下更新,有时间的话就正常篇幅。
祝各位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