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白绫进门后，和餐桌那坐着的四人大眼瞪小眼；她原本已经打好的字静静地躺在屏幕里，手指停在了“发送”键上方。
她原本是想来跟雅雅道个别的，顺便将徽章连同着告别信一起递交过去，可是怎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屋子里有四个人啊？而且还在自己进来之前就已经看着自己即将出现的方向。
等自己从拐角处出来，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四人的目光。
给她开门的佣人早就没了人影，此时的氛围显得尴尬到有些诡异。
两边的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没有任何一方率先开口，大家都很默契地让彼此僵持住了。
白绫的大脑经过五秒钟的快速运转，终于想到了破局之法：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青年微笑着，伸出右手，示意白绫可以在沙发上落座。
原本凝固住的氛围在这时候重新活跃了起来。
[啊，不用了，还有人在外面等我，我只是过来送点东西。]
白绫有些腼腆地看着几人，她在她那件雪白的大衣里面摸索了一会。她目光放在自己手的方向，小巧的脸在略有些粗糙的围巾上摩擦着，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北国的冬天已经到来，此时的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白绫身上也裹上了厚厚的衣物。
这么一来，她行动时所要费的力也就更多了，原本她的身子就很娇小，此时活动的她更像是一个团子一样。
在众人的目光中，“团子”白绫挣扎着将手塞进衣兜里努力摸索着，再搭配着她那因为室内气温过高而憋红了的脸，显得有点像一只小松鼠在他们面前打滚。
如果让其他社员来这里看到这一幕，他们绝对想不到眼前的这位笨手笨脚的少女竟然是他们结社里的“三苹果”之一。
当然，熟悉白绫的人除外，他们清楚白绫是一位怎样的……笨蛋。
过了一会，她将那封告别信取了出来，它放在较为隐秘的地方，取的时候还需要费一番功夫去回忆位置。
“嗯？”
雅雅看着白绫递到自己面前的一个包装袋与放在上面的那封信，信的中间还有一处撑起来的小丘。
[这是你给我的那件防护服，我现在还给你，它很舒服，谢谢。]
白绫用大拇指按在发送键上，将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发了出去。
此时的她是双手呈传递状托着这两件物品，传声器被她贴在包装袋的下面，大拇指贴在发送键上面。
然而，在众人有些惊异的目光中，雅雅将上面的信件取下，又将包装袋推了回去。
“喜欢用就送你了，我感觉穿着它很难受，它很调皮，老是会划到我的脸；不过它能让你用的舒服，那么就是它认可你了，拿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在场的，除了白绫，都知道这只是雅雅的托词。
他们感到很意外，意外的不是雅雅为什么会对白绫这么温柔，而是对于雅雅竟然这么果决地将这件圣器赠送给了她。
“哦……”
白绫口中低声呜鸣着，犹犹豫豫地将它搂在怀中，看得出来，白绫很喜欢这件“大衣”。
“我就只收下这封信了吧，感觉这不只是感谢信这么简单呢。”
雅雅的三根手指轻轻地拈在信封的下方，并且还左右摇晃着，上面用黑色墨水写成的《致雅雅的一封感谢信》的几个字显得格外引人关注。
“啊，这只是一封感谢信而已了。”
白绫支支吾吾着，她不想将告别一事说出来，毕竟她不擅长告别。
见白绫这番就差把答案写在脸上的模样，雅雅轻笑了一声，便将信封收回了自己的衣兜里。
“这件防护服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了，算是当时给你的报酬与补偿，你可以把它当作日常服装来穿。”
交代完这些后，雅雅又笑了笑，简单的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餐室。
“雅雅小姐给你送了礼物，我这个屋主人却没有，也是有些不像话了。”
青年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着白绫的方向走来，手还在衣兜里不知道摸着什么东西。
等他走到她身边之后，白绫突然感到自己的手里被塞进了一样很坚硬的东西。
她打开手掌一看，是一块镶有黄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图案的勋章。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欢迎来到我生活的城市，小姑娘。”
他将双手插入两侧的裤兜里，有些像个浪子一般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就没有什么礼物了，就祝你未来幸福安康吧。”
零在一旁说道，她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显得很有活力。
这时，原本一直在旁边呆坐着的瑟琳娜站了起来，她鼓足勇气走近白绫，在白绫疑惑的目光中又站了好一会。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询问白绫：
“能……让我抱抱你吗？”
“啊？可以喔。”
白绫纳闷了，只是求个拥抱用的着这样羞涩吗？
她不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看她这么犹豫，索性就直接自己抱上去了。
‘不就是抱抱嘛，有什么好……啊？’
白绫心中所想在抱上去的一瞬间转变成了疑惑，她感受到了对方的身体在发抖。
她抬起头看向这位比自己还要高一个头的大姐姐，与她呆滞的目光对上了。
褐色的眼瞳与碧蓝色的眼瞳所拥有的目光在此刻交集，瑟琳娜没能看到当初那无情的猩红，却能看到将疑惑的心情写满在眼睛里的浅褐。
若是问她此时的感受，就像是记忆中的女神变成了一位充满人性的凡人。
虽然，她早就知道白绫就是一位凡人，出众的地方也就是她那奇怪却有用的理论。
那猩红也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但是，当时那绝境中那一抹错觉中的猩红，却成为了她一生的救赎。
她将双臂合拢，抱住了白绫娇小的躯体。
“愿菈儿女神庇护，此生再无灾厄。”
她抵近白绫的耳朵，低声祈祷着、祝福着。
白绫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有了些许触动，似乎是对对方的话语产生了心理上的共鸣。
她知道结社和其它众多组织一样，都有着这片大陆惯有的守护神明这个传统。
而结社的，就是在史书中仅有只言片语、几乎已经算是不存在的菈儿女神。
这是一位不知诞生日期、不知神职、不知来历的女神，甚至就连是否存在过都不知道。
可是，对于她的信仰却是被结社的组建人“烂苹果”先生确立为唯一的守护神明。
话说昨天还熬夜看了《百科全书》里关于菈儿女神的记载，还询问过小科祂是否存在过，得到的回复却是：
[祂可以存在过，也可以不存在过；有人希望祂存在，而有人不希望祂存在。如果祂真的存在过的话，那么祂一定不想存在过。你觉得祂存在过，那祂就存在过，就这么简单；神明信仰这玩意本来就是虚妄的，不过是普罗大众用来摆放心灵寄托的玩意罢了。]
什么“如在”嘛……在就直说，不在也直说，不想说就别说，别整这些有的没的。
白绫向着对方发出抱怨，可是得到的结果却是极为敷衍的：
[那么你就是不希望祂存在，那祂就不存在。]
这番话直接让白绫崩溃，在这种心情下，后面也就没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结果今天就遇到了，巧不巧？
白绫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道理，但是她还没睡觉啊。
不过那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愉悦感还是值得她高兴的。
“谢谢，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这句话，是白绫使用她原本的声音说的。
她觉得此时推开对方去拿传声器总感到不合适，不如就直接说话得了，也没有想其他的。
然后她就看到了对方目光再次陷入呆滞。
以致于她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都还在恍惚中无法自拔。
[嗯？雅雅去哪了？]
为了缓解尴尬，白绫选择岔开话题。
“在这呢。”
雅雅突然出现在白绫身边，可把她吓了一跳。
后面也是靠着雅雅端来的蜜糖水才安慰好的。
几人之间礼物送完了，又没有什么话说。
白绫想了想，还是选择直接离开好了，自己的突然来访似乎是打乱了他们的正事。
[那么，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白绫向着几人挥挥手，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前的拐角处。
来的也突然，去的也突然。
这本来就是白绫的计划，她不擅长告别，告别这件事还是交给那封信吧。
几人注视着白绫离开的方向，许久，青年开口道：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询问的对象自然是还在恍神的瑟琳娜，当时白绫开口的神色变化青年看到了，但是他听不到声音。
本来他打算着瑟琳娜不愿意说也就算了，但是瑟琳娜还是开口了。
“她，只是简单的回应了我的祝福。”
瑟琳娜愣了愣神，随后又马上补充了一句：
“不，没什么，只不过是她的声音让我回想起被她拯救的那一晚，有些触景生情了。”
青年听后，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些什么。
对方的表现，绝对不只是“触景生情”这么简单，但是更多的他也解读不出来，而且看瑟琳娜那般模样，很有可能她自己也不明白。
‘人真是个复杂的生物，明明心里面想了很多，但是说出来的往往只有当中不到千分之一。’
他感慨了一声，转头跟雅雅说道：
“社长，你们也是打算离开了吗？”
他知道零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会作为护卫守护在雅雅的身边，虽然雅雅也不需要守护就是了。
不过，她依旧可以作为雅雅的白手套，为雅雅所用。
所以，这当中加入一个“们”就是在表示自己知道她们是在一起行动的。
“嗯。大概会去往陪都那边，可能还会跟这起袭击案扯上关系。”
“那么，代我向那边的家人们问个好。”
“我会的，还请你不要作的太死，这边的布局可远远达不到你棋局获胜的标准。”
雅雅所说的话中没有丝毫的客气，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位疯起来是有多不计后果。
“感谢社长的关心，你知道的，即便我去死，也不会连累到家人们。”
他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属于他独有的温暖，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真的只有属于他的那一份赤子之心吧。
“那么，就告辞了，我还要去处理一点剩下的事，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