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愿意和我一起来这里。”
“没关系,反正也算是同行,多走一点小路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小路上,白绫跟雅雅一前一后地走着,她们依靠微弱的烛光来判断落脚的地方。
她们脚下的路,破烂无比,都难以用“路”这个名字来形容了。
它的上面全部镶嵌着冰碴子跟尖锐的石块,少数不多的泥土上也是覆盖满了雪,薄薄的雪层下面,还有着黑冰。
就算是山路,也不见得有这么破烂,可是事实证明,它就是一条“路”。
而且这条路的末尾,就通往人的住所。
那也是一片废墟,只不过相比于这些,烟火气更浓了些。
沿途的景象尽是残桓断壁,这些废墟上面是历史的影子。
历史用时间作为刻刀,将自己镌刻在上面。
它们早已无法居住,留下来的也不过是只能积雪的残躯而已。
一片连成一片的废墟,风格各异的建筑,成规模的区域,跟路过的行者诉说着它们往日的辉煌。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哪个种族的建筑,人类?兽人?魔族?甚至是居住在森林里的精灵?
有的只剩下他们用手堆砌起来的砖瓦残渣。
就连它隔壁的那座堡垒城市,在后人几代的居住保护下,都不剩几处曾经的踪影,更何况这早已被抛弃的古代城市呢?
这就是“败落城市”,是这个世界为那些失落的文明留下的最后痕迹。
后来者没有将它们清除,一是因为太多了,难以清除完全部,索性就把它们保留了下来;二是因为没有意义,与其清除它们,还不如重新规划出一片空地建立新的城市,白绫先前所在的那个堡垒城市就是如此。
然而,这些被人们所唾弃的败落城市,却在用它们最后的余热庇护着一批人。
白绫依靠着微弱的烛光边注意脚下,边打量着这些不知历史的建筑。
身后的雅雅则是认真地注意脚下的路,相比于白绫穿的带钉靴子,她的小皮靴很明显更容易打滑。
车队在另外一处地方停靠,等二女做完手上的事情后正式启程。
两人一路没有怎么说话,后面的路还很长,白绫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
“雅雅,我们那样子匆匆离去,不会让德克队长他们难堪吗?我觉得这样好没礼貌啊。”
身后的雅雅没有立马搭话,应该是还没有找好落脚的地方。
“其实,这是我们商量好的,就是要出其不意地离开,要诈出城市里的某些人,小白绫你就当作是德克队长他主动要求的吧。”
“两边都知道(除了你以外),所以不算是没有礼貌,小白绫你放心好了。”
雅雅补充了一句安慰她。
“是吗?那就好吧。”
本以为这场对话马上就要结束了,两人又要回到原先那般沉默的时候,雅雅重新开启了新的话题:
“嗯?似乎小白绫很关心他们呢,难不成是感觉那些年轻的骑士高大威武,看上了哪位?”
“别这样雅雅,我跟他们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只是单纯的感觉他们离开故乡来到这么陌生的土地会怀念故乡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小白绫还没到少女怀春的时期啊。”
“你住嘴!说人坏话,等着烂嘴吧!”
白绫猛地回头生气地说道,虽然她的生气依旧没能让她的声音泛起半点波澜。
不过她这番猛然转头倒是差点让她摔了,足以见到她那气愤的大脑控制了她的理智。
而回应她的,只有雅雅这没心没肺的笑声。
“好好好,我不说了,小白绫真的好有孩子气。”
“我不是小孩子!”
白绫驳斥,她这次没有转头。
“那就不是小孩子,是小白绫,小白绫继续听我说完如何?”
“嗯……”
雅雅停顿了些许时间,不久后她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会思念家乡,而且是非常非常思念的那种。”
“啊?”
白绫听出了雅雅声音当中那半轻松半严肃的意味。
“说这些之前,我先要提一点:你要知道我们国家的管理制度,就是上面的名字——联邦。
联邦联邦,何为联邦?不就是许多拥有极大的自主权的城邦联合在一起组建成一个国家,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实际上,皇都拥有绝对于地方的武力与资源,可是受限于历史与地理因素,我们必须要承认,只有联邦制才能让我们国家得以很好地存续下去。
而皇都那边若是想要巩固对地方的统治,就是要加大绝对的直辖力量,也就是……”
“派遣皇家骑士团进驻地方。”
白绫抢先答道,她明白了雅雅口中那“非常非常”是什么意思了。
从皇都来到地方之后,不仅要面临周围地方政府与匪徒等武装势力的威胁,还要用青春年华来抵御漫长岁月的侵蚀,这换成谁都不会感到好受的。
可是雅雅接下来的话语却与她的想法有所出入:
“是的,派遣到地方的骑士团就是皇都洒向地方的钉子,这个手段算不上高明,却十分有用;但是,他们却做错了一点。
那就是:他们只负责‘洒’,却不负责‘收’。”
“什么意思?”
白绫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
“就是这个意思,在当今掌管这个国家的皇室眼中,这些被派往地方的骑士团的职责与命运就是死在‘钉在地方势力的心头’这个任务上面。”
“小白绫,看你的反应,似乎是感觉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不知道你那个时代的国家如何,可这就是我的时代,我的国家,她就是这样子。”
雅雅叹了一口气。
她不像是那些权贵,蜕去了与生俱来的傲慢,与白绫接触久了,她的意识早已与这个时代不同。
她明白这些制度的残忍、制度制定者的愚昧、制度底下受害者们的悲鸣,同样也明白这些制度背后所带来的隐患。
她有过尝试去改变的想法,可是终究把这些想法归于一时的冲动。
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国家仍然还处于上升期,简单点来说,是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