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那漆黑的穹顶盖在这岩石构成的世界,将那太阳留下的痕迹剔除,只剩看不清万物的黑暗。
深夜了……
坐落于群山之中的小村落此时仍有几户人家还亮着微弱的光芒,那些由火魔石构建的简易“烛台”为小小的房屋贡献着光芒。
而在这其中的一户中,从窗户外看,那光芒忽闪忽闪着,有人不断在窗户边走动着。
夜间呼啸着的山风遮掩了屋内的声音,疲倦的村民也不想去打听屋内人的密谈,他们早早地就入睡了。
“你的意思是,他只是被邪教徒挟持作为打手的普通武夫,来到这边挟持村民抢劫过往车辆的所有谋划者都只有那个邪教徒一人,是吗?”
“嗯,根据他自我描述是这样的,而且看村民那边的反应,他们两人的关系也大概是如此,如果要彻查的话,可以还要去求教会使用搜魂。怎么了吗?似乎这个消息并不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啊。”
鸢坐在椅子上,面露疑惑地看着在屋内来回踱步的守。
“嗯,是的,我本以为还能问出点别的。”
“别的?”
“就是精灵。”
她站住,目光放在鸢的身上。
“你还记得吗?我们在路上看到的那在道路上精灵的痕迹。”
“……”
鸢低下头想了好一会,最后,她的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啊,我真的不记得了。”
“没事,我再想想别的……”
守低着头,左手抱胸,右手托腮,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屋外的狂风怒号着,击打在铁打造的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屋内再次响起守踱步的声音。
最终鸢憋不住了,她长长地深呼吸一次后,站起身,开口道:
“守,既然想不出来,就别想了,赶快去休息吧。”
“……”
守没有理会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到这一幕,鸢受不了了,她大声喊道:
“守!别这样了!你当时究竟经历了什么?!这么多天了,你,你,你一直在不断地透支着自己,去想这些跟你,跟我,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请停下来,去休息,好吗?!”
她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不过马上又挺回去,她准备好接受被呵斥的准备。
可是,守并没有这么做,她将目光重新放在鸢的身上,脸上没有半点怒色。
只是,似乎有一层名为悲伤的阴霾笼罩在她眼眸的深处。
看着脸上带有被训觉悟的鸢,守笑了声:
“曾经也有位这么跟我说过。”
鸢看见自己没有被训,对方还说出这么一段奇怪的话,但终归自己是安然无恙的了。
同时她也意识到守似乎从来没有训斥过她,只是责怪了好几次因为她的任性,比如说上次让白绫独自跑到城市里面,但也只是象征性的惩罚。
守的这番话引起了她的兴趣。
“是谁?”
守听后,微微愣了愣,随后脸上露出了一抹难以被人察觉到的笑意。
“她啊,跟你很像,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人了。”
“很久之前……”
鸢低声重复了一次。
“对哦,十年前我第一次遇到你,你就告诉我你的年龄已经很大很大了。”
“呵呵,当时的你还是只刚学会化人形的小兽呢,没有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守用轻松的语气说着回忆的话语,可是鸢却感觉对方底下的心情十分沉重。
她不打算继续绕弯子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只会被带偏,她一定要问出当时守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的你不应该会去为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耗费心神,可是自从你被袭击,从恍惚中苏醒后,就一直这样,就好像未来疏忽一点,走错一步,我们都会……”
她将后面几个字咽下,不忍说出。
“呃唔……”
发现自己岔开话题的计谋失败,守发出一声轻鸣,随后选择不再出声。
“守,回答我!”
鸢急了,这很明显,守在隐瞒着什么。
“你究竟在想着什么,在瞒着什么,是不是又想像那一次自己去死!”
这一次她毫不避讳地说出了那一个字,即便她在说完后就陷入自责中,她仍然死咬着牙,不愿收回。
“你要记住,我,你,还有白绫,是家人!你这话里话外,不都在说着你在扛着什么事关我们的担子吗?”
“鸢,够了。”
她出声打断对方,将鸢还未说出口的下一句话硬塞了回去。
而这次,同样没有斥责的意思。
“我已经失去过一次,这次我不会再疏忽了。”
她终于坐下来了。
“当来自诸神的神枪贯穿祂的胸口处时,祂的孩子与祂一同赴死,而迟到的其他孩子则成了孤儿,又或是罪人,不过祂不喜欢孩子称自己为罪人,孩子们也就不再以罪人自居。”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不知何谓的话语。
“历史消磨了太多痕迹,那祂与孩子们的故乡,也随着这历史刮起的风,从孩子们的记忆中消磨掉了,其中的一位孩子为了找回祂最后的痕迹,毅然踏上旅途,待她归来时,发现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自己。”
“她将这古老的故事说与我,在临终时拜托我好好活下去,当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时,就当为她而活。”
“所以,你是在贯彻她的遗嘱是吗?”
鸢有些愣神,根据她所知道的,诸神的时代是在大约两千年前,诸神之战后,世界确立了五大主秩序,以及其衍生出的十余个分秩序。
在那场旷世大战中,五大秩序神位上的神明纷纷陨落,祂们的遗体分解成那十余个分秩序,也就是如今的诸神。
同时,这十余个分秩序又构成了现如今的万物生灵的元素体系,比如风雷火等传统元素,又比如丰收、机械、山地等新生元素。
除了“时空”这个不知为何,没有任何神明能够掌管的秩序法则以外,能让人想到的基本上已经满座了。
而在此等秩序之下,还有更多更多细小的秩序,也就是现如今非传承而诞生的新神。
诸神战争之后,黑暗时代就宣告落幕,接下来就是人类的时代了,那十余个秩序需要人类的信仰,也就不再有一方敢挑动神战了。
按照这个逻辑,守究竟遇到的是谁的孩子,是五大秩序,还是后诸神战争的那十余个秩序。
不过少说守也是千年的老古董了,因为当神明失去神位后,或在位时死亡,或传承,都会导致其子嗣的寿命缩减到不到六百年。
守有着自己延寿的方法,鸢不关心这个,她所关心的,只有作为自己家人的她心中在顾虑着什么。
“算是吧,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
她喝了一口水。
“那个邪神知道我的过往,祂试图揭开我的伤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我不知道祂的目的。”
守微笑着说着,很明显,当她说出来这些后,心里轻松了很多。
随后,她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脸上恢复了原本冰封般平静的脸色。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了,既然在他们身上看不出异常,那就不理了。”
“呃……”
鸢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对方的动作很明显是在拒绝她继续提问。
于是她选择换一个问题。
“守,我还想问一下,那只可爱的小黑猫是哪里来的?她又为何会来到我们这里。”
守听后,很随意地说道:
“到时候你俩就知道了,她会安排好这些的。”
“我俩?我和白绫?”
“谁知道呢?总之,晚安吧,别想这些了。”
守抛下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了,在关门声后,金色的长发很快从窗外一闪而过。
鸢看到对方真的已经走远了,于是也顾不上还没有洗漱,往后一仰,瘫倒在床上,绿色的发丝铺在被单上,如同一片生机盎然的草原。
“啊……又是问出来了一些不知所谓的回答,鸢,你可真没有用啊。”
她抬起胳膊,五指张开,看着光线顺着指间流入自己的眼眸中。
“没用……没用……”
突然,她猛的坐起,像是想明白什么一样,高声喊道:
“守!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啦吧唧的?!”
可惜夜晚的狂风遮盖住她破防的呼喊,也让她免了一顿因为吵醒邻居睡觉,而被守被吊起来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