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傍晚穿过峡谷的大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尘埃，扬到天上，又被上面的大风接住，裹挟着它们向着远方飞去。
天空阴沉沉的，堆积的乌云将晚霞遮掩，地上看不到半点光亮。
零星的火光在屋子里跳动着，忽明忽暗，与这末世般交织着，似是冲突般格格不入，又似是相辅相成，它们组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壮美画卷。
交错纵横的道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
屋内，炉火依旧。
火舌舔着还未烧着的木柴，木柴上已有被高温逼出的汁液，它们沸腾着，很快就蒸发干净。
那被烧干烧焦的部分，树皮被剥离，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躯干。
火焰的光芒中，黑发少女与金发青年女子并排坐着，他们的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书。
“若是想要知道这个村子地下是什么，首先就要做好功课，我们先从地理知识开始学起。”
戴薇说道，在她右侧不到四拳远处，白绫沉默的盯着眼前书页上的图案。
这个图案由五色的区块组成，其中还有更多颜色的细分，在之上，密密麻麻标注了许多数字。
图案旁是数字对应的名字，可由于不是通用文字，小科无法翻译。
对于小科词库的残缺与落后，白绫日常性的吐槽了几句。
[你与其抱怨我无法翻译，不如自己去尝试学习几门外语，别到时候人家扬手要打你，你还以为对方是在表示欢迎，把脸主动凑上去。]
小科的话语在白绫心中响起，满满的不屑与鄙夷。
白绫并没有回应它。
她还注意到两张书页的中央有着一排夹子，可以拆开将书页放入或者取走，算是一种可以快速形成综合教材的方式。
“首先，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平面，即便我们肉眼无法分辨，但是事实，它有着相对规则的凸起。”
‘那便是球体了。’
白绫想着，这是小科那边的知识，她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
像什么地心说，日心说，万有引力什么的，即便她并不知晓其中原理及公式，她会记得这些最基础的概念。
然后就是星系，太阳月亮什么的，还有潮汐这些引力作用下的自然现象。
‘感觉都不用学了嘛。’
白绫自信的想着，能在这茫茫一片看不懂的知识中找到一点自己明白的，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经过生灵多年的探索发现，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就跟锅盖一样。”
‘……等等，我的球呢？谁吃了？怎么就成一半了？！我错过了什么啊？’
还没等白绫从凌乱中恢复过来，戴薇已经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她将右手平举至两人中间，手心向上。
荧光条纹在她的胳膊上亮起，白绫感受到有微风拂过自己的脸颊。
‘不，不是风。’
她意识到这并不是风，而是流动的魔素。
意识到这点，她特意将还在捣鼓传声器的右手解放出来，五指张开，用这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受魔素的流动方向。
不出意外，魔素流动的方向正是戴薇的手心。
这让她在开心于自己解答了一个疑惑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
“为什么她作为人类使用魔素不需要用到器具。”
她的这个疑惑注定是没法马上得到解释了，除非她能冒着风险开口直接问。
而戴维的动作也很明显不能帮白绫解释，只见她的手心中已经凝聚出一个半球。
“这便是我们所在世界的模型。”
她解释道。
魔素是恒定流动的，那流动的魔素在不断地变换着半球表面的色彩，却无法冲出半球本身。
整个半球在五彩中闪烁着微光，那五彩又在相对稳定的区域流动，与书上的图相对应，构建出一个三维的世界地图。
原本活泼的魔素被戴薇束缚着，形成了这个模型，它就这样静静地立在戴薇的手心上，距离白绫的胸口不到五拳。
“这个世界很大，你旅行过一段时间，应该能够深有体会。”
戴薇对白绫说道。
她说的大概就是前不久那长达三个月的赶路旅程，应该是守告诉她的。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大到即便是用魔法助力的马车跑三四个月都到不了人类的下一个城邦。
这还只是联邦上百个城邦中的两个而已，白绫不知道是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还是联邦所占据的土地就已经是很大了。
不知是刚好是这个顺序，还是猜到了白绫心中所想，一条条白线划分出国家的边界，将这五色的表面分割成一块一块。
为什么白绫能够很快就认出这是国家的边界？书上有注明，画法跟小科那里的一致，大概是某种跨越万年的共振，或者是，传承。
模型向上转动着，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带红点的区域，这大概就是白绫她们所在的位置了。
不过由于地图模型不够大，还要迁就红点的可辨认性，所以红点并不能准确的注明她们所处位置。
“这便是联邦的位置，红点就是我们所处的大致区域。”
戴薇并不知道白绫已经认出来了，她继续称职地做着教师的工作。
白绫突然意识到，或许是这个世界还不存在“卫星”这一器物，所以对于自身的定位并不能做到精准。
“联邦在联合国会中各国国土面积的占比算是不错的，能够做到东临哭泣洋，南临中央平原，北至极地，西达莫科索尼山脉。”
她说完后，模型继续旋转，很快转到了一片碧蓝色的区域上。
“这便是隔绝两块大陆的哭泣洋。”
她说着，地图上的颜色一变，3/4的蓝色区域便被蒙上一层灰纱，白色的虚线蜿蜒曲折，贯通两块大陆。
“蓝色的是我们能够探明的区域，白色的虚线是固定的航道。”
她顿了下，在一大堆知识中挑出她想告诉白绫的关键信息：
“即便是神明，也只能探明这些。”
说完，她用带有敬意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而这伟大的航线，是无数的海员用生命探寻出来的。”
“航道四年才能启动一次，届时，才能迎来两块大陆之间极为珍贵的一次接触。”
白绫听着这些知识，一种仿佛这是对方特意为自己提取的信息的感觉不断冲击着她的内心。
但这终究只是感觉，白绫并没有询问的想法。
后面戴薇又讲了很多，补充了不少知识，比如说某某国跟某某国之间用来划分国界的山川河流是叫什么名字。
实话说，她已经坐不住了，听着这些陌生又催眠的知识，她真的好想睡觉。
手指在不断轻叩着桌腿，试图转移这份疲惫。
“我们就学到这里，接下来是下一部分的知识。”
戴薇那突然的停止让白绫感到意外，等她看到书页被翻动时才意识到对方真的生生掐断了教学。
有至少百页的纸被翻过，说明下一部分知识少说也在一百页之后。
‘直接跳一百页吗……’
仅仅只是稍微了解了下，甚至连浅学都没有达到，就直接放弃了原本辛辛苦苦编订的第一部分。
白绫的直觉告诉她，戴薇跳页的举动因她而起。
另一个直觉在告诉她，对方是想让她一定要知道些什么。
她的余光瞟到戴薇的手臂，看到那上面的奇怪条纹随着模型的消失而消失了。
压着书页的手掌上看不到哪怕一个配饰，更别提凝聚魔素的法器了。
即便强如雅雅，在魔素凝聚的位置都会有法器充当媒介。
事情似乎变得陌生了起来……
于是，白绫人生中第一次的地理知识学习就在古怪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