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把退路封死了啊，看来茶柱老师无论如何都想把我们拖进战场。
我把茶具放了回去，随后听到了堀北的声音。
“……老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堀北立刻就察觉了这过程是预谋好的，已经把生气写在脸上。
“因为我判断这件事情是必要的。那么，天祥寺、绫小路，我就开始说明找你们到辅导室的理由吧。”
茶柱老师将堀北的疑问随便带过，就把话题切到我们身上。
“那我就先告辞了……”
“堀北，等等。把话听到最后也对你比较好。这说不定会是晋升到A班的提示喔。”
正打算转身的堀北停下动作，接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请长话短说。”
堀北依然是不耐烦的状态。
茶柱老师将视线落在板夹上，并且微微地笑了。
“你们两个真是有趣的学生呢。”
“我可是不比拥有【茶柱】这奇特姓氏的老师还要有趣。”
难得见到绫小路反讽回去，看样子他是真的有点不爽了。
“你想向全国姓茶柱的人磕头谢罪吗？嗯？”
开地图炮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茶柱这个姓氏相当罕见，但也不能说绝对没有其他人姓茶柱，毕竟高低还有茶柱老师的爹妈不是吗？
如果茶柱老师是改姓的话，保底还有个她丈夫不是吗？
绫小路沉默了，显然失去了继续斗嘴的兴趣。
“我先前拿了入学考的结果，来思考个别的指导方式，但是看见绫小路的考试成绩，却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刚开始我还吓了一跳呢。”
茶柱老师从板夹上将看起来很眼熟的入学考试卷慢慢地摆在桌上。
“国语五十分、数学五十分、英文五十分、社会五十分、自然五十分……附带一提，这次小考的结果也是五十分。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堀北以吃惊的模样注视着考卷，接著把视线移到绫小路身上。
“所谓的偶然还真是可怕啊。”
“哦？你是说，所有考试成绩都是五十分，是彻底的偶然？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这是偶然，再说也没有证据。说起来操控考试分数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啊？要是我有能考高分的头脑，就会瞄准全科满分了。”
这种低级玩笑应该不会有人信吧，老师却像是感到傻眼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实在是个讨厌的学生。听好，这个数学的第五题，全学年的答对率是百分之三。但是包含其中的复杂算式，你全都完美地解开来了。另一方面，这边第十题的答对率是百分之七十六。一般来说，怎么会反而答错这题？”
“我不知道这世上的‘一般’是什么啦。这是偶然啦，偶然。”
“真是的，我虽然很佩服你这种干脆的态度，不过这点会让你未来很辛苦哦。”
“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我到时候再想。”
怎么样？——茶柱老师如此诉说般地看向了堀北。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不，我就说是偶然了。隐藏的天才什么的，我可没有这种设定哦。”
“是这样吗？堀北，搞不好他还比你聪明哦。”
堀北身体抽动了一下。
“我又不喜欢读书，而且也不打算努力。所以才得到了这种分数。”
“这真不是选择这间学校的学生该说的话啊。虽说如此，说不定你也有那种与其他学生不同的特殊理由，就像天祥寺或高圆寺那样认为D也好A也好。”
“那么天祥寺又是什么情况？”
堀北的不解已经转变成焦虑。
茶柱侧身，背靠座椅:“什么情况？自己看啊。”
堀北的目光再次移动到入学考成绩。
“别找了，第一个。”
堀北仿佛捏了把汗，目光移动到第一名的位置。
满分……全科满分，绝对无可挑剔的第一名。
如果绫小路还有亿分之一的巧合，那天祥寺就是无法反驳的天才。
“怎么会……”堀北无法解释自己心中的疑惑。
入学考试的全校第一……被分到了D班？
“难以置信对吧，我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也是呢，虽然学力强的学生被分到D班见怪不怪，但是考满分的被分到D班也是头一次见。”
她没有透露我动用场外手段干涉分班的事，这不难理解，这种事暴露出来对学校的名声是不利的。
茶柱看向我，眼神里透露的意思很明显。
——你也打算向绫小路一样强行解释吗？
毕竟没有证据，绫小路还有机会耍赖，至于我，应该是没有什么解释空间了……
偷到了答案算不算合理解释？算的话我也可以狡辩一下。
只不过这么做我应该会被勒令退学……
看见我放弃解释，茶柱继续说下去。
“看到了吗，这两个人的学力和你相比只强不弱，何况天祥寺在学习之外的能力，不限于生活实践、交友广泛，也都不是你可以比拟的。这样的人也被分到了D班哦。”
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堀北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那么，那个特殊的理由又是什么？”
绫小路不知是为了打破沉默，还是真的想问。
“你想听我详细说明吗？”
绫小路并没有漏看从班导茶柱老师的眼神深处所露出的锐利光芒。看来，他正被诱往茶柱想要的谈话方向。
“算了。因为要是听了，我有可能就会突然抓狂，然后破坏掉辅导室里的所有备品呢。”
“绫小路，如果这样，你会被降级到E班。”
“有那种班级吗？”
“你就开心吧。所谓的E班等于退学（Expelled）。我的话就说到这边了。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学生生活吧。”
“我要走了。教职员会议的时间差不多要开始了。这里要锁起来，你们三个出去吧。”
茶柱老师推着我们的背，把我们赶往走廊。她为什么要把我们叫出来，并且和堀北碰面，再把我们的事情具体告知呢？
只是为了安抚学生情绪的话，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总之……回去吧。”
绫小路没取得堀北的确认就向前迈步。准备逃离现场。
“等等。”
堀北叫住了绫小路。
“还有你也是，站住！”
堀北转头叫住了正在悄悄跑路的我。
我像做贼一样僵硬地回头。
“我还有茶道社的社团活动，再不去要迟到了，所以……”
“迟到一天不会有大问题的。”
好卑鄙……你一个不参加社团的人怎么可以代表别人。
“你们两个人的分数……真的是偶然吗？”
绫小路不耐烦了，还是用自己的方式推脱。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吧？还是你有什么证据能说我是故意的？”
“虽然没有证据……不过，面对这么悬殊的可能性，你们理由只能说服自己。还有天祥寺。你应该没什么好解释的吧？”
我抚额叹息。
“你赢了……我放弃解释。倒是你对A班好像有非比寻常的情感呢，你的学力，不来高度育成高中，未来进入一所理想的大学也不困难吧？”
“在这所学校的丰厚条件下，难道我不能努力让升学或就业获得更多优势吗？”
非常合理的解释，人为了更好的未来去搏一把有什么不可以的？
“确实没什么不行，这也是很自然的事。”
“我原本认为进了这间学校，只要毕业就算抵达了终点。不过，实际上却不是这样。我就连起跑线都还没站上。”
堀北对着我们说出了仿佛诉苦一般的告白。
“那你是认真打算以A班为目标吗？”
“我会先查明校方真正的意思。弄清楚为什么我会被分到D班。假设真的就像茶柱老师所说，我是被校方判断为D的话……到时我就会以A为目标。不，是绝对要升上A班。”
“这会相当辛苦。你必须让问题儿童们改过自新。须藤的迟到或惯性跷课、课堂私下聊天、考试分数，这此都改善了才终于会是正负零。”
“我知道。所以我还比较期待这是校方的失误。”
堀北自信十足的话语，反而让人不安。她真的了解情况吗？
依据今天的消息，只要遵守基本校园生活规范，应该就能在某种程度上防止扣分吧。然而，最关键的还是不清楚什么行为才能加分。连被认为最优秀的A班，尽管只有一点点，也还是得到了扣分。
况且就算发现能有效增加点数的手段，其他班级也可能会用相同方式增加点数。A班又不是木头人，我们可以做到的，他们也能做到。
点数差距一旦被拉开，想在有时间限制的竞争内拉近距离会非常困难。
“我大概了解你们在想什么。但是，我不认为校方会这样维持静观。因为这样就没有竞争的意义了。”
尽管堀北本人的偏执让人头痛，但是她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有其独到的见解。
因为她推测校方不会允许A班只花开学一个月就把其他班级甩开。也就是说，堀北似乎相信某种大幅增减点数的机会一定会来临。
这一点盲区确实连我也没注意到。
“你们一身才华，不想靠自己的双手试着对这种情况做点什么吗？”
“不想。”绫小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不要这么自豪地马上回答！”
绫小路的侧腹被刺入了手刀。即使做出痛苦的表情，堀北也完全无视。
然后她又把目光看向我。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等等，你这是胁迫！胁迫！
“我……我毕竟这个月也为班级做了不少事嘛，也算是出力了吧？”
堀北摇了摇头:“这样还不够呢，在考试这方面，你必要时也必须发挥真实水平。”
“就算我全力配合，其他人完全不管校规的话也无济于事啊。”
“那就想办法让大家配合，之前平田的讨论会邀请，你不是也参与了吗？”
那是因为我有别的考虑啊。
“别想跑！”
堀北揪住了正打算溜走的绫小路。
“个人虽然办不到，但正确答案是——这是每个人都必须去解决的棘手问题。如果不每个人都去做，那就连起跑线也无法站上了。”
这好像不是你限制绫小路人身自由的理由吧。
“不得不立刻改善的事情，主要有三项。迟到、私下交谈，以及期中考全班都不能不及格。”
“前两项在某种程度上应该有些办法吧。期中考试也做到全员及格是不是不太现实？”
上次的小考的确有很难的题目，不过大部分都是难易度很低的问题。光这样就有好几个人考不及格。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学生，老实说之后的期中考还真是前途一片黑暗。
“所以——不只是天祥寺，我希望绫小路同学也能帮忙。”
“帮忙？”
绫小路露骨地摆出厌烦的表情。然而这个重要的表情，堀北只看了一眼就带过。
我理解他，没人喜欢被人毫无道理地牵着鼻子走。
“我今天早上也看见你拒绝平田。我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你吧？”
“你想拒绝？”
“我说啊，你难道觉得我会很高兴地帮忙？”
“虽然不至于认为你会很高兴地帮忙，但我也不觉得会被你拒绝。如果你当真想拒绝，那么到时候……算了不说了。现在思考接下来的打算也没用。所以，帮还是不帮，你选哪个？”
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你能把那段沉默的后续说出来……
“我拒绝。”
“我就相信如果是绫小路同学你的话一定会帮忙。谢谢你。”
“我才没这么说！我刚刚彻底拒绝了吧！”
“不，因为我能听见你心里的声音。它说想要帮忙。还有天祥寺也是，我听见你说为了班级的荣誉，要倾力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明明什么都没说！
那个妄想般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毫无疑问绫小路也不会承认这种结果。
“说起来我也不认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不用担心。因为你们一点也不需要动头脑。作战计画就交给我，你只要付出劳力就可以了。”
“啥？什么啊，付出劳力？”
“我记得天祥寺对个人点数非常看重对吧。对绫小路同学来说，点数变多也不会困扰吧？你们只要遵从我的指示，我就保证会带领班级增加点数。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哦。”
“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策略，可是你还是学着去依赖除了我以外的人吧。班里人才济济，总有更厉害的人。”
“虽然很遗憾，但是我想不出D班里有比你们还更好使唤的人才。”
“不不不，这简直堆积如山的多。你看，例如说平田之类的。那家伙的话，在班上吃得很开，头脑也很好，实在很完美。再加上他也很关心你在班上被孤立的事情。”
“他不行呢。他确实拥有一定的才能，不过我无法接受这点呢。平田在校园里受到的掣肘太多，我需要随时随地都能帮我的人。”
我也忍不下去了，开始找理由拒绝。
“抱歉，我其实也没什么充裕的时间，并不符合你的要求。”
“这是个有趣的回答。但是你不也为了节省个人点数，把自己大部分社交活动都推干净了吗？”
绫小路继续说下去，我们两在这种奇怪的情况下居然达成了唱双簧的默契。
“抱歉，我还是没办法协助你。这并不适合我。”
“那么，等我归纳好想法之后会再连络你们。到时就请多多关照了。”
堀北走了，只剩下我和绫小路留在原地，接受冷风吹过。我觉得我们的想法一点也没传达给堀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