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人的表情来看，苏意知道自己这次失败了。
但是他觉得这句话不错，稍微修改一下，可以塞进自己的书里。
当会议结束之后，希马老师着急地叫住了他们三人。
“我知道希马老师你想说什么……”李宥恩笑了一下，随后说：“但我觉得苏意的资质不错，而且苏意他只是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倘若他要是接触过我们的工作之后，自然会明白文案该怎么创作——”
“我的意思是，他的文案，稍微改一下，我觉得是可以发给客户的。追风不错，追风不错。”
希马老师连续两句追风不错，倒是让苏意有些诧异。
“其实就是一个词的事儿，再结合我们之前的改一改，交上去就OK了。那谁，文案定了，就叫逐梦而出，追风前行。一会儿发给客户。”
“好的希马老师。”
听到最终的文案，苏意内心非常不解。
为什么一定要把文案起的这么……平淡？
甚至有点土。
有点像是初中运动会时候的口号。
李宥恩似乎看穿了苏意的心思，随后笑着说：“要让自己满意和要让客户满意，心境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工作是为了赚钱，要赚钱，说白了是要让客户满意，而不是让我们自己满意。”
苏意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适合做这种工作。
因为他觉得，他没有办法做出自己都不满意的东西。
“在学校里面，你可以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是才华横溢的作家，可以随心所欲的创作。但当你出来工作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如果你真的想靠写作赚钱，那你就得要迎合市场。你的才华，是用来研究如何迎合市场的，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李宥恩边走边说。
虽然她的语气温和，但苏意听着怎么也不太舒服。
和他认识多年的妍珍，自然也明白他的想法。
别看苏意寡淡木讷，实际上他也是个执拗的主。
“都一样。我刚毕业的时候，其实也是满腔热血，结果现在，虽然成为了新媒体公司的中级合伙人，但是……我和我当时的满腔热血，已经越来越远了。生活就是这样，打没你的所有傲慢，然后让你找到活下去的方向。”
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李宥恩停下了脚步。
“至少，你今天也是帮了希马老师成功弄出文案。别看只是一个词，以后你就会明白，一字千金的道理！她肯定会非常感谢你的。所以你看，你现在还没来公司上班，就已经有希马老师这样的大人物欠你人情。你实在是太优秀了，真的可以考虑来我们公司——”
“……抱歉。”
苏意嗓音沙哑地说道。
随后他的目光偏移别处，不再对这位性感的女人有过多的关注。
因为他发现，理想和现实，偏差的实在太远。
妍珍也是一愣。
接着她便明白，苏意不喜欢这里。
李宥恩抿了抿嘴唇，但还是强笑了一下。
“没关系啊，反正距离假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说抱歉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不会在考虑了。”
苏意倒是直接。
妍珍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说：“别拒绝这么快嘛，万一到时候你真的没有了实习的学分，你下学期很困难的！”
苏意深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觉得，此时可能只有学姐，才能明白自己的想法吧。
性感的李宥恩自然明白。
真正有才情的人，多少都有些傲气。
其实在她的心里，也稍微希望苏意能够保持这份傲气。
因为这是许多年前，她没有做到的。
“好。我知道了。但如果你实在是需要暑期修学分，也可以来找我。我到时候可以帮你签个字，让你拿到学分，至少下学期还会好过一点。”
“……那，多谢老师了。”
声音沙哑的苏意，双手插兜，没有挥手便转身离开。
而宋妍珍则是非常担心。
她担心如果苏意得罪了李宥恩，那么下学期新媒体运营这门课，苏意很有可能就过不了了。
“老师，抱歉，苏意他……”
“没关系的。你也早点回去吧。”
李宥恩的笑容十分明媚。
她似乎在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终于是遇到了欣赏的人。
“老师再见……”
“妍珍，我们到时候可以微信上在沟通。”
宋妍珍略微睁大双眸。
……
……
“你刚才那样驳了李宥恩的面子，就不怕下学期她疯狂刁难你嘛？”
坐进出租车的后座，妍珍没好气地说。
其实他们俩本来是专车接送，只是苏意不喜欢宋家人那么大的排场。
所以他们两个人选择了打车。
“大不了我不上她的课了。”
“新媒体运营非常重要的！现在已经是新媒体时代了，等我们毕业了之后，新媒体的就业前景非常丰富的！”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你也看到了，文案内容格式，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那种。”
苏意说到这里，猛烈地咳嗽了一下。
他嗓子太哑了，说到后面实在是没有什么真声了。
这让妍珍不由得一阵好笑。
但她努力的憋着。
“反正……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得罪李宥恩。但是……总觉得李宥恩很欣赏你。说不出来……可能她跟你们导员一样，都是你的书迷？”
“导员是我的书迷？”
“是啊，她很喜欢看你在短篇平台发的故事。觉得你写的故事就是她想写不敢写的。什么《坠星之后》啦，《姐姐》啦什么的。”
这世上有什么故事是想写又不敢写的呢。
“……话说，你怎么跟我的导员那么熟？”
“她跟我爸爸关系就很好的，孩子满月的时候我爸爸还去参加满月宴了。”
“这样啊……”
苏意又咳嗽了两下，看向车窗之外。
那排排树木向后倒退，落日的方向却是始终坚定，从不偏移。
他羡慕太阳，因为这世上只有一颗太阳。
太阳从来都是方向坚定，且被人记住的。
他想被人记住，想法非常伟大——
“苏意，如果你未来真的生活所迫，那你会不会改变你现在这样的想法呢？”
望着车窗外的苏意，沉吟良久。
他想说自己永远不会变，但怎么可能真的永远不变。
如果真的有一天饿到两眼发昏，只要写一些土了吧唧的文案就能填饱肚子，那到时候的自己，真的会写吗？
他回答不上来。
因为没有挨过饿，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所以，他没法作答。
“还有！”
妍珍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倔强的神色。
正在那边感慨人生的苏意忽然一愣，随即扭过头看着妍珍，猛地咽了一下口水——
“又怎么了……”
“你晚上去哪？听说你晚上有约，约的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啊对，晚上……
苏意眨了眨眼，方才抑郁的情绪，忽然开解了。
那位火辣奔放的魔女公主，现在在干嘛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