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晨面对强敌时,懂得保持距离冷静思考,能够随机应变制定战术,喜欢抓住对手的破绽反击,而非横冲直撞依靠蛮勇建立优势。
在此次战斗中,他也确实以拉近距离为第一目标,这是基于第二能力【噬邪】制定的战术。
但正是他迫切希望拉近距离的战斗方式,暴露出他的战术意图,让克洛诺斯察觉到其中的猫腻,并由此做出“在叶思晨失去战斗能力前,绝不靠近”的判断。
“呵,随便你。”
叶思晨握紧刀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心底却有着焦虑感在滋生。
无论是被看破战术意图,还是克洛诺斯所说的白雪的败北,亦或是自身生命的倒计时,都带给他不小的压力,他迫切想要分出尽快分出胜负。
“好了,攻过来吧叶思晨,可别倒在半路哦。”
克洛诺斯张开双臂,脚下黑气涌动,探出八条漆黑巨蛇,朝叶思晨张开噬人大口,仿佛正在无声咆哮。
叶思晨知道自己不能因此驻足不前,于是深吸一口气,身披火焰,手持利刃,再度向八首大蛇发起挑战。
这一次,他毫无保留,以第一能力【赤炎】为盾,以第二能力【噬邪】为剑,撕开巨蛇的大口,斩落巨蛇的头颅,切断巨蛇的身躯。
叶思晨勇往直前,势如破竹。
没有碎石雨的干扰,他的攻势更加凌厉,心中唯有一道坚定的意志,那就是靠近对手然后斩杀!
向前,向前,再向前!
八首大蛇构建的防线,突破!
克洛诺斯就站在他的眼前,只需要挥动心武,刀刃便能触及敌人!
但是,带着蛮勇的刀刃如何能触碰冷静应对的王者?
依稀间,叶思晨仿佛听到来自克洛诺斯的轻笑,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嫣红的血液飞溅……
叶思晨瞳孔收缩,维持着挥刀的姿势缓缓倒地,他的左腹出现可怖的伤口,一时间血如泉涌,染红了他半个身躯的同时,也带走了他力量和体温。
“人类,真是脆弱啊。”
克洛诺斯望着沾染鲜血的左手,脸上的笑意已然收敛,而后他左手一抖,恶魔之爪的黑气消散,连带着鲜血一起被甩开。
他转过身来,凝视着倒在血泊中的叶思晨,却没有上前给予他致命一击。
理性告诉他必须稳妥且快速地终结这场战斗,以绝对的胜利姿态迎接这座城市的进化。可是,内心不断喷涌而出的感情却抑制着他的行动,那是怜悯之情。
“叶思晨,放弃吧。难道这样你还无法明白吗?进化才是最终人类的归宿。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到我身边来,和我一起去实现没有死亡的永恒世界。”
“阿斯特瑞娅……”
叶思晨匍匐在地,用十分虚弱的声音回应着克洛诺斯,那是某位女孩的名字。
“嗯?”
“那是……你挂在嘴边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人吧?”
“嗯,我很爱她。所以我才站在这里,挑战这个世界。”
“呵呵……为了心爱的女孩,挑战全世界吗?真帅气啊克洛诺斯,简直就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啊,呼哈哈哈……”
叶思晨双手撑地,狼狈地跪在血泊中,陷入如此绝境的他反而在笑,习惯面无表情的他竟然在放肆的大笑。
“失血过多变得不正常了吗?”
克洛诺斯皱眉,他回想起击中叶思晨时的触感,那一击容不得他收手,以至于连皮带肉削下了一块,造成的伤口极深。
“但是啊克洛诺斯……别忘记我也一样啊,我也有所背负啊……”
“我记得,是那照片中的女孩吧,我很抱歉没有问过你她的名字。”
“她叫林夕,我发誓要守护她的日常……”
叶思晨吐露的每一个字都很轻声,却重得仿佛在用灵魂呐喊。
他的面孔蕴含着平静的狂怒,瞳孔中仿佛有着执念在熊熊燃烧,像是一头被逼至悬崖边的伤痕累累的幼狮。
“谁允许你们来破坏这座城市的安宁!”
他拄着心武重新站起,左手包裹着赤色火焰按住伤口,剧烈的痛楚刹那间传遍他的全身,几乎要夺去他的意志。
“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嚎叫宣泄痛楚,脸上淌满汗水。
左腹的伤口逐渐被火焰烧至愈合,留下难看的暗红色疤痕。
叶思晨咬紧牙关,握紧刀柄,将刀刃再度指向克洛诺斯,他的眼神还没有放弃。
“我就是无法讨厌你这一点啊。好吧,我不会再侮辱你的意志。我最棘手的友人,我最亲爱的对手,没必要看到你进化的结果,就这样在和我的战斗中光荣死去吧!”
克洛诺斯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意,黑气似乎裹着他的意志成型,化为漆黑的巨蛇,向前突进发动攻势。
叶思晨挥动【夕炎】,一刀斩碎巨蛇的头颅,然后迈出踉踉跄跄的第一步;再挥一刀,又斩断一道蛇身,而后迈出摇摇晃晃的第二步;当第三步时,他终于稳住身形,步伐越来越稳越来越急,将第三头巨蛇的扑击甩在身后。
叶思晨带着决绝的意志向前狂奔,灼热的火焰在他身后留下扭曲的空气。
他笔直地朝克洛诺斯冲去,或将巨蛇的攻击甩在身后,或挥刀将攻击的巨蛇斩首,某种坚韧的意志和信念支撑着他的躯体,推动着他朝敌人发起冲锋!
但是,这一次,他连冲到克洛诺斯面前都没能做到……
最后的一瞬间,他挥出的刀刃消失,只看见右边的视野一片血红,紧接着他才感觉到右肩传来的痛楚,那是巨蛇擦过削去了肩膀的血肉。
叶思晨眼神涣散,右肩受伤喷出的鲜血溅满他的脸颊,他的身躯晃了一晃,最后面向前方倒下。
他手中的心武消失了,或者说已经退化回挂坠的姿态留在他掌中,最后挥出的斩击因为刀刃突然的退化,没能防御住那关键的一击。
“结束了,叶思晨。”
克洛诺斯散去黑气,看着倒地的叶思晨喃喃自语。
“还记得我们的赌注吗?我会遵守给予你的承诺,我向你保证那位女孩不会有事。你说要守护那女孩的日常吧,我可以做出让步,特别允许那位女孩的家人陪她一起前往下一座庭院生活。”
他带着沉重的心情走来,心中竟然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
“自豪吧叶思晨,你付出生命的战斗并非没有意义。”他将右手化为恶魔之爪,决定亲手送叶思晨最后一程,“你是一位优秀的战士,我发自内心尊敬你。”
“你终于……”
“嗯?”
“……踏进来了。”
克洛诺斯听到叶思晨微不可闻的声音,不由眼皮一跳。
他突然感到莫大的危机,身体却来不及反应。
叶思晨没有丝毫的动作,但是他掌中的赤色光辉却骤然延长,并且贯穿了克洛诺斯的左腹,那是心武的完全解放!
最后的最后,本是心武缺陷的三段解放,竟成为最强的欺骗手段,为叶思晨的王牌创造出一击必杀的绝佳机会。
克洛诺斯想要后退逃离,但是叶思晨拼尽全身的力气,双脚蹬地猛地向前一扑,撞进对方的怀中,破坏了他的平衡。
两人都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相互间靠得很近,像是依偎在一起,只是叶思晨手中的刀刃贯穿了克洛诺斯的身躯。
“可恶……偏偏刺中了【王印】……”
克洛诺斯感到一阵撕裂全身的痛楚,仿佛自身再无法维持形体,将会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于空气中。
叶思晨的第二能力【噬邪】持续发动,刀锷处的赤色玉珠高速旋转,将黑气顺着刀身吸进叶思晨体内。
“叶思晨!”
克洛诺斯吼出他的名字后,猛然发觉自己竟变得如此虚弱无力。
他知道【王印】受损的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但是他那凌厉的意志依然坚持着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他抬起右手,用最后的力量凝聚黑气覆盖右手,化形为恶魔之爪抓向叶思晨的脑袋,只要他发力,就能像捏碎西瓜般捏碎他的脑袋。
一起同归于尽吧!
“克洛诺斯……”
克洛诺斯的耳畔响起少年的声音,像是风一般自远处吹至。
最后的最后,他没有发力捏碎少年的脑袋。
他抬头望着远方,视线没有明显的焦点,但却像是看到了未来的风景。
他先是微微错愕,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丝微笑。
“啊,是这样啊……你会成为王权者。”
他低头,看到赤色刀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墨色,染上同样颜色的还有叶思晨,黑色纹路自左臂开始朝全身疯狂涌去,转眼间便爬出领口布满他的左侧脸颊。
“吞噬一位王权者,然后诞生一位王权者,消失的岂不只是一位觉醒者?真是讽刺的胜利啊……”
克洛诺斯的声音越来越轻,右手的黑气已经完全散去,他错失了达成同归于尽这一结局的机会。
他抬起右手,朝灰蒙蒙的天空伸手,似乎是想传递自己的思念,又像是要握住远方某人的手。
“阿斯特瑞娅,你会为我哭吗?不要太悲伤啊……”
“叮!”
一枚银质耳环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克洛诺斯的身躯化为黑气,拂过叶思晨的胸口,然后在风中渐渐消散,只有那枚恶魔型耳环宣告着他曾经的存在。
叶思晨失去克洛诺斯的支撑,再度俯倒在地,全身溢满黑气,似乎随时都会被这黑气吞噬。
他探手将那枚银质耳环抓在手中,像是对着克洛诺斯炫耀般轻声说道:
“是我赢了,克洛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