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的赌厅内,巨型水晶吊灯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身着寸缕的年轻女孩们端着酒水穿梭于赌桌之间,酒精的芬芳和香水的气味相互交融。
带着假面的年轻贵宾在赌桌旁一掷千金,他西装革履,贵气逼人,却没有贵族应有的从容与气度,听着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脸红脖子粗地盯紧对手。
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孩为他剥好水果,如同服侍帝王般依偎在他左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孩时不时会用年轻的身体去触碰他的手肘,挑逗意味浓厚,却无法激起他的丝毫兴趣。
在极致的欢愉和永生的诱惑面前,这些廉价的女孩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桌上的筹码全部被推倒他的面前,堆得有如小山一般高。
几经苦战,他所赢取的金额总算满足条件。他推开簇拥着他的女孩站起身来,将杯中的琥珀色酒液一饮而尽,显得豪气干云。
不一会儿,一位全身裹着黑袍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年轻贵宾身后,他与奢华的赌厅格格不入,像是虚幻缥缈的鬼魅,即将接引堕落的灵魂前往地狱的最深处。
“请跟我来。”
黑袍使者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他的喉咙早已腐朽。
在其余宾客嫉妒的目光中,年轻贵宾跟着黑袍使者前往更上层。
黑袍使者走在前方,他的步调惊人的一致,仿佛每一步都在用尺子丈量,而他的脚步则出奇的安静,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腐肉之上。
包裹着他的纯黑长袍随着他的行走而波动,像是不停翻涌的黑雾,唯有右臂的袖管空空荡荡,显得极不协调。
他带着年轻贵宾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前方没有门窗,只有冰冷坚硬的墙壁。
只见他伸出仅有的一只左手,手掌干枯的模样让人联想到尸骸,枯瘦的掌中握着一团妖异的绿光,绿油油的格外渗人。
“走吧。”
说着,被绿光沾染的墙面仿佛变成水面一般的事物,他朝墙壁径直走去,身体就这样穿了过去。
年轻贵宾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在绿光彻底消失前跟着黑袍使者穿过墙壁。
在穿透墙壁的瞬间,他的视野内充斥着漆黑与绿芒,相互扭曲缠绕,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诡异。随着脚踏实地的触感自脚掌蔓延到全身,他的眼前豁然明亮,原来墙壁内部是一部隐藏着的电梯。
这部电梯十分特殊,上升或下降等指令全凭密码输入,只见黑袍使者眼花缭乱地按了一串密码,输入一道外人无法知晓的指令。
电梯启动时带来的轻微超重感,让年轻贵宾了解到自己正在前往高层,这份短暂的超重感甚至令他产生了一种直上天堂的错觉。
这家高级会所的名字就叫第二天堂,宣称自己是坐落于人间的另一座天堂,存在的意义便是为贵宾提供天堂级的服务与享受。
到达某高层后,电梯门缓缓打开,视野重新变得开阔。但是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天堂,不如说是地狱更加贴切。
和金碧辉煌的赌厅相反,漆黑是这片空间的主色调,幽幽的火光照亮墙壁上的浮雕,浮雕是某种漆黑的异形,各自拥有爪、牙、鳞、翼、角,竟无一只是完全重复的,它们睁着以红宝石点缀的猩红双瞳,散发着蛮荒般凶恶的气息。
“愿黑日照耀您的永夜。”
两位同样披着黑袍的使者分立两侧,对年轻贵宾微微躬身,他们口中的祝词透着诡谲,令人难以理解。
远处,已经有几位贵宾在场,他们躺在铺满软垫、拉起帷帐的祭坛上,仰望着天花板的神秘刻纹,像是和一轮漆黑的太阳对视。
他们的表情充满快感与狂乱,仿佛沉浸在迷幻的梦境之中,难以自拔。
任谁看到这幅场景都会胆怯,但是年轻贵宾并不在意周围邪教般的氛围,哪怕这是献祭灵魂的仪式他也心甘情愿参与。
他向接引自己的黑袍使者点头致意,带着狂喜的表情,朝着光线黯淡的祭坛大步走去。
他躺在唯一空出来的祭坛之上,调整姿势让自己足够舒适。
很快,便有一只柔软的手掌轻轻搭在他的手上,来人同样罩在黑袍之内,像恋人般紧贴到他身上,双手像蛇一样爬上他的胸口,为他一枚枚解开礼服的纽扣。
年轻贵宾闭上双眼,闻着少女独有的幽香,紧绷的身体渐渐软化。
突然,一支针管不偏不倚地扎进他的颈动脉,近乎墨色的液体被注射进他的体内。
他的眼神迅速涣散,变得没有焦点,口中发出舒坦的呻吟,而后不断呢喃着:“永生……永生……”
“祭司!祭司再度展现神威啦!”
不知是哪位使者吼了一声,本来散发沉寂气息的黑袍使者全部起身,匆忙紧张的模样总算是为他们增添了几分人气,而这些能够为教团提供巨额财富的贵宾则被他们抛下。
在祭司大人的预言面前,这些低贱的祭品又算得了什么?
黑袍使者们纷纷赶到第二天堂的最高层,那里有着整栋大厦最宽阔的房间,房间中布置着数不清的黑纱,层层叠叠像是漆黑的云雾弥漫。
负责接引年轻贵宾的黑袍使者明显拥有一定地位,他走在最前方,仅有的一只左手握着一盏古意盎然的青铜灯,灯芯燃烧着绿油油的火苗,像是鬼火,但是散发光芒的却非火苗,而是整盏灯。
他拨开自天花板垂落的黑纱,借着森然的绿光朝前方走去,其他黑袍使者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他身后。
房间的正中央,一支卷轴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月光般柔和的光华,将昏暗的房间照出一方光明。
一位脸色苍白的美丽女性坐在柔和的光幕之中,身上的黑裙华美而神秘,裙摆下露出的光洁玉足像是两朵白莲,只是脚腕处能看到明显的伤痕。
她听到教徒的脚步声,于是睁开双眼,空白的双眼注视着半空,那里是她唯一能看见的光。
黑袍使者们不敢出声打扰她,只是安静得围坐在她身旁,虔诚地等待预言的结果,场面像是某种古老的祈祷仪式。
卷轴缓缓打开,伴着光华在空中游走,柔弱美丽的祭司开始浑身痉挛,身上溢出一丝一缕的黑气,在打开的卷轴上书写出能被理解的文字。
等到卷轴吸收完所有黑气,所有光华全部敛去,仿佛失去了神奇的魔力从半空坠落。
祭司在同一时间虚落倒地,但却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坠地的卷轴吸引。
她拥有预知的异能,本该是看清一切未来与命运之人,却偏偏遭受双目失明这样的悲剧。她连看一眼自己的预言都做不到,解读预言的工作自然便落到围绕她的教徒手中。
全世界,只有在场的教徒掌握着命运的走向,一想到此处他们便激动得不能自已。
领头的那位黑袍使者将自己的古灯放置在地,伸手拾起卷轴,残疾的他本就不便,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就更难捋顺皱在一起的卷轴。
好在,所有人的耐心都极好,因为他们知道预言所告知的必定是遥远的未来,至少今时今日,他们能从容地欣赏未来的命运。
“这是一首预言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古老的巫师念着同样古老的诗。
“三月风雪初歇,两位旅人造访庭院,地点与时间都是十九号。独臂的幽灵会敲开门扉,蓝瞳的恶魔会散布悲剧,四月的暴雪将掩盖他们的罪行。”
“祭司究竟在预知什么?”
“有谁能理解预言诗的含义吗?”
“……”
黑袍使者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本来最该理解预知何时何地发生何事的祭司,却已经昏迷不醒。
“一百年的末世终将结束,战争的序幕会在何处拉开?我仿佛听见了命运的脚步声。”
有人坐在黑纱的另一端,只能依稀看见一道模糊的剪影和一双湛蓝的眸子。
他只是简单得坐在那里,却像是雄踞在世界的王座之上,当他出声的时候,所有人都该噤声聆听。
黑袍使者们纷纷站起,而后重新拜倒,带着十二分敬畏以额触地,像是如墨般的海面因风起浪。
记录着命运的卷轴早已脱手而出,像是被遗弃般在地上滚动,一路回到昏迷的祭司身边,和她同病相怜。
在黑纱后的伟大存在面前,这所谓的命运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