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世界依然阴郁,铅色的雨云层层叠叠,暴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城市,连接起永不交汇的天空与大地。
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内,风灵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胸口有规律的起伏。
她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在半梦半醒间茫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劫后余生的感觉滞留在胸口,如同新生般奇妙又梦幻。
等白雪得知风灵清醒的消息赶来时,穿着病号服的她已经能靠坐在病床上,秀发简单的扎成一束挂到胸前,带着一副碧绿色镜框的眼镜,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平板电脑。
“风灵。”
“啊,白雪姐姐!”
风灵掀开被子跳下床,激动地扑倒白雪身上,一个劲地拿脸蹭白雪的脸。
“还活着,我还活着。叶思晨呢,灵儿我要赏他一个熊抱庆祝。”
“他还没回来。”白雪任由她抱着,难得没有选择推开。
“对了对了,白雪姐姐,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灵儿我能好端端地活着?”
风灵拉白雪坐在病床床沿,向她询问最后的情况,眉眼间尽是死里逃生的喜悦。
“是叶思晨,他拥有第二能力,将你体内暴走的黑日能量消除了。”
白雪还不知道叶思晨的第二能力实际效果仅是吸收而非消除。
“稀有的双重能力者!”风灵小嘴张成O型,眼眸中掩饰不住兴奋,“也就是说叶思晨的潜力比我想象中还要高,我记得历史留名的双重能力者无一不是强者,光是历代S级觉醒者当中便存在四位双重能力者,其中还有一位是传说之一的二代元帅啊。”
“比起潜力,关键是第二能力的效果。”
“嗯嗯,因为我是受益者所以感受更加直观,黑日能量已经从我体内消失,他的第二能力,对于联盟……不,是对于全人类来说,都具备划时代的意义。其战略性,甚至能超越过去发现的心武封印能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白雪问道。
风灵站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一圈,示意自己完好无损,“不仅没有堕化,连伤口也复原了,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阿嚏!”
她抽了抽鼻子,摊开双手,用十分无奈的语气补充说:“大概就是我感冒了。”
“原来心武破碎以后,会失去觉醒者的资格。”白雪说道。
觉醒者的体质超凡,自然不会受感冒病毒侵扰,但是心武破碎又侥幸存活的风灵,变回普通人也在情理之中,而对普通人模式的风灵来说,仅凭阴雨天气的低温就能让她再度领会病魔的可怕。
风灵像是小猫般钻回被窝,挪了挪身子,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挂着往常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现在叶思晨变成我的救命恩人了,灵儿我要不要以身相许呢?”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
“没有吧,又没确定关系,不说出口的喜欢顶多就是暗恋……啊呸呸呸,我分析个什么劲啊,白雪姐姐你就听不出来刚才我在开玩笑吗?”
风灵哭笑不得,差点把自己演成横刀夺爱的可恶角色。
“这样啊。”
白雪心想他们看起来和情侣也没什么两样,倒不如说他们之间的羁绊,恐怕比一般情侣还要深厚才对。
“白雪姐姐,你可别误会哦。”风灵双颊泛红,拼命解释道:“灵儿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略,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挑他啊,整天板着脸的男人最无聊了。”
“我知道。”
“说起来,白雪姐姐为什么会选择当他的领路人呢?”风灵不解地问。
“或许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或者说亲切感。”白雪秀眉微颦,自己也说不清是哪一种感觉。
“诶诶诶?灵儿我是第一次听说!”风灵又蹦出被窝凑到白雪近前,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莫非白雪姐姐的少女心终于要复苏了吗?”
“是吗?”白雪一脸呆板,像是冰块。
“看起来不像呢,”风灵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白雪姐姐要是表现地更加惊慌失措些就好了,这样我还能去调侃调侃叶思晨。”
白雪探手将被子扯过来给她裹上,说道:“你还真是心大,生死间走一个来回,依然是原来的样子。”
“嘿嘿,灵儿我可是有名的没心没肺。”风灵笑着说道,“对了白雪姐姐,给你看一段视频。”
白雪接过她递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中正在播放昨晚的战斗,是以风灵的视角所记录的画面,克洛诺斯站在火光能照亮的边缘,浑身缠绕着黑气。
“我的这幅眼镜是自主研发配置的,能够自动测算风力、风向等,也拥有拍摄、录像功能,我将和克洛诺斯战斗时的画面保存下来,反复观看慢慢研究,说不定能总结出他的战斗方式和能力弱点。”
“依我和他之间的对战来看,他应该更加擅长近身战。”白雪看到视频中克洛诺斯的远程攻击手段,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放水一样。“如果给叶思晨看看,他或许能发现什么。”
“他的战斗意识很强呢,至少比我强很多,简直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风灵说道:“白雪姐姐,如果你能给他些许指导意见的话,完全解放心武的他可能拥有和王权者一战之力哦。”
“因为最开始他只想待在庭院,所以我觉得他的心武保持不完全解放就好,如果他太强的话,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白雪成为叶思晨的领路人后,并没有给予实质性的指导,甚至连一句意见都没有,仅仅是抛给叶思晨一个课题,然后完全放养。
她最初的想法是希望叶思晨在一个月内维持现状,经过联盟总部的评级以后,自己再帮他争取到19号庭院的驻守任务。
“既然已经发现他的第二能力,那么他的战力和级别就都已经不重要。他恐怕会被总部强制征召吧。”风灵补充说道。
就目前看来,拥有如此才能的叶思晨,他那想要驻守庭院的小小梦想确实是没有机会实现了,不过这些还是要等到与克洛诺斯做出了断以后再考虑。
“虽然扯了那么多,不过接下来的战斗没法帮到你们了。”
风灵露出歉意的笑容,她虽然能够继续存活,但还是无法改变觉醒者一方战力被削减的事实。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白雪由衷说道。
“对庭院内部的监控排查已经开始了吗?那头张扬的红发还是很明显的,如果利用庭院内分布的监控系统,来调查那位王的行踪,虽然办法老土,但应该能有所斩获吧。”
风灵的头脑依旧清晰,她应该是三人中唯一一位哪怕失去力量,也能重新投入工作的觉醒者,只是今后只能以技术人员的身份支援前线。
“正在进行当中,只是天气太坏,暴雨中监控拍摄到的画面十分模糊。”白雪说道,“不过,针对堕者事件发生地点附近的监控排查,确实发现了那家伙的身影,说明我们的方法是可行的。”
“找到以后,我们只能在市区开战吗?”风灵问道。
“如果真的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以特等执行官的身份进行决断。和庭院内的生命比起来,联盟所隐藏的秘密根本无关紧要。”白雪说得斩钉截铁,她已经做好付出牺牲的心理准备。
风灵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白雪姐姐,要不要对叶思晨进行特训?”
“嗯?”
“他的实力还有一次飞跃的机会,只要能够掌握心武的完全解放,即便无法独立战胜王权者,至少也能帮到白雪姐姐,不是吗?”风灵认真地说道。
白雪知道风灵的考虑是正确的,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存在抵触。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独立战胜克洛诺斯,并非是基于想独揽战果这类自私的理由,而是希望他能够避开危险,事件结束以后,可以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女孩面前。
“总之,我先联系他吧,你先养好身体。”白雪站起身来,朝病房外走去。
她穿过空荡荡的走廊,站在走廊尽头,取出终端机打开通讯录,通讯录内记录的号码只有寥寥几人,其中就有叶思晨的号码,但是她一次都没拨过。
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对他怀着怎样一份感情,明明只是平凡无奇的相遇,那道孤独悲伤的身影却会没来由的令她心绪波动。
他那边应该会显示未知号码吧,依他的性格,说不定要被挂断两次呢。这样想着,白雪拨出了叶思晨的号码。
她将终端机放在耳畔,一阵忙音过后,对方接起,奇迹般的没有挂断。
“叶思晨,我是白雪。”她先自报家门。
“噢,原来是天罚啊。”
透着些许戏谑的语气,某个男人的声音透过终端机传进白雪耳中,那份陌生当中的熟悉感瞬间在她脑海引爆。
“克洛诺斯?”
“回答正确。没有忘记我的声音,这可真是令我感动。”
“为什么叶思晨的终端机存在你的手里?”
白雪厉声质道,她的心底闪过一丝慌乱,刹那间想到了最坏的结局,而后怒火自胸中腾起难以熄灭。
“为什么?”克洛诺斯的笑声依然嚣张,“当然是用来当做人质啊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