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幕布覆盖天空,星辰闪烁着清冷的光,没有日月的天空,星辰显得些许孤寂。
一座大型基地矗立在荒芜的土地上,犹如一只巨兽蛰伏。
金属障壁将它围拢,天幕护罩将它覆盖,只是和庭院的天幕不同,这里的护罩没有任何色彩。
这里是觉醒者联盟的总部,在末世战斗的人们,抬头便能看见永恒的夜空。
元帅办公室内,穆远山按下办公桌面的开关,面前的全息投影消失,和叶思晨的简短交流宣告结束。
“咳咳……”
他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苍老的面容流露出几分疲态。
“唉,终究扛不过时间的伟力,真羡慕秦老的旺盛精力啊。”
他轻轻叹息,发出感慨,越是衰老,他发出类似感慨的次数就会越多。
“元帅,离会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女秘书轻叩房门,适时走进办公室提醒道。
秘书的年轻与穆远山的苍老形成鲜明对比,她拥有能与星空争辉的精致容颜,一头白金色长发以发簪盘在脑后,一身职业装干净利落,勾勒出高挑完美的身段。
“好。”
穆远山站起身,对这位优秀的年轻人点头致意,然后徒步前往会议室,秘书则跟在他的身后。
会议室内,一张U型会议桌两侧已经坐着零零散散的参会者,他们既有在总部任职本尊到场的,也有依靠远程全息影像通讯技术参会的。
无论哪一种形式,能在会议室拥有一席之地的,毫无疑问都是觉醒者联盟的大人物,哪怕某些人的形象不是太好……
那位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脸色苍白、眼圈泛黑、头发杂乱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是已经连续熬夜熬到爆肝的情报部部长,于无声;还有那位以全息投影形式参会,挽起袖子坐在靠椅上抽着闷烟,表情格外凝重的中年男人,则是联盟统御活动区域第十区的执行总司,聂轻舟。
若说情报部面临的是全庭院检索王权者活动痕迹的繁重工作压力,那么第十区的执行总司面临的,就是如何承担此次事件最终责任的压力,毕竟19号庭院就在他的辖区内。
穆远山走向会议室尽头,坐在U型会议桌正对门口的主位上。
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三张装裱精美的巨幅照片,第三张照片正是身着军服的穆远山本人,那么前两幅照片中的人物自然呼之欲出,正是联盟创建者初代元帅叶空,以及同为传奇的二代元帅龙虚谷。
巨幅照片下方是六张座椅,那是为S级觉醒者准备的旁听席位,任何高层会议,特等执行官都有权利旁听,若无相应职位则无表决权。
“元帅,加班认命,但是可不可以拒绝开会啊。”
一位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闯进会议室,戴着眼镜的脸蛋写满睡眠不足的讯息,手中举着拒绝开会的小旗,摇摇晃晃地扑向年轻秘书。
“星雨,快教教姐姐我怎么才能每天熬夜工作,还能保持美美哒的秘诀吧。”
年轻的女秘书表情冷淡,似乎早已习惯对方的出格举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是淡淡地说道:“风华部长,会议要开始了,请坐到位置上去。”
“不要啦,我要枕着星雨的肩膀睡觉。要是再不补觉,我怕要和于部长那样变成肾虚废宅模样。”
这位名为风华的科技部部长,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恬不知耻地蹭着秘书的肩膀撒娇,口中说着毫不留情的诽谤。
“元帅,我估计再多开几次批斗会,聂总司可要烦心到得肺癌哦,据说他这半个月抽掉的烟蒂能堆满一百个烟灰缸来着,元帅偶尔也要体谅体谅下属嘛。”
某部长和某总司满脸黑线,在心底将这只心理年龄、生理年龄、实际年龄形成三段跳的神奇生物吐槽了一万遍。
穆远山只是露出和蔼的笑容,即没有阻止她的胡闹,也没有表态要体谅下属。
“笃。”
会议桌左侧第一个座位投射出一道身影,那是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拄着雕刻麒麟的木制拐杖,哪怕浑身散发暮气,依然难掩狮子般的气概,不怒自威。
他的出现令会场瞬间安静,就连闹腾的风部长也赶忙坐到位置上。
然而她哪怕收敛嘴巴,依然是会场内最格格不入的那道风景。只见她双手伸直,将脸贴在桌面,戴在脸上的眼镜歪歪斜斜,毫无形象可言。
若是叶思晨在场,一定会高呼:你就是风灵高配版吧,绝对是风灵六、七年后的未来吧,百分百是风灵的最终进化形态吧!
“诸位同志,时间已到,未按时到场的同志视为主动放弃出席。星雨。”
“是。”
星雨按动手中的遥控器,会议室的大门缓缓关闭,后续的远程全息影像通讯申请自动回绝,U型办公桌上方出现投影屏幕,向与会者展示会议资料。
会议桌两侧,参会的高层有男有女,平均年龄在五十岁左右,除个别性格独特的家伙以外,整体保持着会场需要的庄严和肃穆。
“那么,关于王权者入侵19号庭院事件的第五次非正式会议,现在开始。”穆远山望着在座的全体联盟高层,缓缓说道:“本次非正式会议议题包括,S级觉醒者的提名,以及王权者对策研究局的人员结构。”
因S级觉醒者天罚白雪失去力量,且尊重本人意愿允许退役,导致S级的七个席位出现缺口,不得不研究新的S级人选填补空缺。
“现在我们使用的S级提名标准,还是二十年前二代元帅订立的——战力至上!但是,此次事件明显暴露出年轻觉醒者思想的不成熟,我认为今后对S级的推选应该更加慎重,建议对S级提名标准作出修正。”
会场中有人对S级制度心存疑虑,毕竟由S级觉醒者组成的S机关,越来越接近纯粹的暴力组织,甚至存在天罚白雪那样疑似拥有暴走倾向的觉醒者。
“反对,本人认为战力至上的标准,正是二代元帅深谋远虑的证明,所谓的S级啊,不正是对觉醒者们提出更高的要求,令觉醒者们追逐更高的境界,防范未来可能出现的某种巨大阻力吗?例如王权者什么的。”
也有人支持战力至上原则,认为只要能整合起摧枯拉朽的力量,些许瑕疵完全可以容忍,就像当初支持天罚白雪通过提名一样。
“如果无视觉醒者本身的危险性,总部地底就有能放到这个会场中研究的觉醒者。”
“所以,才需用我们提名、把关、投票啊,本人从未忘记自己的职责。”
“年龄也应该作为重要指标,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今年也才十四岁吧,单论战力,把她排进联盟前十很难吗?难道又要将这样的未成年少女送进战场?”
“如果诸位愿意通过的话,本人倒很愿意声援那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女,不经历真正的战场历练,又如何能成长为栋梁之才。”
会场内,激烈争论的人形投影们微微晃动,随着肢体摆动,身体边缘出现锯齿状的短暂模糊。对S级那条战力至上标准提出意见的自然大有人在,但是从头到尾支持这条标准的却是孤军奋战。
“现在不是争吵S级提名标准的时候,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偏离议题。”
聂轻舟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口烟圈,深陷的眼眶透着浓浓的疲惫,
“王权者的评估报告诸位应该已经过目了吧,哪怕正面抗衡天罚白雪也能全身而退的怪物,仅仅只是第八王权者,说明至少还有七位王权者存世,如果数字的递增代表战力序列,那也就是说还有七位更强的存在。”
他边说边伸手取来烟灰缸,将最后一段烟屁股摁灭,烟灰缸内烟蒂果然已经堆积如山。
“我们需要强者,在未来的战场能够抗衡王权者的强者,长久以来成为联盟最高战力象征的S级决不能轻易落败,我们必须选择最强的觉醒者担任S级。”
他的发言引来一阵沉默,能坐在会议室内的人物绝非笨蛋,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人因为打倒第八王权者而高兴过,在他们眼里,那个消息无疑是在告诉他们,至少还有七位或许更强的敌人需要攻克。
“无论是原S级觉醒者冰神凌冰涯的反叛,还是天罚白雪在此次事件中不成熟的处理方式,我们确实应该承认年轻觉醒者心智不成熟、经验不充分的弊端。但是,联盟执行层趋向年轻化,是时代铸就的必然,目前联盟的战力重心已经彻底倒向青年层,乃至少年层。”
情报部部长于无声用大数据告诉在座的各位同僚,现如今的联盟已经迎来野花盛开的年代,年轻的强者层出不穷,只要稍作沉淀,很有可能媲美末世初期觉醒者井喷时代的总体战力。
“抛开总部底下那群家伙不谈,现年十四岁的王清雅,就和当年十五岁的白雪一样特殊,我们没必要将视线绑死这些特例上。而且,A级觉醒者当中,拔尖的强者并非没有,夏泽雨、云惹尘、司空月、王凌、江峰……优秀人才还有很多。”
于无声每报出一个名字,会议室内的AI便自动检索觉醒者资料,并将资料投射到各位与会者面前。
能被情报部部长承认,他们当然都是当之无愧的强者,若是放到十年前,任何一人都是联盟宝贵的高端战力。
只可惜生在这野花盛开的时代,他们注定会被某些人的光芒掩盖,例如三年前横空出世的白雪,又例如年仅十四岁的王清雅,更何况年轻觉醒者当中还有一位绝对的王者。
“既然如此,我提名隶属二十三区的A级上等执行官云惹尘,19号庭院出身,现年二十三岁,履历无劣迹。”
聂轻舟首先表态,虽然云惹尘已经隶属二十三区,但是五年前,他曾见过那位年轻的觉醒者,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啊咧啊咧,说到19号庭院出身,那位弑王者叫什么来着?对了对了,叫叶思晨。”趴在桌面的风华将手高高举起,“既然为他启动再觉醒计划,说明大家也都期待他能再度创造弑王的功绩吧,所以为什么不由他继承小白雪的那张座椅呢?”
“本人也有一个提议,既然没有比弑王的功绩更能凸显觉醒者的战力价值,不如干脆将此次的空缺席位,当作下一位弑王者的奖励。”
众人的目光齐齐指向那位总以本人自称的与会者,他的面庞十分年轻,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在座的决策层中年龄最小的一位,现年二十九岁,未婚,称得上是杰出青年代表。
“有趣的想法,值得一试。”
穆远山双手交叠在桌面,他在会议中长时间保持沉默,但他的任何发言都会引导会议内容的走向。
“附议。”
“附议。”
“附议。”
……
当会议室内仍为第二个议题进行火热讨论时,联盟总部却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这样的警报声只在三年前拉响过一次,当时联盟总部遭遇堕潮冲击,那一天牺牲的觉醒者姓名,仍铭刻在英灵碑上。
上一次的战场还在总部之外,而这一次,警报拉响时,敌人早已成功入侵。而且……
入侵者仅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