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思晨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他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时候显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声音吵醒妹妹。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见到没有关闭的窗户和被夜风吹动的窗帘,不由摇了摇头,心想白雪还真是粗心。
星月光辉倾泻进房间中,借着水银般的微光,可以看见穿着粉色睡衣的白雪,抱着若娜躺在叶思晨的床上酣睡,两位女孩的睡颜像是婴儿般宁静。
叶思晨把被踢到一边的被子扯过来,为她们轻轻盖上,然后不敢再做多余的事情,就这么趴在床边,静静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是因为睡姿,还是因为其他原因,睡梦中的叶思晨微微皱眉,呼吸时而粗重时而急促,似乎十分痛苦。
若娜缓缓睁开眼眸,瞳中流转着苍穹般的瑰丽光芒。
她伸出白玉般的小手,轻轻搭在叶思晨的手掌上,然后柔声说道:“哥哥,若娜不会让你有事的。”
……
黑色风雪停歇,厚重的云层散去,露出永夜的灿烂星空。
在无人知道的某处,夜风在空谷中穿梭,发出渗人的呜咽声,与远方偶尔传来的嚎叫相和。
这里是觉醒者未曾到达的场所,位于【域外禁区】。
一道黑影坐在一块岩石之上,周围堆满刚落的黑雪,他的肩头与头顶也满是黑雪,几乎要将他变成漆黑的雪人。
他拥有意识,也能够思考,却已经好久没有动弹。偶尔路过的黑色生物无法沟通,能够沟通的相似存在却没有久留。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当然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面对漫长的孤寂时间,他的脑海中,开始逐渐思索起我是谁这样的哲学命题。
“终于找到你了,第九王权者。”
动听的声音自远处传来,那声音不同于风声、雪声、吼声,是能够被他理解的语言,于是黑色雪人微微抬头,身上的黑雪出现些许滑落。
他看见两道身影自远方走来,踏着黑雪,披着星光,散发着如神似魔的绝代风采。
走在前方的女性堪称风华绝代,拥有颠倒众生的美貌,一头乌黑的秀发如黑瀑般倾泄在她身后,婀娜的身姿被华贵的黑裙精心包裹,宛若苍穹的双眸隐含一股凌驾于万物的傲气。
另一道伟岸的身影走在后方,脸庞刚毅,眼睑低垂,一抹苍穹色的光辉在眼缝中流转,每一步都透着巍峨大气,仿佛一尊魔神自亘古走来。
“我是第二王权者倪克斯,你可以称呼我为,夜神。”
说着,自称夜神的第二王权者向前甩袖,一团黑雾掀起劲风向前席卷,恰到好处地吹去第九王权者身上覆盖的黑雪。
“夜神?”
第九王权者依旧坐在那块黑岩上,仿佛那里就是他的王座。
他穿着一件漆黑的长风衣,戴起兜帽将脸隐藏在阴影中,哪怕让视线透过那片阴影,他的灰色长刘海也遮住了双眼,掩盖了那抹冰蓝。
“名字、代号、称呼……”
他低头望着掌心,不知又在思考何物,光从他紧抿的嘴唇中看不出他的表情,自然读不透他的心。
他就像一块千年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没错,你也有自己的王名,第九王权者……卡戎。”
夜神檀口轻启,念出第九王权者的王名。
“卡戎……我的名字?”
卡戎微微抬头,将目光投向远处,原本跟在夜神身后的另一位王,已经背过身去双手抱胸,只是沉默着留给他们一道伟岸的背影。
“他也有名字吗?”
“他是第四王权者厄瑞波斯,很遗憾他有些害羞,或许你要做好无法与他对话的心理准备。”
夜神那张绝美的脸庞绽开浅笑,那一刹那,夜空的群星都变得黯淡无光。
“王权者?第二、第四、第九……”
卡戎注意到一个重复出现的词汇,以及位于这一特殊词汇前的序列数字。
“按照夜王宫的传统,本来应该由第八王权者前来接引你,令人遗憾的是,我们都无法再和他相见。”
夜神嘴角的笑意敛去,眼中既有一份伤感,也有一丝怒意。
“那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就是第八王权者吗?”
“嗯?”
卡戎按着脑袋,回忆起自身诞生于此世的时候,睁开眼眸的瞬间,天地间翻涌着无边无际的漆黑风雪。
发出震耳狂响的风暴当中,某个男人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他耳中。
“愿漆黑的风雪为你加冕,第九王座之主。”
他的视线穿透风雪,只能模糊看见一道黑色剪影,唯有那双清澈的苍穹之瞳格外清晰,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辉。
“是吗?你见到那个男人了吗?”
夜神目视远方,眼神中有着捉摸不透的意味。等她收回目光后,又继续对卡戎露出微笑。
“没必要在意那个男人,他与我们不同,是不应降世的存在,仅仅是一位错误而扭曲的小丑而已。”
卡戎抿了抿嘴唇,脑海内闪现那个男人的身影,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男人以温柔口吻道出的问好。
明明是分不清时间的风雪中,那个男人却认真且确信般说着“晚上好”。
夜神端坐在另一块岩石之上,告知卡戎这世界的概况,包括黑日、永夜、觉醒者、王权者,以及两者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卡戎静静听着,逐渐认知世界的真实,像是在白纸上用黑线描绘出世界。当然,他不完全是白纸,虽然没有任何诞生前的记忆,但他确实有着心智和人格。
只是,哪怕对世界的认知逐渐加深,对自身的理解却依然模糊,或者说空白。
我究竟是谁?
第九王权者?
那只是他们既定的认知。
卡戎?
那只是夜神所取的名字。
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
卡戎迷惘地望着双手掌心,苦苦思索着自身,在心底不断自问自答,却抓不住丝毫灵感。
“好了,和我们回家吧,卡戎。战争,就要开始了。”
夜神站起身,对着远处伸手,然后无形的波动扩散,将她的意志传递至山峰的另一端。
下一瞬,一只漆黑的怪鸟飞跃山峰,朝他们俯冲而来。那只怪鸟背负八翼,眼瞳鲜红似血,身躯庞大宛若垂云,毫无疑问是一只持续进化后的堕者。
“那是……”
卡戎感到惊奇,一直以来无法沟通的怪物,竟然被夜神唤来。
“这是我等仍在沉眠的族人,身为王权者的我们,拥有支配它们的【王权】,你也能够使用这份力量。”夜神向他解释道。
他们跳到怪鸟背上,在王权的支配下,八翼怪鸟振翅腾空,扶摇直上,穿过云层。
怪鸟的速度很快,高空的风十分猛烈,但是三位王盘膝坐在怪鸟背上,就像扎根般不动如山。
“我们要前往战场吗?”
卡戎对夜神提及的战争非常在意,他能真切感觉到身旁两位同伴的强大,因此,对能够站在他们对立面的敌人,也产生了些许兴趣。
“不,我们要先回夜王宫。”夜神说道,“还有两位家人需要汇合。”
卡戎无法精准把握时间和距离,不清楚究竟过去多久,也不知道究竟飞了多远,但是看见坐在前方的夜神站起身,黑裙紧贴着她的身躯,勾勒出一片美好。
“前面的话,可以打开。”
卡戎来不及理解夜神的话语,只见她向前抬起右手,那道美丽动人的背影刹那间变得无比高大,并非身形实际的变化,而是瞬间升腾的气势对人造成的错觉。
不可力敌……
卡戎瞳孔紧缩,心底涌出这样的判断。
夜神周围的空气,开始出现细微的黑色裂痕,仿佛镜面破碎,随着怪鸟的高速飞行,裂痕被拉得老长,而后又消失不见。
但是,出现破碎的并非空气,而是他们身处的空间!
“咔……”
就在这时,卡戎听到了难以理解的声音,无论是风声、雪声、脚步声他都能第一时间理解,唯独那声音他没能理解,而且十分陌生,但是见到眼前的景象,他明白过来,那是空间碎裂的声音。
四周的景色瞬间模糊,而后变成另一幅景象。
就连怪鸟飞行的高度都在一瞬间骤降,不再是翱翔在云层之上,而是穿梭在群山之间。
远处,矗立着一座巍峨雄伟至极的山峰,它仿佛群山的帝皇,以俯瞰诸峰的高度直插云霄。
那座至高山峰露出黑色的岩壁,巍峨中透着狰狞,在永夜的天幕之下,默默接受星光的沐浴与夜风的吹拂。
离得近了,方能看清这座山峰存在多处人为的痕迹。实际上,这座山峰就是夜神口中的夜王宫。
黑色山体内部,早已被被某种伟力掏空,凿出了一条条幽深通道。
此时,山体一侧的露天平台上,两道身影正等待他们的归来。
一位是有着暗红色头发眼神凶恶的青年,一位是温润文静略显秀气的少年。
怪鸟没有在平台降落,在它减缓速度绕过平台的时候,那两道身影直接跳至它的后背。
“那么,出发吧。是时候为克洛诺斯的逝去,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了,就用觉醒者的鲜血点缀,将那座庭院变成他的墓场!”
夜神眼中有冷冽的光芒闪动,她的话语中透着腥风血雨,那一瞬间她仿佛一尊女帝,举世皆当臣服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