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iting咖啡厅内,生意一如往常冷冷清清。
哪怕是被女仆服务员吸引而来的顾客,在多次领教过店长那差强人意的咖啡后,都渐渐不再光顾。
当然,被店长拿来售卖的白雪的练习作甜品,也是劝退客人的一大利器。
可以说,这家店的评价已经变成,除地理位置够优越、店内装潢够美观、两位服务员够养眼之外,毫无竞争力可言的咸鱼店铺。
阿斯特瑞娅在柜台煮着咖啡,她的技术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甩了店长十条街不止。如果端到客人面前的咖啡是经她之手,想来生意不会如此惨淡。
最近,她有些爱上咖啡的香气,嗅着醇厚的香甜气味,望着壶中腾起的白烟,她的思绪会跟着飘远,身心都得以放松。
她偶尔会想,克洛诺斯来到这座城市时,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伪装成人类,在某家店里打工呢?他坏坏的模样倒是蛮适合在酒吧当一名酒保。
然后,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和某位偶然邂逅的人类成为朋友呢?
这样想着,阿斯特瑞娅将目光投向坐在窗边出神的友人,因为那头美丽的银发,她对白雪一直颇有好感,因为她的一位妹妹,拥有同样美丽的银发。
“你在想什么?”
阿斯特瑞娅倒上两杯自己煮好的咖啡,然后端到白雪面前,在她对面坐下。
“没……”
白雪摇了摇头,手指抚摸着杯沿,她的视线明明投向街道,却给人以注视远方的错觉。
“夕夕在我悲伤的时候,告诉我难过的话可以哭出来,我觉得,如果你不开心的话,也可以说出来哦。”阿斯特瑞娅说道。
白雪收回目光,偏头看向紫发少女,将那温柔的笑容映入眼帘的同时。
对白雪来说,阿斯特瑞娅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女孩,嘴角的笑容总是柔软而无害,无论对谁都能温柔以待,是令人感到舒心的好女孩。
“果然瞒不住娅娅你呢。”
白雪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眉宇间的褶皱完全没有抚平的迹象。
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向阿斯特瑞娅道出自己的心结,因为那并非能当成烦恼随意告知的事情,毕竟牵扯到自己作为觉醒者的岁月。
如果非要找一位倾听者的话,或许只能对叶思晨吐露心声吧。
白雪与阿斯特瑞娅道别时,依然是那副微微出神的模样,最近好不容易开朗起来的她,似乎又开始封闭内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天和司空月的见面,被戳穿自己的软弱以后,她变得开始怀疑自身。
作为曾经的S级觉醒者,白雪的战斗天赋自然无与伦比,但她却并不喜欢战斗,甚至厌恶乃至恐惧自身的力量。
她也曾羡慕叶思晨,拥有明确的战斗理由,能够坚定不移地守护某人。
可是,最初的最初,她只是那位被守护的角色,等到她真正发挥战力时,那重要的人又已经不在身边。
三年来,她究竟为何而战?
守护人类的大义?不,司空月说得没错,她只是在单纯的逃避。
她的灵魂至今还停留在三年前的战场恸哭,再没有向前迈出哪怕一步。
白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回想起凌冰涯最后离开时,摸着她的脑袋露出的温柔笑容。
“前辈,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呢?如果三年前你就回来找我的话,我或许就会……”
白雪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生出的不吉想法驱散,径直朝家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将跨进叶思晨的房间视为回家。
“欢迎回来,白雪姐姐。”
若娜开心地跑过来,抱住白雪的双腿。
和白雪的心情忧虑不同,若娜今天依旧是无忧无虑的模样,仿佛永远不会沾染杂质。
叶思晨坐在书桌前,专注且安静地作画,这样的他已经成为白雪的日常景象之一。
他也和渐渐阴郁的白雪不同,总是面无表情的他,最近开始变得喜欢嘴角微翘,哪怕只是安静坐着,偶尔也会流露微笑,仿佛浑身笼罩在幸福的光环中。
“最近,你的表情有些微妙呢。”
叶思晨如是说道,将电子画板翻转,把屏幕对准白雪。
屏幕内显示的是一张速写草图,那是白雪的脸庞,表情确实有些阴郁和纠结,没有往日的清丽。
“我在想,自己是不是选错了道路。”白雪低着头说道。
“为什么要在意对错?”叶思晨不解地问道。
“你们男生都是这样的吗?”
白雪鼓起脸颊,因为感觉到思想上的差异,而产生微微不满,毕竟叶思晨的说法和龙宇渊的说法实在太过相近。
“哈?”
叶思晨疑惑,心想白雪难道还和自己以外的男生很熟?
“说起来,叶思晨你也会有烦恼吗?”白雪突然转换话题问道。
“我看起来像是忘却烦恼超脱凡尘的类型吗?”叶思晨指着自己反问道。
“但是,你很懂得隐藏吧。”
白雪陈述事实般说道,一直以来,她偶尔感觉到叶思晨会流露出忧虑或痛苦的表情,但是就算自己询问也得不到答案,然后叶思晨在她面前就不会重复同样的失态,完全搞不懂他是否已经解决自身的问题。
“话说有什么诀窍吗?”
白雪正襟危坐,像是好学生般举手问道。
“劝你别学我。”
“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吗?”
白雪可爱地歪着脑袋,若娜站在旁边也学着她的动作。
“呃……你这家伙,说话不经大脑的吗?”叶思晨微微皱眉,语气刻薄地说道。
“哈?我说话不经大脑?”
白雪瞪着眼睛用手指指着自己,心说你才是那个讲话难听导致没朋友的别扭家伙吧。
“白雪就是白雪,没必要学谁,也没必要成为谁,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照亮某人的光。”
叶思晨认真注视着微微错愕的少女,暗道:没错,你没必要变成凌冰涯,也没必要学习叶思晨,你就是白雪,不是别人。
而且,你已经照亮过我的世界!
“白雪姐姐,你哭了吗?”
若娜扯了扯白雪的衣角,略带担忧地问道。
“诶?”
白雪听到若娜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叶思晨的那句话而落下一滴眼泪。
龙宇渊告诉她说“你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就好”,叶思晨告诉她说“白雪就是白雪”。
她心中那团迷雾仿佛被拨开,一直以来责备自己的声音似乎正在淡去。
“没事……我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掉眼泪什么的,我真是……”
白雪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明明已经没有眼泪,却还是用手不停抹着。
“哥哥,不可以欺负白雪姐姐哦。”
若娜像是小大人般,双手叉腰怪罪起叶思晨来。
“这算我的错吗?”
叶思晨轻轻一叹,伸手抓了**前的挂坠。
真要说起安慰女孩,他可是全无经验,平时能蹦出各种奇妙想法的脑袋,此时也只有沉默陪伴一个选项。
“啊,其实画下来也不错啊。”
说着,叶思晨开启电子画板,新建空白页面。
但是,在他落笔之前,白雪已经飞扑过来,猛地夺走电子画板。
“见到女孩掉眼泪,竟然选择打开终端机画下来,你果然是怪人吧。”
白雪满脸嫌弃地看着叶思晨,将电子画板高高举起。
“住手白雪,那可是我最贵重的财产,别举那么高!”
叶思晨少见的竟然显出一丝慌乱,那电子画板可是重要的物品,六年来积累的创作几乎全在里面。
“果然,叶思晨你再保持这样可不行,为了你的未来考虑,应该想办法好好纠正你那孤独症患者式的别扭个性。”
白雪一本正经地说道,似乎真的是全心全意为叶思晨的未来着想。
“哪有当面指责别人性格别扭的啊?孤独症患者这种说法过分了吧,先改改你那说话不经大脑的方式吧,九十九!还是说脑袋里的奶油装太多了?”
“最近你用九十九来称呼我的次数太多了吧,那数值对我这年纪的少女来说是很健康的体重,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若娜望着家中罕见的拌嘴一幕,开心地在小房间里跑来跑去,发出银铃般动听的笑声。
“变吧变吧,哥哥姐姐,都改变好了哈哈哈……”
吵着嚷着,白雪嘴角流露出一缕笑意,眉宇间的阴云不知不觉间已经散去。
谢谢你叶思晨,我不会再迷惘了,因为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得到怎样的结果,无论度过怎样的人生,我都愿意接受!
哪怕是,选择可耻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