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娜趴在车后座,两只脚丫在身后晃荡,银发长发披散在身上,像是一块无暇的绸缎。
司空月刻意放慢速度,驾驶得十分平稳。她时不时会将视线投向后视镜,关注着后座的若娜。
她的左手传来阵阵痛感,好在习惯军旅生涯的她,已经锻炼出钢铁般的意志,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分心。
只是,手臂上的迷之刻痕,使她不得不保持思考,简析那四位字母数字的含义。她对密码学有所涉猎,但并不熟悉,自然无法上演几秒内破译的神奇剧情。
不过,那刻痕明显是由她自身的能力所留,如果以此为根据,想来破解自己所留的暗号只是时间问题。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司空月慢慢踩下刹车,稳当地停在白线前。
等待红灯的过程中,她习惯性地扫视四周,确认所处环境,并且有意识地记忆路线和地形,这是积年累月的战斗中形成的习惯。
“那是?”
司空月眉尖一挑,注意到一串类似的字母数字,同样也是四位数,和自己手臂上的刻痕类似,那串四位数就写在路牌上。
她迅速取出终端机查阅19号庭院的城市道路,果然,刻在手臂上的暗号,和某条道路路牌的编号重合。
此时,红灯闪灭,绿灯亮起。
司空月踩下油门,左打方向盘,朝医院的相反方向驶去。
她很快便注意到,自己正面朝庭院外围区,车子行驶的方向刚好是前往壁内基地的方向,也是前往白雪所住宿舍楼时的反方向。
“找到了!”
司空月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推门而出。
她的前方,一条黄色警戒线将那块路牌以及路牌后方的围墙和道路隔开,因为墙面满是凌乱的刀痕。
儿时,她曾和龙宇渊、凌冰涯玩过这样的游戏,将不同的文字写在一起,让部分比划重合,看谁能找出全部词汇。
看到那凌乱刀痕的一瞬间,司空月便确信无疑,那是自己所留的刀痕。如果仔细辨别,还能发现部分刀痕可以组成相应的文字。
“妹、杀死、叶、干扰、危险、认知、思晨、若娜……”
司空月在那堆凌乱的刀痕内,一个一个读出相应的词汇,当她最后念出那女孩的名字时,她感觉背脊突然发凉,像有一条湿滑阴寒的蛇滑过脊椎。
遗忘的记忆突然涌现!
原来,司空月经过常想的无心之言提醒,已经顺利突破一次认知扭曲。但是在前往确认若娜身份的途中,她突然感觉到那份扭曲再度降临,情急之下,她挽起左臂衣袖,解放心武施展能力,同时对手臂和那面墙壁发动攻击,留下能够被自己解析的暗号。
“姐姐,这里是医院吗?”
若娜在司空月身后问道,她脑内并没有“医院”的常识,只是因为司空月将车停靠在此,她便以为这里就是名为医院的场所。
“没想到,潜伏在庭院的王权者,竟然是你这样的小女孩?!”
司空月握紧隐隐作痛的左臂,转身面对若娜。
她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鼓起,布满血丝的眼眸中充斥着挣扎,脑海内对若娜的认知混沌一片,但是,她成功坚守住心底的那一丝清明,将眼前这位天真无害的小女孩定义为敌人。
“王权者?是喔,若娜似乎是第一王权者。”
若娜仿佛全然没有感觉到凝重的空气,以及来自前方的阵阵杀意,依然挂着纯净明快的笑容。
突然,庭院中央一道黑光冲天而起,在天空汇聚出一颗巨大球体,然后瞬间炸裂!
漆黑的风雨斜斜地笼罩全庭院,转眼间便将司空月和若娜吞没。
司空月被这突如其来的黑雨牵动注意力,没能第一时间发动进攻,她伸手接住黑色雨滴,雨滴似乎没有水的特性,触碰到她的瞬间便化为黑雾缓缓消散。
黑雨坠落的短短十秒内,地面满是升腾而起的黑雾,仿佛整座城市都已化为魔窟。
“是姐姐!姐姐来了!”
若娜看见黑雨,开心地又蹦又跳,她口中的姐姐明显不是面前的司空月。
她带着银铃般动听的笑声,朝庭院中央的方向跑去,黑雨坠落在她身上同样化为黑雾,只是那黑雾,没有消散的迹象,就这样缭绕在她身侧,像是某种守护。
“站住!王权者!”
司空月对着若娜远去的背影大喊,下一秒,心武解放,【月切】出鞘!
数不清的半月型刀刃凭空出现,她手中的军刀向前一挥,所有月刃尽数旋转着攻向前方那道稚嫩的背影。
……
迷路帖的力量所笼罩的区域,宽阔的道路没有车辆和行人,地面满是被破坏的痕迹,以及不知为何生长而出的水晶。
“南宫,再后退,就要走出预定范围了。”罗刚对着身前的背影喊道。
“我知道啊。”
南宫颖面色凝重,双手握紧心武【玉瑛】的长柄。她的心武形态是一把薙刀,白玉般的长柄两端,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刀刃。
敌人的能力实在过于诡异,无论怎样的攻击都会被弹开,就连天启系统也无法解析其身旁的诡异力场,简直就是绝对防御,己方光是阻挡她的脚步便已经竭尽全力。
“现在,可以让我过去吗?”
阿斯特瑞娅认真问道,她并不喜欢动用武力,但是她明白,家族当中最弱的自己,也拥有凌驾于绝大多数人类的武力。
“大白天的,说什么梦话啊小姑娘。”虞菲毫不留情地回应道。
就在这时,像是刻意反驳虞菲一般,天空为之一暗,光线迅速黯淡,一场短促的漆黑风雨降临此处战场。
“这是……什么?”
诸位觉醒者因为背对庭院中央的关系,没有见到那黑光冲天的一幕,只察觉到黑雨落在身上,化为丝丝缕缕的雾气。
“这些全都是王血,是夜神姐的力量吗?”
阿斯特瑞娅沐浴在黑雨当中喃喃自语,她望向黑雨倾泻的源头,心想原来他们已经先自己一步到达目的地。
黑雨停歇,天空重新放晴,这短短的插曲似乎并无法影响这场战斗。
“无论王权者做了什么,都没必要分心,专注眼前的战斗!”
“是!”
南宫颖率先回过神来,其余人异口同声的回应,士气在一瞬间被拉回顶点。
“等待计算机的演算结果是愚蠢的,我们是人类,是拥有知性的人类,靠我们自己的思考来破局!”南宫颖铿锵有力地说道,“全员,准备分散攻击,错开次序,拼着受伤也要为我打开一道口子。”
“明白!”
得到命令的觉醒者再度发起冲锋,心底喷涌而出的勇气已经战胜恐惧,就算再被狼狈的弹飞又如何,胜利必将属于坚持挑战的勇者!
阿斯特瑞娅抬起双手,浑身黑气涌动,延伸的黑雾像是丝带般缠绕、阻挡来自觉醒者的攻击,一位、两位、三位、四位……在围攻中坚持到极限,然后,一口气释放天赋!
“砰!”
撞击地面和店面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四位觉醒者又在没看清攻击的情况下,被某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弹飞。
“噢啊!”
罗刚大踏步向前,右拳握紧摆出挥拳的姿态,他是接力攻击的第五人,他的拳头是硬化后的强力一拳!
“娅娅!”
“轰!”
突然一声巨响,地面如蛛网般开裂,刹那间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罗刚双眼翻白的被砸翻在地,喉咙一甜,口中咳出鲜血。
“不可能!拥有硬化能力的罗刚竟然会受伤?!”
站在后方的虞菲发出惊呼,她的眼神中首次出现动摇,因为罗刚的硬化能力在八人中,是唯一强劲的防御型能力,如果连他都无法抵挡对方的力量,那么脆弱的自己又会如何?
“塔若斯?”
烟尘散去,阿斯特瑞娅面前是一位有着暗红色头发的青年。
“你不是要过去吗?我来帮你干掉这些渣滓。”塔尔塔若斯满脸煞气,“觉醒者,我要把你们全部宰掉!”
与此同时,设立在中央区行政办公楼会议室内的指挥中枢,正因那场突如其来的黑雨乱做一团。
主屏幕依然是南宫颖小队的战况直播,而其他屏幕则播放着黑雨产生的后果。
城市各处发生堕化的影像,被第一时间传输到这里,那场黑雨的效果不辩自明,正是王权者所掌握的,令人类堕化的手段。
“没想到,仅是宣战,就有如此规模。”
办公桌尽头,聂轻舟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知道,这盘人类布局许久的棋局,在王权者落下第一子的瞬间,便彻底落入劣势。
……
源心塔顶。
夜神长裙飘飘,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她慢慢睁开眼眸,苍穹之瞳中流露出满足。
这场黑雨,正是她长达两天的准备,沐浴到黑雨的人类,自然会像接触到王血一样,开始堕化,并且百分之百成为堕者。
“真是盛大的开幕啊,你说对吗厄瑞波斯。”
夜神笑着转身问道,那位身姿伟岸的王者,依然双手抱胸背对着她。
“你该休息了倪克斯。”厄瑞波斯难得开口,传出宽厚的声音,“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嗯,真是可靠啊,那么我就稍微在这座庭院散散步吧,期待你们的奋战,厄瑞波斯,卡戎。”
话音刚落,夜神的身影便在源心塔顶消失。另外两位王权者互相点头致意,也各自朝自己选择的方向迈步。
这场战争仅仅只是开幕,便已经席卷整座庭院!
那么,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