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某人的声音突然传进黑暗当中,那声音模糊不清,但是叶思晨隐约能够分辨,那是属于自己的声音。
“快睁开眼睛!白痴!”
叶思晨猛然惊醒,双目圆睁,想要张口呼吸,没有味道的海水趁机倒灌而入。
他连忙捂住口鼻,却再度听到属于自己的声音。
“白痴吗你?只要正常呼吸就好。”
叶思晨听闻后,稍微松开指缝,尝试着进行呼吸,虽然周围的环境全是海水,但却神奇的能够自由呼吸。
“这里……究竟是?”
叶思晨维持着下沉的姿态环顾四周,只见周围并非完全的黑暗,大量的银色流光在海水中穿梭,就像是数不清的银鱼在深海游弋。
“你可以理解为精神世界。”
那熟悉的声音响起,为叶思晨做出解释。
“精神世界?”
叶思晨咀嚼着这四个字,然后转身寻找那声音的来源。或许也是精神世界的原因,身体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水压,只是行动依然不便。
当他完成转身时,发现自己身后并没有任何人存在,只有一团漆黑的火焰在燃烧,若非那些银色流光提高了海中的可见度,这团火焰怕不是要融入黑暗的背景当中。
“你是?”
叶思晨开口问道,既然能在水中呼吸,他也就懒得思考为什么水中能够燃烧一团火焰。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黑色火焰像是打机锋般说着叶思晨听不懂的话语。
“现在的你,不需要思考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丑话先说在前头,再继续下沉的话,我们可是会彻底沉沦,变成待宰的鱼肉。”
黑色火焰用叶思晨的声音继续说道。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在那之前,为什么你能用我的声音说话?”叶思晨问道。
“白痴吗你!”黑色火焰猛地前冲,糊了叶思晨一眼,而后又快速分开,像是在表达不满的情绪,“想想你之前的记忆。”
叶思晨眼神一凛,喃喃道:“我记得……我已经堕化才对,难道说每一个堕化之人的意识都会被困在精神世界,以至于无法操控身体。”
“想什么呢?之所以变成这样,完全是拜凌冰涯那混账所赐。真是屈辱,我竟然会被逼到如此绝境!”
叶思晨似乎能够想象那团黑色火焰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是一想到对方用的是自己的声音,心底的感觉就有些怪异。
“现在,你给我听好。仅凭我的力量还不足以睁开眼,所以我才将你唤醒,如果不想沉沦的话,就在死前给我觉醒!”黑色火焰说道。
“觉醒?在这里?如果觉醒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早就在堕化前完成觉醒了。”叶思晨反驳道。
“正因为是在这里,所以觉醒才变得简单。”黑色火焰说道,“看看你的脚下和头顶。”
叶思晨微微皱眉,带着疑惑望向头顶,海面似乎距离自己很远,但又并非远不可及,还能看见倒映在海面微微波动的光团,像是太阳一般闪耀。
紧接着,他又低头看向脚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的脚下竟然也是一片海面,只是脚下的海面更加幽暗,但也能够看见倒映在海面的明月。
“这究竟是?”叶思晨不禁发问。
“不要低头!抬起头来!”黑色火焰喊道,“如果沉到底,我们就彻底完蛋了,用你能听懂的话来解释,就是在沉到底的瞬间,你的堕化才真正完成,到时便是彻底无理智的堕者。”
“沉到底的瞬间,才是堕化的完成,也就是说,我还有希望。”
叶思晨重新燃起斗志,不等那团黑色火焰催促,他便开始手脚并用,奋力朝上方游去。
“喂!听你的意思,我头顶的海面就是精神世界的出口吧,只要游到那里我就能觉醒,也能重新掌控身体,没错吧?”
“回答正确!”黑色火焰绕到叶思晨身下,卖力推着他上浮,“你要是敢下沉,我绝对饶不了你!”
“既然有活下去的希望,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叶思晨眼神坚定地说道。
在上浮的过程中,叶思晨与越来越多的银色流光擦肩而过,当其中一道银色流光触碰到他的身体时,一段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不,确切的说是某段尘封的记忆再度开启!
“嗯?”
自从六年前的那场火灾以后,叶思晨便失去了童年时代的所有记忆。
可是随着与银色流光的接触,他回想起了童年时孤儿院的景色,在那短暂的画面里,童年的自己似乎正受到几位同龄男生的嘲笑。
“叶思晨大骗子!叶思晨撒谎鬼!叶思晨大骗子!叶思晨撒谎鬼!”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年幼的自己举起画板抗议,画板上的涂鸦,只能勉强看出是在画一位银发女孩。
“我就是能看到她呀!”
回想起这段不愉快的记忆,叶思晨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惆怅,原来自己小时候真的没遇到过银发女孩。
她真的只是我的幻想吗?
“喂!别停下啊白痴!”
黑色火焰在他身后催促道,真是一名合格的监工。
“我知道啊!”
叶思晨将那段不愉快的回忆甩到脑后,继续朝上方游去,越来越多的银色流光穿过他的身体,越来越多的记忆在脑海深处苏醒。
原来这些银色流光内的记忆碎片并非单纯忘却的记忆,自己珍藏且牢记的回忆也统统能够在这里找到。
白雪与自己初次见面的瞬间,世界仿佛产生一瞬的定格;风灵缠着自己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题,勉为其难配合她的心情似乎也残留在记忆里;与克洛诺斯死斗时的惊心动魄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回想起和凌冰涯的交锋,哪怕此时此刻他也忍不住战栗……
还有林夕的一颦一笑,那些平凡却带着温度的日常,在银色流光穿过躯体时,全都深刻回味了一遍。
“可恶!我原来那么想待在她的身边啊!明明早就注意到这份心情,为什么没有好好说出口?为什么没有好好陪着她?”
“可恶!可恶!可恶!”
叶思晨越想越对不争气的自己感到气愤,像是发泄般拼命划动双臂,想要快些游到海面重新回到林夕的身边。
“为什么还有那么远啊?”
叶思晨突然对着上方大吼,不知是否是堕化时间过长的原因,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似乎永远都无法触及海面。
“思晨……”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自海面上方传来。
“夕夕?”叶思晨喃喃道,“是夕夕的声音,不是我记忆中的声音,而是货真价实的夕夕的声音!”
叶思晨突然迸发出无穷的力量,想要再见到她的心情支撑着他划动手脚。
上浮!上浮!上浮!
银色流光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多的流光穿过他的身体,越来越多的记忆开始苏醒,越来越多的经历再度得到体验。
叶思晨仿佛重新经历了完整的人生。
当他彻底跃出水面之时,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望无际的海蓝与天蓝,如同要将万物包容的浩瀚刻进他的心中。
“苍穹……”
叶思晨全身沐浴在柔和圣洁的光辉当中,就在这一瞬间,澎湃的力量再度涌现,于是,他高喊出心武的名字:
“夕炎!”
……
现实当中,苍蓝色的炎柱连接天与地。
炎柱顶端与蓝天交融,向外扩散时掀起一场蓝色的炎雨。
炎雨没有烧毁任何建筑或植物,当堕化之人沐浴炎雨时,体内暴动的黑日能量便得到压制,浮现于体表的魔斑邪纹消失,堕化现象逐渐消失;而当堕者沾染炎雨时,便会发出痛苦地爱好,全身包裹着火焰,直至燃烧成灰。
与战争开始前那场令人绝望的黑雨恰巧相反,这场静谧的苍蓝色炎雨,为这座城市带来的是炽热的希望!
这是,救世的火焰!
此时此刻,掀起这场炎雨的少年,正身处炎柱之内,低头时与恰好抬头的少女四目先对。
“害怕吗?”
叶思晨淡淡开口。
林夕看着叶思晨的脸庞,轻轻摇了摇头,眼角噙着泪珠,将脑袋埋进他的怀中,说道:“完全不怕哦,因为你是思晨啊。”
叶思晨嘴角微翘,露出温柔的笑容,将怀中的女孩抱得更紧了一些。
在与林夕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其实已经在女孩的眼瞳中看清自己的面目,那毫无疑问是属于怪物的脸孔,自己终究无法摆脱堕化的影响。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啊?!”
常想作为这场奇迹的见证者,本就匮乏的脑细胞彻底不够用,他刚被一只堕者柔情的行动震惊,紧接着又目睹苍蓝色的炎柱冲天而起,然后又看见远处另一道光柱升起遥相呼应。
常想双手抓着头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堕者在苍蓝色的火焰当中解体,像是褪去漆黑的外壳般,露出其内的少年。
“堕者……变成叶思晨了!”
炎雨停歇,炎柱彻底散去,叶思晨抱着林夕轻巧落地。
“常想吗?”叶思晨瞥了常想一眼,说道:“正好,我有事需要你做。”
“诶?等等等等,我还没搞懂你是什么状况啊,你现在……究竟是人是鬼?”常想指着叶思晨的脸颤声说道。
叶思晨的左脸颊布满漆黑的纹路,像是彼岸花盛开的花纹。他的右眼漆黑,宛若深邃的夜空,他的左瞳蔚蓝,仿佛悠远的苍穹,一双梦幻般的异色瞳,使他散发出如神似魔般的异样气质。
“我当然,是觉醒者!”
叶思晨抬起右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苍蓝色火焰,火焰在他掌心延伸,化作一柄仿佛天蓝色宝石雕琢而成的长刀,刀身上的纹路还是即繁复又美丽。
“你要去战斗吗?”林夕离开他的怀抱问道。
“对那道光柱稍微有些在意,你要拦我吗?”叶思晨反问道。
林夕摇了摇头,退开两步的同时擦了擦眼角的泪,将双手负在身后,对着自己喜欢的男生露出自己最美的笑容。
“去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想回来的时候,也一定要回来哦。”
叶思晨凝视着林夕的双眼,嘴角的笑容逐渐敛去,他其实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还有好多好多时间想用来陪她,但是首先要做的,是为她将安宁的日常夺回!
“常想,帮我保护好她,拜托了。”叶思晨对着常想交代完,又看向林夕,说道:“那么,我要去了。”
“嗯。”林夕点头。
叶思晨双手握紧刀柄,刀刃朝后喷射出苍蓝色的火焰,助推的火焰将他送往高空,朝那道光柱所在飞去。
新生之王,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