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护她？”
剑锋造青年阻拦，真阳婉儿俏眉带怒。
以经天仙宗的盛阳罡气威势力，妖形厄兽都唯恐避之不及，区区一个魔门教徒竟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挺身对剑。
魔门狂徒胆大如此，让真阳婉儿感到自己跟随祖师修行这些年的成果、以及手中紧握的这一柄圆阳方剑，都遭到对手轻视——不，是蔑视。
这怎能不令人生气？
原先下意识退后一步的女侠重新前踏，剑锋抵入叶杞忧的衣襟，刺进衫下。
只要再一施劲，锐利的剑锋便将轻易扎穿胸膛。
尽管如此，叶杞忧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脸上没有什么视死如归的觉悟，也不是强撑着勇气豁出去的勉强，而是无甚所谓的淡然，就好像洒脱到能放弃一切的贤者，只是做他要做之事，置生死已于外物。
这份云淡风轻的超然洒脱，表现在毫无灵息的青年身上，反倒让他看起来比那些追求功禄的同辈修士乃至门师更具仙风道骨的气意。
这一个瞬间，真阳婉儿突然发现，分明是与自己对视的青年，他那双洞若明烛的眼睛里却没有映入她的身影。
——这个魔门教徒，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姑娘告诉你，刀剑无眼，自以为做出英雄之举，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真阳婉儿抖震手腕，威慑力随着颤动的剑身传达。
“——你为何不避？”
“因为，不怕。”
青年念念有词。
身着魔门的黑袍，本人却颇有释宗禅师的意味。
真阳婉儿倒翘的柳眉微蹙，再次眯起眼。
“为何不怕？”
“嗯...不怕，就是不怕。”
“呵。”
真阳婉儿莞尔一笑，手中稍稍卸力。
紧接着反推寸劲。
女侠的圆阳方剑对魔门教徒并无怜悯。
尽管他再怎么奇怪，身居魔门与自己也是正邪不两立，是魔就该杀。
剑锋笔直从叶杞忧的前胸穿过，漂亮地在背后透出。
痛感像是通电般串联起全身上下的痛觉神经，在屏息忍痛的瞬间以麻痹夺走了从肩膀开始的整条左手臂。
——这丫头玩真的啊？
按理来说这里不该是佩服哥们的勇气，对哥们另眼相看，然后局势就此缓和，一切皆大欢喜吗？
是的，的确应该是这样，如果他没穿这身魔教徒衣袍的话。
然而，腔调已经装到位了，若是因为这一剑而服软，先前为第一印象而铺垫所作出的姿态最终都将会前功尽弃——不，应该是适得其反。
所以现在，就算挨了一剑吃痛不已，也得咬紧牙关。
退一万步来说，再挨上几剑，只要没死蒙混过关，之后都能让老登帮忙医好。
闭眼，深吸一口气，叶杞忧重新睁开眼睛。
也许是刚才从萝莉baba那里抢来灌了半剂「仙续灵露」的余效还在，由伤势带来的疼痛感并未加深，反而随着时间稍有缓解。
很快适应了这份痛楚，叶杞忧被剑刺之时的煞白脸色和渗出额头的冷汗，很快便一抹而去。
“好剑，好剑法。不愧是出身经天仙宗的女侠。”
——甚至还能再品鉴一番。
“哼，有点意思。”
真阳婉儿利落地收剑，汩汩鲜血当即从被洞穿的伤口处流出，又一轮疼痛短暂地裹挟了叶杞忧的大脑，这回他是真的差点要骂人了。
不过，肉体的付出不是徒劳的。
“魔门教徒中，竟然还有你这种荒诞之辈。虽说如此，但见你也并非愚钝之人，怎么就偏要拼死护着那山妖呢？”
真阳婉儿落手甩剑，血溅出三尺飞花，圆阳方剑的剑身又重新变得光亮散芒，剑铭纹刻清晰可见。
叶杞忧明白她动作的含义——这丫头收剑，可算是不再动手，肯进行交涉了。
换而言之，接下来就轮到哥们的回合叻。
“嗯嗯，真阳女侠说的不错，她的确是山妖，但她是非同一般的山妖。”
“非同一般？”
语气里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无怀疑。
不同寻常这一点，一开始真阳婉儿就靠着鉴识灵目从那妖物的身上看了个清楚明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稍稍斜了一眼芍杞夫人，真阳婉儿视线回到叶杞忧的身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真阳女侠应该知道，妖魔厄兽有秉性凶残和性情温和之分，而她正属于后者，能为我所用。
当然，我并不是在所谓地为化人妖物洗白，说什么「妖魔灵怪里面也有心地善良的好伙伴」这样的圣母白莲花发言。
你要怎么看待它们是你的事情，我不关心你的认知、也压根不想改变你的观点。至于我为什么保护她，仅仅是因为我判断她对我具有这个价值。”
“为你所用？就这样，值得你愿意付出生命为她挡刀？”
“当然，我还没有无私到这个地步。实话告诉你吧，她其实是魔门圣君座下负责管辖炉鼎药坊的千年药灵。
以她的能力，不说悬壶济世普救众生，单保一方驱疫平灾那可是绰绰有余。救她一个，换她的制药炼丹之术得救千万百姓，难道不值得吗？”
“魔门的...药灵？”
真阳婉儿瞪大眼睛，她完全没有想到，此行潜入奇袭，竟然能在半道途中遇到魔门的千年药灵。
本着师祖教授的「魔门教徒之言半不可信」的原则，真阳婉儿试图用鉴识灵目从叶杞忧的眼睛里寻找破绽。
但无论怎么看，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坦诚之言。
（......这化形成小姑娘的妖物是千年药灵也不无可能，毕竟灵息是不会骗人的，她的确非同一般.......）
真阳婉儿还在游疑之间，叶杞忧撂了句「你大可以慢慢想，信不信由你」，便直接把她撂到一边，然后旁若无人地叫起愣在自己身后的芍杞夫人：
“老登，快别发呆了，给我来点药，我知道你有。”
“啊...喏！！！”
芍杞夫人手忙脚乱地起身，难得又一次叶杞忧喊了她就马上乖乖听话。
只见才将将到青年胸口的白毛小萝莉从背后的包袱里翻翻找找一顿，很快掏出一瓶不知道内装什么的小钵瓶。
启封，洒出金粒的药散，才刚敷到创口上，效果立竿见影，剑伤肉眼可见地愈合，很快便封疤结痂。
眼见如此，这下真阳婉儿也没有理由不相信她千年药灵的身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