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五年春王正月,术人立唐辰。巫人立公子坨。三月,巫伯来朝。四月,神岛天王来朝。夏五月,术行人亚克来聘。王杀其将军。六月,狮蓝宝如术。秋七月,尹文如术聘,逆尹子。九月,尹子至自术。
【传】五年春王三月,巫伯坨来朝,且告将求学于术,王许之。巫受命于文,将朝盟国,来告,礼也。
吕子熙私之,问曰:“何为?”
对曰:“鄙邑不堪金泽久矣,将仪刑术人之政,以开民知,以卫家国,以饱中囊。”
吕子熙曰:“胡不学礼?术人之学,在政与刑;王之学,在德与礼。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对曰:“刑之虽蔽,其效也速;礼之虽美,生五十不能格,而鄙邑涂炭矣。”遂如术。
夏五月,术景叔许太学为师门器策之贰,使术行人亚克归本于王,以请商戈之田贿。
王使子杵辞之,曰:“寡君实不敬,诛君弟以享国,日夜战兢,悔不当初;唯吾文王仁厚,由歆享我祀。既免戾于上,岂敢唯货是图以重罪焉?”
“兮我先王简素,祭器虽敝,由有神通精灵尸于上,敢爱不废,遂归诸师门使为藏;命为库序,广召门徒,以养精灵,以和天地,以泽民人。自神之登兮,诸法不作,精灵远归,师门克命不怠。然兰实贪婪,谗忒君长以承职,而尽以为有焉。”
“寡君将莅,食饭不思,唯念文王之德之遗,乃使上卿备厚货,如师门以求焉;兰其惊惧,尽器策门徒以行,以致文德亵渎,寡君失望。今敝德既立,文治既衰,寡君岂敢复得是宝以忝鬼神?亦不敢诛兰以逞志。而唯恐天下是效,以增谗忒,今兰实不至,寡君病矣。”
亚克曰:“寡君卑弱,礼曰‘少事长’,寡君少,而兰颐矣。是故唯恐犯长上以干大礼。敢固请。”
以告,王曰:“一缓烦之,再缓怨之,三缓怒之。贪爱不祥,怒朋不义。弃信背朋,患孰恤之?吾其与之。”使子杵如森致命。
子杵遂以玄武军如森。觌,厚贿之,使弗与。森公许诺。
致命,公曰:“森之田,文王之惠也。先公持国为王西门守,于寡人三佰又二十三世不易矣。曰:‘君命不贰’,岂唯其长?唯先人是君。虽犯命获戾,不敢许也。”
子杵遂归,以谓亚克。亚克怒,唾而行。
王使让森公。森公以子杵之贿告,王怒,将诛子杵以说之。
子春、宋戌为之请,曰:“王其何惧邪?盟曰:‘有渝此盟,是纠是殛。’术人虽怒,其唯神殛是惧,必不我伐。子杵知故,是敢保国。若保国而受戮,天下孰不敢卖国以求荣焉?”
王弗听,执子杵。子杵曰:“商戈之利,期年之积而足畿九用,非吾,伯溜死丧之年,商戈其在术人矣!保积戍地而得戮,杵闻命矣。”乃伏剑而死。
书王杀其将军,咎在王也。
六月,狮蓝宝如术聘,贺唐辰也。自是狮、术始通,成贸。不书聘,术不君也。
秋七月,尹文如术聘。以货贿唐辰,请谢不礼于亚克,奉杵元。亚克弗见。
遂逆尹子。于是尹络为去鹿参军,请立贰宗,尹子许之。
将行,见师门兰,请同归。
兰曰:“吾侪二三子敢不唯文王是从?吾观文王之不尸天子久矣。夫成,文大子也,犹有文德,然其犹豫或惑,虽能从礼,然非谏不知,至于年上,知礼而不惑,故吾从之;至于幽,则残暴痴缠,耽于内色,文德尽绝以致倾覆;天子即位,亦不能显知自文王,耽溺蛮夷,踟蹰于家而不能脱焉。而言文王尸天子,不亦妄哉?若夫文实至也,敢不自奉其元以谢辟?鼎曰:‘文受天庸不灭’,是故文之尸法在天。今天穹即成,天人即绝,诸法不行,而文庸不作,不亦宜乎?”
与尹子释鼎之书。尹子遂行。兰谓左右曰:“吾露天机,不能久矣;请举贤而立。”遂疾,郏日而卒。
九月,尹子至自术。王复其邑,使为师氏,乃使释鼎。书尹子至自术,尊长也。
——————————译文——————————
【传】桓王五年春季,巫伯坨前来朝见,并报告将要去卡斯佛伦求学,天子允许了。巫国从文王那获得赐命,将要朝见同盟国家前,先来报告,这是合乎礼的。
吕子熙私自面见巫伯,问他:“去做什么呢?”
回答说:“我们国家长期难以忍受金泽,打算学习卡斯佛伦人执政的方法,开化民知,保卫国家,发展致富。”
吕子熙说:“为什么不学习礼呢?卡斯佛伦人的学问,在于执政手腕与法律;天子的学问,在于道德和礼教。用手腕来引导,用法律来约束,人民知道躲避受罚而失去廉耻;用道德来引导,用礼来约束,人民懂得廉耻还能有品格。”
回答说:“法律虽然缺点众多,但好处是见效快。礼虽然很好,但学习五十年也未必能有感悟,那时候我们国家早都生灵涂炭了。”就去了卡斯佛伦。
夏季五月份,卡斯佛伦的景叔允许太学打造天师门宝器与书卷的复制品,并让亚克带着原品交还给天洲天子,用来请求商戈的土田。
天子让子杵去辞谢,说:“我们国君实在是不恭敬,诛杀了自己的弟弟来享有国家,日日夜夜惊惧害怕,后悔自己下了毒手;只有我们文王仁爱宽厚,依然享用我们的祭品。既然已经避免了得罪上天,我们难道敢贪图货物来增加自己的罪孽吗?”
“当初我们先君文王艰苦朴素,祭祀的器物虽然破旧了,但因为还有法力和精灵依凭在上面,因此爱惜而不敢废弃,就交给天师门让他们代为保管;让他们建立学校,大量地招收门徒,用来赡养精灵,调和天地,为人民带来福祉;自从神明飞升之后,所有的法术不再有效,精灵也都回到天上,天师门坚持命令不懈怠。但师门兰实在是贪婪,靠谗言欺骗了掌门获得继承,将这些宝物全部据为己有。”
“我们君王即将即位的时候,吃饭都顾不上,心心念念的都是文王德行的遗产,就叫上卿准备大量的礼物,去到天师门请求这些宝物。师门兰做贼心虚,带着全部的器物和书卷出逃,导致文王的德行遭到亵渎,寡君失去希望。”
“今天凋敝的德行已经确立,文王的大治也已经衰落。我们君王怎么敢再次得到这些宝物来羞辱祖先呢?也不敢诛杀师门兰来叫自己畅快欢心。但就是害怕天下人效法师门兰的行为,来增加谣言恶语的事情,今天师门兰没有来到,寡君实在是痛苦不堪。”
亚克说:“我们的领袖卑微弱小,礼中说:‘年轻的要侍奉年长的。’我们领袖年轻,而师门兰已经一百岁了。非常害怕冒犯了长辈来触犯大礼。虽然没能带师门兰回来,但也坚决请求商戈的土地。”
报告给天子,天子说:“第一次拖延是给人家添麻烦,再次拖延是让别人怨恨,三次拖延就是激怒对方了。贪图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吉利,激怒朋友不道义。放弃信用背弃朋友,有了忧患谁来帮助呢?我们还是给他们吧。”
就让子杵去森国传递命令。
子杵就带着玄武军去到森国。正式会见之前先私自见面,用大量的财货来贿赂他,叫他不要割地。森公答应了。
于是传达命令。森公说:“森国的土田,是文王时期的恩惠。先公把持国政,为天子做国家西门的把守;传到我手上已经三百二十三代没有改变了。说:‘天子的命令不能背叛’,难倒只是君长的命令?只有祖先才是君长。即便是抗命获罪,也是不敢答应的。”
子杵于是回来,将森公的话传达给亚克。亚克发怒,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天子派人谴责森庄公,森庄公就将子杵的贿赂报告回来。天子发怒,打算诛杀子杵来开脱这件事。
子春、宋戌为子杵说情,说:“天子怕什么呢?跟卡斯佛伦的盟誓有说:‘违背盟约的,要遭到天谴。’卡斯佛伦人虽然发怒,但他们就怕神明惩罚,一定不会来讨伐我们。子杵知道这一点,所以敢保卫国土。如果保卫国家而受到杀戮,天下还有谁不敢卖国求荣呢?”
天子不听,就逮捕了子杵。子杵说:“商戈的利益,一年的积蓄顶得上王畿九年的开支;不是我,巫伯溜去世的那年,商戈就已经在卡斯佛伦人手里了。保卫积蓄、捍卫国土而遭到杀戮,子杵我知道您的命令了。”于是就拔剑自刎了。
记录写“天子杀了玄武将军”,表示这是天子有过错。
六月份,莱恩尼亚内阁首相蓝宝前往卡斯佛伦访问,祝贺唐辰当选总统。从这时起,莱恩尼亚和卡斯佛伦恢复外交,达成贸易合作。
秋季七月份,尹文前往卡斯佛伦访问,用财货贿赂唐辰,请求允许向亚克道歉,并奉上子杵的首级。亚克拒绝接见。
于是就将尹子请回来。当时尹子的二儿子尹络在去鹿做参军的官,请求设立小宗,尹子同意了。
即将出发的时候,尹子、尹文去见了一趟师门兰,请他一起回去。
师门兰说:“我们这些人怎么敢不听从文王的命令呢?但我看文王不再附身于天子很长时间了。就说成王,是文王的长子,依然留存有文王的德行,但却经常犹豫困惑,虽然能服从礼,但不劝谏是反应不过来的。到了年长的时候,就能够通晓礼仪不再困惑,所以我依然跟从他;到了幽王的时候,干脆残暴痴情,沉溺女色,文王的德行尽数失却导致了败亡;现在天子即位,依然不能展现出文王的智慧,沉迷亲近于蛮夷国家,在大夫家族之间犹犹豫豫不能解脱。说文王附身在天子身上,这不说瞎话吗?”
“如果文王确实降临了,我们怎么敢不亲自奉上头颅以道歉逃避之罪呢?”
“鼎上有铭文说:‘文王受到上天的赏赐因而永生不灭’,所以让文王附身的法术来自天上。今天天穹已经落成,天和人的关系被切断,所有的法术不再运行,而文王的轮回之法也不再起效,这不是很合理吗?”
就送给尹子能够解释鼎上铭文的书。尹子就走了。师门兰对左右徒弟说:“我泄露天机,活不久了。请你们推举贤能的人做掌门吧。”于是生病,十天就死了。
九月份,尹子从卡斯佛伦回来。天子恢复了尹子的封地,让他做了师氏,让他负责解释鼎上的铭文。经中记录尹子回来而不是尹文回来,是因为尹子是尹文的父亲,要尊敬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