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九年春王正月。夏五月,王至自金泽。葬我太后成祁。秋八月,王及金泽子伐月门。冬十有二月,大雨雪。尹子卒。
【传】九年春正月,殡太后。祝将赋《招魂》,吕子熙使改赋《大招》。招王也。遂命国人丧之。
苏尼尔遂以朱雀之师及瞿州之役师衰絰,垂櫜次于神牛之封,日夜哭踊以时,示王孝也。
王闻之,乃大燕于神牛北鄙。以广播告曰:“其有恶滥丧者,免衰而至,寡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乏困供之。”
役师之卒多奔王。
苏尼尔遂曰:“其有行道而无服衰絰者,有诛。”不可,役师少溃。
二月,吕子熙如金泽衰絰告丧于王,称乏困。王弗见。
遂告竖曰:“成王赐小人妻,术人之选之月新卒,宁甚爱之,是故重服。虽有职命,不敢废哀也。”
乃见焉,王问所乏。
对曰:“小人所乏,唯君王尔。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之身,文之尸,是为天洲之本,万民赖之。夫君,六礼、七教、八政之大端也。君在,冠、昏、丧、祭、乡、相见可以则焉;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可以立焉;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可以成焉。”
“君王斎祭,遂有玄酒在室,醴盏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陈其牺牲,备其鼎俎,列其琴瑟管磬钟鼓,修其祝嘏,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齐上下,夫妇有所。是故上神与其先祖降,是谓承天之祜,天洲是孚。”
“礼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示民有君臣之别也。’今君王在外,宁妄主社稷,群臣听焉。是天有二日,土有二王,家有二主,尊有二上。宁之戾当磔死矣;畏生惧死之故,敢不困乏于君?”
王曰:“然。然寡人亦有乏困。女闻之可乎?”
对曰:“宰之职,其长九赋、九贡,以贡王之器用,而君王由有乏困,上当免,下当诛,敢不供给?”
王曰:“寡人所乏,唯成祁与子春二元尔。成祁乱常,妄称君母,致使寡人失位离德;子春悖命,奸坏大从,致使寡人失信府怨。寡人病之久矣,其可得乎?”
吕子熙再拜稽首曰:“成祁乱常,罪莫大焉,刑当大辟,敢不献元。然子春之元,虽十勇不能辟得也。”
王曰:“为何?”
“所谓辟者,辟也,以辛辟首;唯君王可以为,是故君王锡弓锡剑,以夷四方。诸侯,赐弓矢然后可以征,赐鈇钺然后可以杀。宁者宰也卿,春者将军也侯。今王不奥不命,若夫以下弑上,宁之元亦从二子尔。”
王说。乃使吕子熙归,启成祁之柩,以其元献诸王。
夏五月,王至自金泽。使复成祁元于柩而葬焉。
秋七月,王免苏尼尔、王孙纯、宋戌;称子春为叛,执其族。
八月,使金泽子摄朱雀军、尹文将青龙军以伐白虎军。吕子熙摄玄武军以卫王畿。
子春及其师盟曰:“将死贞以儆道。”又曰:“唯文王是君。”
遂以上军囤于笾州,下军围商戈。中军城月门而筑大垣焉。高比龙台,宽可并骋,掘穴为营,为窟匿铳,非制也。
冬十月,王师次于巴汉之封。
子春使华无宇如师劳,曰:“将军得文之寓,卜筮得吉,是故动师以全王土,恐盗匪为患,遂有不制城。若夫君王许,吾侪必克商戈,将军士卒敢不自献其元以谢罪焉。若夫君王弗许,是为叛德从夷,吾侪必庸隅为拒,死不足惜。”
十一月,王师军于月门,弗克,难大垣故。
十有二月,尹子著《文鼎》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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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九年春季正月,将太后入棺。巫祝将要在仪式上唱《招魂》,吕子熙让他改唱《大招》。这是为了召回逃跑的天子。然后就命令国人为太后服丧。
苏尼尔便带着朱雀军和瞿州的徭役兵穿上丧服,将武器袋倒转向下,驻扎在神牛的边境上。日夜依照时间哭泣跳脚,这是向天子展示孝道。
天子听说了,就在神牛北部的野外举办大宴会。用广播向天洲这边宣传:“如果有讨厌滥用丧礼的人,脱掉丧服来这边,有寒冷的,寡人送你衣服,有饥饿的,寡人请你吃饭,缺什么送你什么。”
徭役兵就大量地逃奔到天子那边去。
苏尼尔就说:“有走在路上不穿丧服的,要受刑。”不管用,徭役兵没过多久就溃散了。
二月份,吕子熙穿着丧服去到金泽,向天子报告成祁的丧事,宣称自己有所乏困。天子不接见。
就向传话的人报告说:“先君成王赐给了我一个妻子,去年卡斯佛伦选举的那个月刚刚去世了,吕宁我十分爱她,所以增加了服丧的程度。虽然有任务在身,但是不敢废弃哀痛。”
于是天子就接见,问他缺乏什么。
回答说:“小人我所缺乏的,就只有君王您了。国家不能一日没有天子,天子的身体,是文王的容器,是天洲存在的根本,万民从中获利。天子是,六礼、七教、八政的重要组成。天子在,冠、昏、丧、祭、乡、相见这些礼仪就有了准则;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这些关系就可以确立;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这些制度才可以落成。”
“天子斋戒祭祀,于是才有玄酒摆在室内,醴盏摆在门口,粢醍摆在大堂,澄酒摆在堂下。祭品陈列,大鼎和案板齐备,奏响琴瑟钟鼓,完善祝词和嘏辞,从而修正君臣、父子、兄弟、上下、夫妻之间的关系。因为这样,神明和祖先才会降临,这叫承受上天的恩惠,天洲因此得福。”
“礼中说:‘天上没有第二个太阳,土地没有第二个君王,家里没有第二个主人,尊敬没有第二个上司,这是向人民显示君臣之间的区别。’如今天子您在外面,吕宁我荒谬地主持了国家朝政,群臣都在听我的,这是天上有两个太阳,土地有两个君王,家里有两个主人,尊敬有两个上司。吕宁我的罪过应当凌迟处死了,但是我贪生怕死,怎么敢不缺乏君王您呢?”
天子说:“你说的好,但是我也有所缺乏。你听我说说好不好呀?”
吕子熙回答说:“宰相的职责,有掌管九种赋税、九种进贡的内容,用来满足天子您的需要,然而现在却有所乏困,在上面的应当免职,在下面的应当诛杀,怎么敢不给您供给呢?”
天子说:“寡人缺乏的,就只有成祁和子春两个人的脑袋。成祁扰乱常理,荒谬的自称天子的母亲,导致我失去地位,远离德行;子春违背命令,破坏顺从之道,导致我失去信用,招惹怨恨。我已经烦恼此事很久了,可以得到吗?”
吕子熙再拜稽首说:“成祁扰乱常理,没有比这更大的罪了,刑罚应当斩首,怎么敢不献上首级?但是子春的首级,就算有十分的勇气也是斩首不了的。
天子说:“为什么呢?”
“所谓辟,也就是辟(复辟的那个辟),是用辛这种武器砍头,是只有天子可以做的。所以天子给下属赐予弓和剑来安定四方。诸侯,赐予弓之后才可以征伐;赐予斧钺之后才可以斩杀。吕宁我是宰相,是卿;子春是将军,是侯。如今天子不在主位颁布命令,如果卿位的人擅自弑杀诸侯,吕宁我的脑袋也得跟这俩人一块献上来。”
天子高兴,就让吕子熙回来,打开成祁的棺材,砍下她的脑袋献给了天子。
夏季五月份,天子从金泽回来。又将成祁的脑袋送回了棺材并下葬。
秋季七月份,天子免去了苏尼尔、王孙纯和宋戌的职务。宣布子春叛国,逮捕了他的族人。
八月份,让金泽子代理朱雀军,尹文率领青龙军讨伐叛变的白虎军。吕子熙代理玄武军保卫首都。
子春和他的军队一起盟誓说:“将死守德义以警示大道。”又说:“只有文王才是国君。”
于是就用上军在笾州屯田,下军继续包围商戈。中军在月门建城,造了一个非常高的关隘。比王宫的龙台地基还要高,宽度可以并排跑两辆战车,在关隘里部署隧道作为营房,挖掘洞口藏匿枪炮,这都是不合乎制度的。
冬季十月份,天子的军队驻扎在巴州和汉州的边界上。
子春派华无宇来犒劳军队,说:“我们将军得到文王的神谕,占卜占筮得到吉兆,因此动用军队来成全天子的国土。害怕盗匪惹事,因此建造了不合制度的城墙。如果天子许诺我们成功,我们一定会攻下商戈,之后将士们岂敢不亲自献上自己的首级来谢罪;如果天子不允许,那么就是背叛道德,顺从夷狄,我们一定负隅顽抗,死不足惜。”
十一月份,天子的军队围攻月门,没有取胜,是因为城墙难以攻克。
十有二月,尹子完成了《文鼎》这本书之后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