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十有一年春王正月。狛人归子春于王。王杀子春。二月。王巡守。三月，李昂父归巫伯坨于巫。夏六月，巫公子楚弑其君。秋八月，巫人伐金泽，不克。冬十月，金泽人城封垣。十有二月，王至自巡守。
【经】十有一年春，王正月，狛人归子春于王。王命轘之于市。
既刑，子春颔首执绳，马县不能走。鞭马，毁其轸。用驷，遂死。
二月，乃使瞿人拉夫为朱雀军侯。江人袁长青为玄武军侯。次人张立为司徒，巴人黄颐为司空，皆寒出。示学可达也。
赵蕨为白虎军侯，爵降等。
王始巡守，金泽子请从，许之。每舍于州宫，乃分贫，振穷；长孤幼，养老疾，收介特，救灾患，宥孤寡，赦罪戾；诘奸慝，举淹滞；礼新，叙旧；禄勋，合亲；任良，物官；至归，国人甚富于子春之未乱矣。
三月，巫伯坨及其属卒其业于术。乃请术唐辰董巫、金泽之成。唐辰遂使李昂父从巫伯归巫，赞其言成。
于是巫公子楚摄，朝其君而不拜焉，闻成不说。曰：“夫巫之始，正在诸酋，不相能也，是故期月相袭，三月相侵，期年相伐。先君不堪，是故行币于大国，大国说我，赐爵赐命，巫始伯矣。然诸酋懈怠，虽畏无敬，或党或群，及我先君分庭而抗礼焉。”
“自金泽为雠，诸酋凋败，我之与伐，诸酋赖焉。自是师有行伍，吏有尊卑，敬先君而畏吾鬼，是故诸酋每召必至，而相待以币帛。自是我有宫阙之居，大路之乘，醴酪之享。畏吾弃之而从金泽故也。”
“金泽贪婪侈傲，君所知也。然由言成，以巫鄙邑，诸酋失望，兹丧多矣，无乃不可也与？”
巫伯对曰：“夫我先君受命，赖大国之威以免戎患，然拥爵自重，乃自为宫阙，为彝器，为汰侈，于是诸酋由在橧巢营窟，饮污食腥以苟且，非诸酋懈怠，实吾不能恤之也。又妒金泽之富，欲以师获其民以逞志而不克，万民曝骨，身亦死焉。”
“伯者，霸也，非受事之谓也，事人也。若夫先君即伯，以大国之礼治诸酋而宥其罪戾，赦其过失，救其灾患，赏其德刑，教其不及，小国不困，怀服如归，而后作宫阙、筑铭鼎以昭其功，宣告后人，无怠于德，诸酋咸服蚤矣。何必今？”
“今吾居金泽之恶以为庸，取诸酋之财而不能克，君有八珍之食，民无斗米之炊。实以诬为信，以畏为德，亡无日矣。若夫成金泽，和诸侯，恤贫弱，讲信修睦，巫由可以救，后世若能持之，金泽将不日朝吾矣。”固使李昂适金泽以谋成期，宰艾诺许之。
楚之嬖臣昆伏谓之曰：“先君舍命而实吾侪，是夫将兹丧之。必杀之。”公子楚曰：“然。”
六月，巫伯坨将行成。巫公子楚饯而鸩之。巫伯蛊疾。公子楚请代行，昆伏为介。公许之。
李昂有从医，请为之。竖弗许。
公子楚未出竟，闻公疾病而还。昆伏遂行成。
己酉，公子楚至，入问王疾，缢而弑之。执李昂。杀太宰羣，司马欧赫，司寇骈及从公如术者。
而后遍告群臣及诸酋曰：“金泽之贼为之也。”皆信。楚遂即位。
庚子，昆伏会金泽宰艾诺于封垣。宰艾诺使司马怀问曰：“公焉在？”
昆伏曰：“敌国相交，以君会君，以臣会臣，诚之谓也。今君王以臣主成，寡君亦以人臣会成焉。”
怀对曰：“夫成，诚也。我为昌胜，女为蔽败，乃求成于我，而不见公焉。寡君不知诚否；或恐歃血于盗匪流氓，盟于不佞，恐不能事君王也。请见公而后成。”
昆伏不能对。
宰艾诺又使司马怀问曰：“敢问公名？”
昆伏曰：“寡先君裘之子楚为长。”
宰艾诺遂弗与成，且大备。
秋八月，巫伯楚乃王，治三军，集诸酋之师百有七十二万，而伐金泽。将战，使皆食黑*。巫人遂累人为梯以登封垣，不惧流矢。
金泽人投诸白磷，以沸水浇之。巫人不堪。遂溃。
于是金泽有渔人，海雾迷，泊于巫之竞。巫人执而杀之，谓众曰：“获敌大元。”众说，归而大宴。
冬十月，宰艾诺遂使布地雷、铁网前其垣，筑哨所于巫之竟。
十有二月，王至自巡守，告于祖祢，用特，礼也。
——————————译文——————————
【经】桓王十一年春季，正月，狛国人将子春送还给了天子。天子下令在集市上对子春执行车裂。
开始行刑，子春低着脑袋，抓紧绳子，马原地打转走不动。用力鞭打马，车子的后保险杠都扯断了。改用了四匹马拉的车，这才处死子春。
二月份，任命瞿州人拉夫为朱雀军侯。江州人袁长青为玄武军侯。次州人张立为司徒。巴州人黄颐为司空。这些人都是寒门出身，这是为了向人民展示上学就可以显赫。
任命赵蕨做了白虎军侯，但爵位比其他三军要低一些。
天子开始巡守，金泽子申请跟从，天子许可了。每次在各州的首府驻扎的时候，就施舍贫贱，救济穷困，抚育年幼的孤儿，奉养有病的老人，收容单身汉，救济灾难，宽免孤儿寡妇的赋税，赦免有罪的人。禁治奸邪，提拔被埋没的贤才。以礼接待新人，交往旧人，奖赏功勋，和睦亲族，任用贤良，物色官吏。等巡守回来的时候，国家比子春之乱之前还要富庶了。
三月份，巫伯坨和他的从属在卡斯佛伦完成学业。就请求总统唐辰帮助主持巫国和金泽之间的停战。唐辰就派李昂跟着巫伯回到巫国，帮助他制定停战的条件。
这个时候巫公子楚摄政，朝见巫伯却不下拜，听说要停战也不高兴。说：“巫国立国的时候，政权在诸多酋长手上，彼此不能好好相处，于是每个月都互相袭扰，三个月就要彼此侵略，每年都有大的征伐。”
“我们的先君受不了，于是向天洲大国送上礼物，大国喜欢我们，就赐给我们爵位和命位，巫国开始称霸。然而酋长们实在是懈怠，虽然惧怕我们，但却不尊敬我们，各自组成派系，跟我们的先君分庭抗礼。”
“自从金泽成为了大家的仇人，酋长们都战败凋敝，我们讨伐金泽，诸多酋长就从中得利。从这时起我们的军队有了行列和组织，官吏有了尊卑之分。诸侯尊敬我们的先君，敬畏我们的祖先，于是每次召集诸侯都一定到来，并送礼物给我们。我们这才有了宫阙居住，好看的车子，香甜的美酒。这是惧怕我们抛弃酋长们，而跟从金泽的缘故。”
“金泽贪婪又傲慢奢侈，这是你所知道的。但却依然提及停战，让巫国成为别人的城市，酋长们失去希望，丧失的东西就太多了。这大概是不行的吧？”
巫伯对答说：“我先君受到赐命，依赖大国的威严避免了兵戎灾患，但是抱着爵位妄自尊大，自己建造宫殿、铸造大鼎，傲慢奢侈。这个时候酋长们依然住在树巢和地穴里，喝污水，吃生肉。并非是酋长们懈怠，是我们不能安抚他们。又妒忌金泽的富庶，打算用军队掳掠他的人民，自己逞快意。却又打不过，上万人民尸横遍野，自己也死了。”
“所谓伯，就是霸的意思，并非是被人伺候，而是要为别人做事。如果先君成为伯爵的时候，用大国的礼仪治理酋长国家，宽恕他们的罪过，赦免他们的过失，救助他们的灾患，奖赏他们好的品质，教导他们做不到的地方，小的国家不困乏，感恩服从我们如同回到家中一样。然后再建立宫阙，铸造有铭文的大鼎来彰显他的功劳，向后人宣告，来不让他们懈怠于美德。酋长们早就归附我们了。何必拖到今天？”
“如今我们将金泽的厌恶当做利好，拿着酋长们给的财礼却打不过金泽，君王吃着各种珍馐，人民没有一斗米用来做饭。这是用欺诈当做诚信，以恐惧当做德行，亡国没有几天了。如果和金泽停战，和睦酋长们，安抚贫弱的国家，讲求信义建立和睦，巫国还是可以挽救的。如果后人再能坚持下去，金泽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朝拜我们了。”
坚持让李昂去金泽约定停战日期。金泽宰相艾诺答应了。
公子楚的宠臣昆伏对楚说：“我们先君舍去性命，来让我们充实富裕。这个人打算将这些全部丧失掉，一定要把他杀了。”公子楚说：“对。”
六月份，巫伯坨打算去参加停战。巫公子楚为他饯行并下毒。巫伯就得了闹肚子的病。公子楚申请代为参加，昆伏做中间人。巫伯答应了。
李昂有随行的医生，请求给巫伯治病。内宫的小臣不让进。
还没有离开国境，公子楚听说巫伯病得厉害就回来了。昆伏就去参加停战。
己酉日，公子楚回来，进宫慰问巫伯，把他勒死了。逮捕了李昂，杀死了太宰羣，司马欧赫，司寇骈以及跟着巫伯去卡斯佛伦学习的人。
之后向群臣以及酋长们布告说：“是金泽的刺客干的。”大家都相信。公子楚于是即位为巫伯。
庚子日，昆伏在金泽边境墙会见金泽宰相艾诺。宰艾诺让司马怀问他：“巫伯去哪了？”
昆伏回答说：“对等的国家，国君会见国君，臣子会见臣子，这是诚意的表达。今你们君王让臣子参加停战，我们国君也让臣子参加停战。”
司马怀回答说：“成的意思，就是诚意。我们是繁荣的战胜国，你们是凋敝的战败国，想要跟我们停战，却不见你们国君来见。我们国君不知道你们是真诚还是假诚，担心跟盗匪流氓歃血，跟坏人结盟，也就不能事奉你们君王了。请见到你们国君之后再停战。”
昆伏回答不上来。
艾诺又让司马怀问说：“请问现在巫伯叫什么名字？”
昆伏回答说：“我们先君裘的儿子楚是长子。”
艾诺就不跟他停战，并广泛做好开战准备。
秋季八月份，巫伯楚就称王，整治三军。集结酋长们的军队一百七十二万，讨伐金泽。将要开战的时候，让士兵都食用了一种黑色的咖啡豆。巫人就人叠着人搭成梯子去登金泽的边境墙，也不怕飞来的子弹。
金泽人就往墙下扔白磷，浇沸水。巫国人受不了了，就溃败了。
这个时候金泽有一个渔民，因为海雾迷失方向，就停靠在巫国的境内。巫国人把他抓起来杀了，跟众将士们说：“斩获敌人一员大将。”大家都很高兴，回去之后就开宴会。
冬季十月份，艾诺命令在边境墙前方部署地雷阵和铁丝网，并在巫国境内建立哨所。
十二月，天子从巡守回来，向祖庙汇报平安，使用一头牛做祭品，这是合乎礼的。
——————————注释——————————
食黑*：黑。指当地一种咖啡因含量比较高的咖啡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