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闻所居住的,是一间单间出租屋,如果有人路过门口而且恰巧章闻没有关门的话,并且刚好那个行人好奇地朝屋内瞥了一眼,便可以说完全看透了章闻私下的生活,并感叹一句,“多么简朴的男人啊”,然后施施然离去。
因而,章闻一个人生活时,将关门看得尤为重要,就像小男孩不希望父母随便进入自己的房间一样,毕竟有些东西,是真的会引起误会,就比如现在。
章闻的手是完全能够够到门的,但他却在关与不关之间迟疑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章闻不得不询问屋内第二个人的意见。
“如果我关门,完全是因为我不希望被不明真相的路人拍照,然后让‘震惊,破坏公序良俗的行为就发生在你我身边’这样的新闻标题登上各大app的头条,而不是因为接下来我会对你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可以吗?额,我的语气感觉我要做什么一样,算了。”
“……”
女孩将脸埋在章闻的胸前,不发一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章闻将门合上,失去阳光的玄关顿时变得有些昏暗,章闻不得不使劲挪到屋内,透过窗的阳光才让章闻放松些许。
“我没有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
章闻默念一句,然后问道:
“树袋熊小姐,我能问下你还打算在我身上挂多久?”
“……”
“啊,我懂,谁都会突然情绪爆发,然后不关周遭宣泄一通嘛,你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我没有感到不好意思。”
女孩小声的说,却并没有松开章闻的意思。
十分钟后,章闻估计。
女孩松开章闻的身体,脸上满是歉意。
“抱歉啊,章闻先生,弄脏了您的衣服。”
“没事,没事,反正我本来也打算洗来着。”
章闻摆了摆手,而后原本想拿些东西招待女孩,但看着空旷的房间,一时愣在了原地。
“啊,不用的,章闻先生,我妈今天给了我零花钱,让我买的吃过了。”
女孩也许看出了章闻的用意,开口解围道。
“好吧,不好意思连点零食都没有。”
章闻说着,坐到了床上。
“那么,我们开始吧。”
“开始?”
女孩疑惑地看着章闻,章闻则轻轻拍了拍床边。
“变态!”
女孩顿时红了脸骂道,而章闻也瞬间明白女孩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
“不是,是‘对话’啊,你不是说没人想听你的话吗,我这连个椅子都没有,要是让你站着,那我也太高高在上了。”
事实上仔细想想随便和刚见面的女孩坐在床边这个行为,更多是下贱,但章闻更想给女孩尽可能的亲切感。
“……”
“我明白,所谓青春期嘛,就是有很多苦恼,比如升学啊,与周边人的关系啊,仿佛突然所有问题都出现了,这时候,说出来比较好哦。”
“不要。”
女孩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而后离开了章闻的房间。
上一次被女孩拒绝,是什么时候来着。
章闻记得,好像是上大学时,被舍友怂恿着朝一个女孩表白,其实章闻与那个女孩之间并没有说过太多的话,只是闲谈之余称赞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被推着去女孩的宿舍楼下,约女孩见面,然后被无情的拒绝了。
“太自作多情了吗?”
章闻取出手机,黑色的待机页面上,映出了一张憔悴的脸庞。
十分合理,章闻与女孩今天不过第一次见面,也只是趁着对方情绪突然的爆发占了便宜,想要成为朋友,太突然了。
章闻打开电脑,重新编辑起简历。
简历中,在高中时期是一片空白,章闻明白,那绝不是因为记忆太过遥远因而忘却,而是,有太多的事可以说,章闻不知从何说起,在心中不断互相比较后,那些原本对当时那个时期的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事,如今想来也不过如此。
但是,章闻还是知道,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在他最难熬的时期,可以推他一把就好了,哪怕只是坐在一起闲聊,一如当时的自己所渴求的一样。
章闻站起身来,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推开了门。
话虽如此,章闻走到电梯间按下按钮,才意识到,他不知道女孩的去向。
“是最近动漫看太多了吗?以为自己是男主角了?”
章闻苦笑着摇了摇头,打算回去继续跟个人简历纠缠。
恰巧,电梯来到了章闻这一层,电梯门缓缓开启,一只穿着纯蓝色校服的腿迈了出来。
“章闻先生!”
“……”
章闻错愕地回头,看到女孩手揪着衣角,满脸不好意思。
“其实,就算我离开你家,我也没地方去,我妈要求我在你家等她那边手续办完的,她之后会来接我,我不想她到时候找不见我人,给她添更多烦恼。”
“哦。”
“还有,我的确有一些烦恼,一点小问题,嗯,可以的话,能给我点意见吗?”
“你妈那边……”
“她要是愿意听我的话,她们早该离婚了。”
那你为啥哭的那么伤心啊?
章闻隐隐约约明白原因,但,还需要更多交谈去了解。
“对了,你叫什么?”
“哦,我忘了告诉章闻先生你了。”
女孩率先一步,领先章闻朝着章闻家走去。
“我叫白千语。”
“那,白千语?”
“嗯。”
“你不会将你父母离婚的过错,全部归咎于自己吧?”
白千语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章闻,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事实正如我妈那些话一样,虽然也有气话的成分。”
房东的那些话。
章闻可以想象,一个女人,为了女儿,不得不与早就没有感情的男人一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所需承受的压力,即便关系不是夫妻,只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任谁也受不了天天见面还要将对方当陌生人的生活。
更何况那是房东,在有限的交谈中,通过言行举止,章闻也明白那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女性,但为了女儿,硬生生独自一人坚持了不知几年。
“所以,你就认为,你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阻止了你母亲追求幸福,尽早与你父亲离婚?”
“……”
不用回答,章闻光是看着白千语暗淡的脸色,便明白她心中所想正如自己所说。
“等等,还有一件事。”
章闻想起,似乎在与白千语的交谈中,总是只有作为母亲的房东和作为女儿的白千语。
“你的父亲……”
“……”
章闻感觉要是有关于微表情的证件考核,他都可以去参加考试然后在简历上再添一笔了。
嫌恶,或者说厌恶,这就是白千语此刻的表情。
“青春期的孩子也太好懂了吧。”
章闻感慨一句,然后说:
“不提他了,你说过,你向你妈提过希望她们离婚?”
“没错,既然互相看不顺眼,比起将就着忍受,不如干脆点,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白千语恨恨的说。
“但是被说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女儿,而你又没办法从自身去解决,于是,额,你不会想过……”
章闻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禁打了个冷战,因为有些事说起来似乎轻飘飘的,像个玩笑,但一部分人是会当真的,并真的付出了行动。
“自杀?嗯,我考虑过。”
“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