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回过神来,直接问她:“你这是蛮横不讲理,还是说,想向我撒娇?”
柯丝汀眼里的血丝愈发清晰,瞳孔里的闪烁轻轻抖动,情绪不稳定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怎么拥有的今天的变化,身心惨遭折磨的代价换来的力量。
但柯丝汀如今不后悔,认定不愿回到曾经懦弱的时候。
好不容易来了。
不讲理又怎样,活着拿到想要的东西,柯丝汀愿意付出,甘愿放下毫无意义的尊严。
“假如我向你撒娇,你会放过我么。”她说。
打不过,只剩下这一种办法。
要是平时听到这些字眼,绝对认为是开玩笑,谁没事把撒娇挂在嘴边。
夏尔也就随口一说,然而她的表现尽是认真。
忽然发觉她很蠢,有种清纯的愚蠢。
现今她流露的每一种情绪都很纯粹,说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拐弯抹角。
夏尔盯着她,眼底掠过一抹异色,心中升起阵阵怪异。
跟柯丝汀本人没关系,她手中的剑尤为古怪,像有独立的意识,从柯丝汀刚才说完就开始不断释放孱弱的魔力。
不断与夏尔接触,似代替柯丝汀的祈求,似夏尔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它。
夏尔收回视线,质问道:“放过你?如果意思是放你自由活动,再遇到矿岩蜥王,你能活下来么。”
致命的问题,问住了柯丝汀。
不久前不慎惊扰到矿岩蜥王,遭受追击,艰难躲避,差点死掉。
有勇气,有坚持,非常好的品性。
关键有一点,不能没有脑子。
夏尔神情漫然的走过去,从面色复杂的柯丝汀手里接过那把剑。
剑的形制有很多种。
她这把黑红交错的双刃单手剑格外轻薄,血槽底部与剑格的连接处刻印一串晦涩符文,顺延剑身刻绘规则花纹。
很漂亮的一把女士佩剑。
唯一的缺点,整把剑积淀的厚重严重影响威力的发挥,它太老了,当古董收藏还差不多。
夏尔举着剑,随口念出符文的意思,“夫人,这把魔剑叫夫人,有趣的名字,虽然已经沦落风烛残年的老人,年轻时一定是位英勇飒爽的美丽姑娘。”
没有人,更没有神,比夏尔更了解兵器。
旧世界公认武力最强的三十二极恶魔神之一,没有夏尔不会用的兵器,敌人在夏尔面前更不敢轻易亮出兵器。
言语间。
柯丝汀无暇顾及夏尔为什么能看懂古代的符文,亲眼目睹他一手握剑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抓住剑格,经由剑身向剑尖的方向缓慢划过。
激烈火光自指缝处绽放。
由最开始的淡黄色,再是橙黄、橙红、赤金……墨绿在一瞬间激闪,随着夏尔的大手抚过剑尖,浓郁的猩红在这最后一刻盛放汹涌的锐利剑光。
柯丝汀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看着沾染锈迹的“夫人”变得崭新,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附魔……”柯丝汀失神喃喃。
夏尔说道:“这位漂亮的‘姑娘’天生与众不同,自身的力量比附魔更强大,经历了太多折磨,加上岁月催人,韶华易逝,骄傲不在,怜悯弱小的你才决定帮助你;她很老了,好好珍惜吧。”
不是附魔,比附魔更强。
一种不能说的能力,神明赐予加护的削弱版。
以夏尔目前的实力,暂时只对生命体以外的事物起作用。
够用了。
赋予“夫人”短暂的巅峰力量,加上柯丝汀自身的实力,总之安全不成问题。
矿岩蜥王应该是这里最强的生物了,除了它们这些吃矿石的家伙能活下去,不适合任何魔兽生存。
柯丝汀捧着剑,抬头看向夏尔。
再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识,各个层面都有,重要的是他过分强大且神秘了。
“……”柯丝汀艰难道,“谢谢你,等回来我再向你解释这一切。”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只是做我认为该做的。”
柯丝汀摇头,“我违反了纪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夏尔目送她走远。
算了,等她回来吧。
至于解释,听一听也没关系。
挺好奇她那近乎变异的成长速度,不光是那把魔剑,她身后必然有老师指点。
另一边。
这座名为“花园”的高塔内部,已经支起了承重架构,那些学院学者的动手能力不弱的。
地下分不出白天黑夜,看时间是到半夜了。
守夜的舒尔赫看向远方。
一道火光映照的巨大人影附着在岩壁上,那是白天夏尔追寻的方向。
他抱着满身伤痕的柯丝汀回来了。
“我主。”舒尔赫迎了上去。
“这片区域没有危险,你也去休息吧。”
矿岩蜥王体格庞大,唯一的出口容不下它们,出不来,构不成威胁。
夏尔带着昏迷的柯丝汀回到营地,找到她的导师告知一声。
几名被吵醒的女同学凑了过来,帮忙照看柯丝汀。
随后夏尔在她们新奇目光的注视下走进高塔,里面还有人在忙碌,期待有所发现。
夏尔照例巡视,看了好半天,问了一声:“这座塔真有三十万的历史。”
白发的年迈学者低头忙着,答道:“不止,会更久更久,久到我们无法使用常识推测。”
最低三十万年只是对外的说明,世界大混沌时期结束,距今不知道多少亿年。
公认最初的人族文明才十万年不到。
说高塔有超三十万的历史,是因为它的特征,纵观所有人族历史,都找不到类似第5号遗迹的存在。
夏尔一直以为自己谨慎过头了,但凡有疑惑,总是容易多想,包括让舒尔赫销毁证据的那次。
他们口中的旧世界和夏尔定义的旧世界完全不同,前者特指人族文明十万年前的历史,跟大混沌以前不沾边。
但,这座“花园”的的确确是混沌以前的东西,别说三十万年,十三亿年都有。
“你认为,世界大混沌之前,有可能存在组成文明的生命么。”夏尔提了一句。
“各界学者提出过这样的假说,我们也正在为此而努力,现今确定最早的遗迹就有五十万历史,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但考古的意义不正是如此么,一代一代的考察下去,总有一天会追逐到历史的边界,泯灭的辉煌不该被遗忘,毕竟没有过去哪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