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离开文晓樯卧室后，柳明非前往了一趟她家的厨房，自己捣鼓了点东西吃。
他饿极了，加班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
铺着浅蓝格子桌布的长方形餐桌上，一份晚餐被柳明非摆在了一端。
一碗通心粉，一碗颜色有些像茉莉绿的浓汤，汤是文晓樯的女仆特意给他熬的，不知道是法餐还是葡式菜，总之味道很好。
柳明非大口大口吃粉的时候，文晓樯竟然也下来了，她看着餐桌上的晚餐，开始质问柳明非为什么不准备她的份。
“你没吃饭？”柳明非边吃边问。
“吃过了。”文晓樯翻翻白眼，她总不能说是自己哭累了又感觉饿了，只能说：“我还想再吃一份不行吗？”
只是话说出口后，她原本以为会听到吃那么多也不怕胖之类的话，她已经想好了回怼的用词。
不料柳明非却只是斜眼看了眼她漂亮的脑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也是，你现在还在长身体，吃多点才能跟得上营养，要好好发育。”
文晓樯一阵心塞，如果柳明非是看她的身体说真话，那她可得好好显摆下自己的好身材。
但可惜不是，而且还莫名感觉被骂了一顿。
文晓樯看着柳明非，原本还想和柳明非“好好沟通”。
不过看他在一旁吃通心粉吃得津津有味，不知怎么的，文晓樯也忽然想吃通心粉了。
“喂，你能不能也做一份通心粉给我吃？”
文晓樯看着柳明非身前的通心粉，两眼放光。
“可以，我吃完再给你做。”
柳明非倒也没拒绝，点了点头。
在家的时候，他都是自己做饭的，而他做饭的习惯又是从读大学那会养成的。
那时年少的他，孤身一人跑来云海读大学，宿舍一行人也不全是富家子弟，没有花不完的零用钱。
有时为了省吃俭用，就会在宿舍里面打边炉煮火锅，地方虽小，烟火气十足。
柳明非就是在那时练就了一身煮面、煮通心粉的本领。
现在出来工作了，虽然顿顿吃得起外卖，但他闲的时候还是会保持做饭的习惯。
“吃什么酱？肉末还是番茄？”柳明非起身问道。
“番茄吧。”
一旁女仆询问道：“大小姐，您还需要喝蘑菇汤吗？”
“来一份吧。”
“是。”
等柳明非做好一份通心粉后不久，女仆也盛了新的一碗汤上来。
文晓樯在餐桌上优雅地吃着粉，一举一动都不失优雅，却又透着她自己的个性。
她大概是没想到柳明非的手艺还不错，吃得津津有味。
而柳明非却是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她的卧室，一边整理着今天上课要用的习题，一边回忆着刚才和女仆聊过的内容，若有所思。
先前在厨房忙活准备晚餐那会，他已经大致了解过了文晓樯会做噩梦的原因，知晓了一些文晓樯过去与文总发生过的事。
尽管从外人口中了解到的情况，不一定完美符合符合实情，但柳明非大致能弄明白文晓樯厌学的原因了。
因为文晓樯从小备受期待，她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自己，一次又一次得到夸奖后，终于在初三时忍受不了了同时兼顾学业和才艺。
于是初三有好几次没表现好，不仅教师们是严厉批评她，还得不到来自父母的鼓励，可那段时间她就是怎么做都做不好，做不到兼顾。
文晓樯和文总的矛盾正是由此而来，文晓樯觉得文总从来没真正关心过她，只会一个劲的提高对她的要求。
而文总在意的，只是文晓樯能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其实这也算许多父母的通病，文晓樯的父母从某些方面来说，无疑是非常成功的，给了文晓樯她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物质生活。
但从未关心过她的感受。
也正是从那开始，文晓樯开始了逃避，觉得她不管怎么样，集团最后只会有她一个继承人，于是心安理得的逃避学习。
理清楚脉络后，柳明非微微扶额，如果文晓樯这么想，在一切都正常发展的情况下，倒也没啥毛病，前提是文总没出事。
文总一出事，集团直接乱成一团糟，以文晓樯的能力自然是无法处理那些烂摊子的。
弄明白文晓樯厌学的原因后，柳明非自然是好对症下药。
先前他那么被动，显得无处下手，那也是因为不了解事情真相。
现在理清楚后，柳明非也想通了为什么先前文晓樯遭遇校园欺凌，也没让家里人出面了。
因为她说不出口。
文总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想到这一点，柳明非就心生佩服之意，文晓樯竟然一个人扛了这么久。
还算是蛮辛苦的。
思考间，文晓樯就已经吃完走回房了。
不过当她看见柳明非已经坐在书桌旁看着练习册的时候，在门口攥着手抿着嘴，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走到了书桌前坐下。
看得柳明非哑然失笑。
“有那么不情愿吗？”
“要你管？”
文晓樯翻翻白眼，心说被逼着学，谁能情愿。
柳明非心里觉得佩服，人能坦然面对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至少他是不愿意刚吃饱会犯困的时候，就坐下来学习的。
“我爸爸她给你的要求是什么？让我考上一本？”
果不其然，做题的时候，文晓樯就因为吃撑了，容易胡思乱想，于是写到一半就走神。
柳明非倒也没强迫文晓樯集中精神，等她消化完再说，于是决定陪她先聊会。
“你觉得你现在这成绩，上得去一本吗？”
气得文晓樯紧咬银牙，双手攥紧着笔，像是在折柳明非一般。
“我又不需要考好成绩。”
文晓樯看着柳明非的眼睛，有些不满地抿了抿嘴。
柳明非对于文晓樯的小小不满早已无所谓了，她这位大小姐看自己不爽的时候多了去了，好几次都对上了她冰冷无情的目光，只可惜她打不过他。
因此这小小抿嘴现在在柳明非眼里，也就算是寻常女孩子撒娇的程度，还蛮可爱的。
“让你不好好读书，真以为你以后能高枕无忧？”柳明非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拍文晓樯的脑袋。
柳明非让文晓樯读书、学习，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让她提升成绩，还有着想让她明事理的想法。
读了书，明了事理，做事就会有行动纲领，有了纲领做事就错不到哪里去。
如果文晓樯聪明一点，未雨绸缪，那么都不用等到她大三那年，她自己都会规划好文总忽然病重，她紧急出任董事长的情况。
而不是一直摆烂下去，什么都不会的前提下赶鸭子上架。
文晓樯摸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瞪着柳明非，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别人摸她的头发。
她从没让别人摸过，柳明非怎么敢的？
但柳明非没管文晓樯的内心，他意味深明地看着文晓樯。
“从现在开始好好读书，多学会如何与人沟通，你的处境没你想的那般美好。”
“你为什么这么说？”文晓樯一脸懵懂。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就想着每天无所事事地摆烂，每天混吃混喝，这辈子舒舒服服地度过，不管别人如何锐评你，你就仗着自己文家大小姐的身份蒙混过去，也不打算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只打算吃喝玩乐，貌美如花？”
“……”
被这么无情的揭穿未来的蓝图，文晓樯的脸皮多薄，脸上早已爬满羞红。
她其实以前不是无所事事的。
钢琴、围棋、油画、舞蹈等等，琴棋书画，她全都有参与过学习，还拿了奖。
多才多艺，原本形容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孩子。
不过自从和父亲闹诀别后，她就一蹶不振，各种兴趣班，都不想学了。
就连学习的乐趣，在那次学校的争执里，也被消磨地一干二净。
但她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既然不愿意学了，那家里又不是没养她的条件，凭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学下去？
柳明非叹了口气，又将文晓樯三年后的遭遇告知了她一遍。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了文晓樯，只是那时她不信。
文晓樯也不傻，听出了柳明非话里的意思，万一文总倒下，她文晓樯支撑的起文氏集团吗？
“你胡说，我父亲身体好得很，你在咒他，我要告诉他这件事！”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只是在提醒你未雨绸缪，你父母做不了你一辈子的保护伞，你要学会前进了。”
他知道要让一个人相信未来的事，是有多荒谬。
但文晓樯必须相信。
生活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期期艾艾。
身为问题少女，文晓樯的起点虽高，但有句话叫做‘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想要重新站起来，她可得付出常人想不到的努力。
柳明非会陪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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