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樯的脑袋嗡了一阵。
半响后，她才组织起回应的语言。
“你凭什么说我会去当那种出卖色相的女人，就算我不是大小姐，只要我想，我也能找到份好工作，比如…比如…”
“比如什么？”
柳明非见文晓樯支吾半天，轻轻一笑，将喝完的奶茶放在椅子上。
“虽然说各行各业都有人需要去干，特别是服务行业，比如服务员、电话客服，又或者是奶茶妹，这些工作也没什么不好，工作不分贵贱，但是我猜你肯定不愿意这么辛苦。”
“谁和你说我要去当那些了，我说的是去当老师，我会绘画和弹琴！”
文晓樯叉腰，升高中前，无论是油画还是弹小提琴弹钢琴，她都是一把好手。
但柳明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有没有想过你学这些的成本有多高，一般家庭最多只能让你学一两个，更何况你高中后就把技能荒废了，有没有想过捡回去得花多大的功夫？”
柳明非说的极其精准，文晓樯自己都知道，她的手指两三年没碰过画笔和琴键了。
“那就算我当不成老师，至少我也能在家闲着，我窝在家里当个主播不行吗？”
“当主播是最不切实际的想法。”
“为什么？”
文晓樯双手抱怀，抿了抿嘴。
虽然她不没看过女主播表演，但游戏主播她多少也会看一些。
以她的游戏水平，技术主播估计是当不成，但听几个游戏好友说过他们是不是就会去看那些虚拟女主播玩游戏，听她们唱歌。
文晓樯觉得自己人美声甜，又会打游戏，那不正适合当主播吗？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主播是怎么推流的吗？”柳明非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问题，文晓樯当然不知道，她没有特意去了解过。
“你在首页上见到的主播，不是加入了公会，就是自掏腰包花钱买了推送。又没加公会，又没买推送，指望观众自己找到主播并且点进去后还能留下来看的，能有几个？”
确实有些主播很厉害，运气也好，不买推送，却刚好遇到大哥打赏，打上了推送，但那些只是少数中的少数，不能指望运气。
“为什么不能加入公会，又或者是买推送？”文晓樯不解。
“因为抽成。”柳明非严肃道。
“主播的打赏收入，平台抽走五成，公会又抽走你一成，你一百块的收入到你手里就四十块钱。”
“你没当过主播，不知道在不买推送的前提下，限流有多严重，自掏腰包太赌了，风险很高，而加入公会是最好的选择。”
柳明非还没说，大部分主播最后只能拿到个底薪，但是直播时长却一点都不短。
文晓樯噎了一下，她还是有些不服气，认为她自己可以做好。
可柳明非却是瞥了她一眼。
“别不服气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就是一天到晚在那不停地‘欢迎喵’、‘谢谢喵’，那你得欢迎多久、谢谢多久，才买得起你现在住的那套别墅？”
文晓樯这次是真的被呛住了。
“哦对，一般的主播，甚至交不起你那房子的物业费。”柳明非补充了一句。
“那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好好学习，又不是个大小姐，我一定会去刚才那种地方上班咯？”文晓樯翻翻白眼，很是气恼，“我不去，给再多钱我也不去！”
一想到刚才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文晓樯内心就很不舒服。
她可以接受自己穿露脐装、露肩衫、短裙短裤，那是因为她青春她有活力，可以嘚瑟自己那年轻漂亮的外表。
但该检点的时候，文晓樯还是会检点的，至少不会和刚才那几个女生一样。
说她们是红灯区的打扮也不为过。
“刚才那个方方，你还记得吗？”柳明非帮文晓樯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有些高冷的女孩。
“她化着浓妆，你可能没认出来，而你也戴着口罩，她也没认出你，其实她是你的高中同学，方小沫。”
文晓樯在原地怔住了，瞪大了美眸。
方小沫……就是高一入学那会，朝她泼污水苦水的那个女生！
柳明非会认识方小沫也只是出于偶然，在现实的时间线、他读大学那会，也来过这家密室逃脱，那时出于偶然加了方小沫的v，偶然聊过几次，后面就删了。
而再一次看见这个名字，则是前两天入侵云海一中的学校系统时，查到了这个他有些印象的名字。
对比了下照片，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没想到她中途休学了，没有本科以上学历的她自然是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能来这里干一些正经但又没那么正经的工作。
文晓樯怔了怔，她观察了柳明非好一阵子，确认柳明非只是出于偶然提起了她，应该是不知道当年的事，于是她松了口气。
她问柳明非：
“你怎么会认识她？”
柳明非随口胡诌：“了解你的校内情况时，你班主任说漏嘴的，不过你班主任只说她是出来打工，不知道她在这。”
他省去了一些关键信息，和文晓樯的解释是他以前来玩的时候遇见过方小沫一次。
之前是只知道名次，后来通过你班主任，才确定了那个女生就是方小沫。
谁能想象，这么一个菩萨外表下的女孩，会是这么年轻的少女呢？
“你不希望我变成那样，你在提醒我？”文晓樯问道。
柳明非直摇头。
“未来的路要自己走，我不会替你做出选择。”
“你知道吗？人没有必要老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你终究不可能占据别人的全部时间，因此最重要的是活好自己就够了。”
“看看人家方小沫，虽然她不读书了，但你看她刚才工作那会多上心，扮演角色时自己都入戏了，这没有热爱可是做不到的。”
“虽然她穿的衣服，嗯…是有点那啥，但人家乐意，因此我们身为外人也没啥好说。”
文晓樯皱了皱眉，其实，她已经听明白了柳明非的意思，傻子才听不明白。
但她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毕竟她直到今天，才认识了那些职业，却还有人争先恐后去做。
她是不愿意去做，不愿意穿那么暴露摆在众人面前，但她不愿意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愿意，甚至有人乐在其中。
今晚的所见所闻，不停地冲击她过去的观念，让她颠覆了过去的认知。
虽然这一切都是柳明非带她经历的，但事情起因却是她那一句‘假如我不是大小姐’。
过去的她，自以为看透了未来，因此活得没心没肺。
不过现在认清现实后，她竟然意外的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因为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家里的女仆只会一个劲地劝她学习，和她讲大道理，她不想听大道理。
可是柳明非会带她出来玩，尽管玩的东西她不想再玩第二遍，却有着不小的收获，这种体验是她过去那么久都未曾体验过的。
好像……还不赖？
“柳老师，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文晓樯看向柳明非，眯了眯眼睛。
“你刚才说过，顾客们记住了那些女孩，还会再来，甚至还会喊上朋友一起来……这是不是说明，你来过几次了，对这里念念不忘？”
文晓樯像是忽然发现了新大陆，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先前在自己卧室里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暗地里实际上却是那种男人？！
柳明非眉毛微挑。
没想到文晓樯的心思这么敏锐。
“我说只来过一次，你信吗？”
“不信！”文晓樯乘胜追击，“你肯定来过不少次了，甚至还对那个方小沫念念不忘，你该不会……”
文晓樯看着柳明非的视线充满揶揄与嫌弃。
虽然是在开玩笑，但有句话说得好，多少真心话是以开玩笑的形式说出来。
刚才那些女生的眼神要多撩人有多撩人，言行举止又妩媚动人，她要是男生，她也难以割舍。
柳明非刚才表现的这么娴熟，对她们一副来者不拒的模样，应该是装的吧。
可柳明非出乎她意料地点点头，笑着看向她。
“和你想的差不多，有句话说得好，好女孩要珍惜，坏女孩别浪费。”
